闲谈鲁迅与酒
2009-11-11李勇
李 勇
【摘要】鲁迅喝酒的爱好常为人们所回避。其实,从自然人的角度看,酒的文化、酒的秉性铸就了其人格的伟人和生命的绚丽。
【关键词】鲁迅 酒 人格 生命哲学
从谷物发酵偶然得酒到仪狄专业造酒后,酒便正式以物质形式踏入中华民族的生活圈。继而,酒演绎为人际纽带:以酒庆贺,以酒会友,以酒论人生,酒宴、酒席、酒店、酒家,凡此种种,酒以独特的方式存在于东方文化之中。也自然延溢成鲁迅一生中的三大嗜好(吸烟、喝酒和看书)之一。
据萧红回忆:“鲁迅先生喜欢吃一点酒,但不多吃,吃半碗或一碗。吃的是中国酒,多半是花雕。”许广平、名古屋长藏的回忆中也提到鲁迅有喝酒的习惯。其实,鲁迅喝酒已从习惯幻化成一种自然理趣,以此来品味民族文化的精髓,是把自己人生喻化为酒,把酒当作了自我人格的显照,自己即是一味酒——透明、坦荡、辛辣、自由、个性奔放、直面人生、忠诚人性,饮之则浩气凛然。
鲁迅的人格是其生命哲学的重要部分,受缘于佛学中的人物。同时,由于中国文化长期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因而他又“相承了强调本心,反外在权威,‘向内而诚这种源远流长的儒家理趣。”而要破除灵魂的桎梏,充分放任自己的情感,充分体现自然理趣,酒便是最好的精神媒介,酒是最具有审美品格的。纵观悠久的中华文化,以“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来解脱把握不住人生价值的迷惘的曹操;用酒来任性灵,却尘景,超物象的竹林七贤;通过酒来解除外在的束缚,只剩下一颗纯粹自由自在的心灵纵意所如的刘伶;青春的光彩由酒来激发的代表盛唐气象的李白;酿海为酒,尽醉国民,把所有国民“度”到酒国里来,使整个世界恢复到真字上来的元好问。无一不是以酒来寄托对生命本体的欣赏和钟爱,来追求旷达酣适,追求精神的自由解放。
“任何一个革新家都是在继承本民族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实现自己的革新的。”鲁迅因革了古文人酒的生命品格。不同的是,鲁迅不承认可以有达于中庸的圣人、范本,他认为“倘若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他正视人的残缺性,对人生的共性、普遍本质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也没有古文人强烈的自我政治要求。细细品味鲁迅的一生,从来都不愿意以“圣贤”“善人”“君子”“师表”自塑。而宁可“化为泼皮”,宁可“寻野兽与恶鬼”,宁可残缺若“孑与躄”,宁可做“速朽”之“野草”,从未有过自身政治的追求,长期的奔波只在于寻求一个字——真,真即是美。真与伪的对立,就是酒与俗的对立。人们常说“人心不古”,其实就是说世俗丧失了古朴、天真,因而虚伪、虞诈、罪恶、腐败充斥世界。二十世纪初的中国就是一个“人心不古”的社会,充满了病态、荒诞、畸形和丑陋。鲁迅把生命哲学、人格、青春注入酒,使酒具有其生命品格,去解剖中国的现状,还原中国丑的本来面目。展示国人的丑陋面。
鲁迅的存在是以自己的作品为载体的一种精神性的存在,他的酒格在其作品中力透纸背。《自嘲》中“漏船载酒泛中流”,酒让鲁迅的闲适、恬淡、自由的人生态度跃然纸上;《孔乙己》则完全置入酒的格局中,以酒的透明、坦荡、辛辣把孔乙己、短衣帮、长衫的变形、自贱、麻木,血淋淋、赤裸裸的凸显出来。其实,鲁迅这种直入人格的作品并不多,更多的是潜入式,化有形于无形,以生命对国民性进行否定性评介,以无形的生命本体把艺术臻至上乘,这正是一代文学宗师的伟大之处。《狂人日记》、《阿Q正传》、《药》、《祝福》、《伤逝》等,几乎全处于同一状态——酒醉状态之下,都游离于醉狂世界,人物的言语、行事、思维无不是酒醉状态下的真实显照,在酒中,在真的面前,在人物的呓语醉眼中,国民的愚昧麻木、人性的贱踏沉沦、虚伪的张牙舞爪,都蒙太奇般的闪现。在这种独特的审丑行为下,鲁迅的人格、生命哲学、人性追求、自然理趣、忧患意识和否定性评介全程渗透出来,从而使读者在这种体验中获得审美愉悦。鲁迅充分的利用丑的美学价值,描绘了自古以来国人“丑”的共性,揭示了人性残缺的必然性,具有永久的参照意义。
酒,时间越久远,就越浓,越香,更有口感和品味。鲁迅人生的伟大、绚丽由酒来激发,其人格因注入酒而永葆青春。虽然,在中国十年非常时期,曾有人以鲁迅掀起狂潮,但这更印证了“鲁迅就是一味中国酒”,因为对酒的量度把持不当,就会产生狂徒。从这一意义上来看,把鲁迅当作一坛陈年老窖来斟酌其文章内涵,更有韵味。
★作者简介:李勇,贵州省江口县民族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