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与“扒粪运动

湘水琴心

为什么很多“负面”的新闻总是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地被人整出来?究其原因就是由于当事一方对公众质疑能闭口不谈就闭口不谈，能避重就轻就避重就轻的结果。这种暧昧态度让公众心里有说不出的不爽，于是乎，利用网络这样一个便利条件，一群“好事者”就开始底儿朝天地翻动着搜索着。直至翻出事件最深处的秘密，这便是“人肉搜索”。

前不久29岁的周森峰当某市市长，有些人就质疑他到底是何背景、何德行、何能力能上如此高位，但等了许久，公众的这种质疑都没能得到答复，于是，好奇的网络公众就忍不住自己开查了，结果意外地弄出“抄袭门”、“打伞门”、“香烟门”……这就是“人肉搜索”的威力。

对“人肉搜索”有人喝彩，有人深恶痛绝，反对也好，喝彩也好，我想都是由于其具有强大影响力。有人说，这种影响力表面看起来来自于现代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但是实质上却来自于广大网民的积极参与。

这让我们想起美国的“扒粪运动”。它是19世纪初在美国兴起的一场以报刊为平台的社会揭丑运动。当时美国的经济高度发展，但是经济的发展却未惠及大众。少数的经济巨头控制了美国的经济命脉，他们为了巩固这种垄断地位，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对内挤压员工的利益，对外以迫害公众利益作为赚钱的重要手段，当时的中央政府软弱无力，对州政府和大型工业企业听之任之，企业纠纷、劳资纠纷、城乡矛盾得不到解决。这时部分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以低廉、通俗的大众杂志报纸为平台，对这些社会问题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前后出现了2000多篇揭露实业界丑闻的文章，催生了1903年至1912年这十年间轰轰烈烈的“扒粪运动”。(又称“揭丑运动”)。在社会舆论压力下，各种立法如潮水般涌来，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纯净食品和药物管理法》、《肉食检查法》、《反托拉斯法》等等，在选民直接投票的预选、减少任官人数、比例代表制、住房、教育、劳工、社会保险和社会福利都做了重大改革。这些措施，有力遏制了腐败的滋生，迅速缓解了已成剑拔弩张之势的社会矛盾。

那么，当下中国的“人肉搜索”，是否等同于美国当年的“扒粪运动”呢?

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报刊媒体和知识分子难以完全承担起为社会揭丑的重任，因为在中国负面报道难以发出。山西娄烦滑坡事件的披露让我们看到，正规的网络新闻也笼罩在权力的阴影之下，记者最后靠博客在网络上打开一个呼喊的小缝，网友们持续不断地转帖使得信息得以在网络上流传。最终推动了此事的解决。今年辽宁、山西地方执法人员进京抓捕记者事件、记者排队领封口费事件、因舆论免职官员不断复出事件又不断考验着公众对于新闻舆论监督效力的信心，这就注定了新闻舆论监督在现阶段的效力是大打折扣的……(现在一些平面媒体提出口号说，“假话不说，真话不全说。”我觉得这已经是灵魂深处很大的革命。)这种情形之下的“人肉搜索”，也许能算做是“扒粪运动”的胚胎?实在说，“人肉搜索”其效率与成果还是十分惊人的。在不久前的“猥亵门”事件和“天价烟”事件中，当事官员都丢官下了台；从铁岭“最牛县官”的遭遇来看，他们再复出的前景也着实有些渺茫；今年9月的“敲头案”，人肉搜索结果则让人发现，其威力简直和专业刑侦人员有的一拼。这些成果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处置了几个具体的问题，更重要是网友大家藉此见证了自己的力量。

美国的“扒粪运动”，虽在历史上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据说最终若干年之后还是无疾而终。那么“人肉搜索”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我是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

从网络神速的反应速度、全面的相关信息覆盖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群体，这种广泛的社会力量聚集在“正义”与“道德”的大旗下，决定了他们是一支不可收买与压制的力量。这一点十分重要，因此，我相信“人肉搜索”必然具有比“扒粪运动”更为强大的生命力。

当然，“人肉搜索”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弊病……，但是大可不必视为洪水猛兽进行过分的压制。前几天，武汉市市长阮成发痛斥经济适用房六连号事件弄虚作假以及事后有关部门试图以聘用人员为之来逃避责任，阮市长严厉地说：“这就是政府的责任，是丑闻，是政府的丑闻。”结果，网上对阮市长没有责难，更没有人不依不饶地追究。这说明“人肉搜索”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其实，“人肉搜索”与美国当年的“扒粪运动”有怎样的关连并不重要，起码有一点十分肯定——在当下，在中国。“人肉搜索”是很不错的民意表达的一个重要渠道。有位叫朱志刚的官员曾经义愤填膺地建议要对“人肉搜索”追究刑事责任，不可思议的是，没过两个月，这位官员先生自己先被“双规”了。我估计大多数怕“人肉搜索”的人就是这一类的人，坐一屁股屎，能不怕别人看到吗?从历史、从现实、从全世界的范围来讲，民意这东西永远是宜疏而不宜堵的。

最后，我还是觉得无论中国的“人肉搜索”还是美国的“扒粪运动”，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