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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前夜的歌者

2009-10-26吴家荣

文艺理论与批评 2009年5期
关键词:大革命诗集革命

吴家荣

阿英的诗属于他那个时代。那个新诗尚未完全成熟的时代、那个阶级搏杀的血火时代。阿英的诗,是他早期战斗生活的实录,是他战士心绪的真实流淌,也是时代精神的直接抒写。

阿英的诗歌创作主要见于1928年7月出版的叙事长诗《暴风雨的前夜》,同年9月出版的诗集《饿人与饥鹰》,以及1929年3月出版的《荒土》。这三本诗集着重反映大革命失败前后的时代风云及其对阿英强烈的思想震荡,展示出一个战士由兴奋而苦闷而愤概的心路历程。

1927年,蒋介石发动“4.12”政变,在家乡从事革命活动的阿英得到敌人搜捕的密报,匆匆逃离芜湖。他与一些同志跋山涉水,饥餐露宿,历尽艰辛,来到他心仪已久的大革命中心武汉。然而不久,宁汉合流,武汉又是一片白色恐怖。阿英悲愤欲绝,再度沮丧地逃离武汉,辗转千里,来到上海。半年多来,他抛家别子,颠沛流离,几陷不生。但更使他痛心的是,他亲眼目睹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终因投机家的叛卖而致失败。他为之奔走呼号的信仰毁于一旦,他伤残的心在滴血、在燃烧。难言的愤慨与不平,终于化作一首首狂风暴雨的诗作,无情地鞭笞着这黑暗的社会、这丑陋的人生、这无耻的政客、这绞杀革命的蛀虫!同时,也宣泄着一代知识青年的苦闷与失意。

叙事长诗《暴风雨的前夜》正是“革命浪潮中的产物”。只有亲身参加大革命,并对大革命的失败万分痛心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愤言激烈的诗。诗的开头,作者着力渲染大革命失败后武汉的冷寂与恐怖:标语撕掉了,街心静悄悄,店铺关了门。这是怎样令人辛酸的情景。回顾往昔,为了大革命的成功,工农大众前赴后继,英勇战斗,流了多少血。然而,“几十年的艰苦奋斗,只是养成了这些新式的刽子手”。如今,胜利果实毁之一炬,被打倒的敌人重新耀武扬威:“汽车驾着伟人满街跑,豪绅又都昂起头来了。久不乘的黑包车,又被拂去了灰尘,格郎郎、格郎郎,飞在马路上有如天人。”而支持革命的工人们则被关被杀,“绳子缚来了几个工人,有的肩上搭了一幅蓝巾。四围都是军警,包着他们前进”。这正是当时的真实写照。作者勾画出的一幅幅触目惊心的场面,深沉地表达了他在大革命失败后无可名状的悲愤情绪和忧国忧民的博大胸怀。然而,革命是摧不垮的。人民是杀不绝的。反抗的烈焰在高压下并没有熄灭,它犹如地火,在燃烧、在奔突、在集聚。人们在烈火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胜利的明天,鼓起了更大的勇气与斗志。诗作的最后,一扫先前低沉哀婉的基调,激荡着澎湃的豪情,洋溢着战取明天的喜悦。这首长诗是阿英生命的呐喊,“是革命文学运动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礼物”。

《饿人与饥鹰》收短诗29首,分“饿人”、“饥鹰”两卷。为阿英1922年至1927年作。阿英在《自序》中说:“这两卷诗作代表了我的两个时代。前一卷大都是在极困窘时写定的,其间多经济苦闷的喊叫。后一卷则系逃亡途中所写,大半是失败后的悲愤心情的表露。”

穷富对立是当时社会的痼疾,富人们花天酒地之时,穷人们则在水深火热中煎熬。《饿人》卷,写出了经济重压下穷人们苦难的生存状态,宣泄了他们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诗集的第一首诗《William Tell》,作者就怒不可遏地揭示出世道的不公与罪恶,“雪峰下,豺狼在作威,三邦里,虎豹在奔驰;他们摧毁了我们的安宁,压迫着我们的义愤!”在这豺狼当道的世界上,作者借“我”的感同身受,倾诉着个性与自由被压抑的苦闷与悲哀。虽然,色调不那么明亮,情绪有点儿低沉。但却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憎恶黑暗现实、不满经济压迫的心声流露。这些诗句,给人心灵震撼的力量是强大的,作者发泄着心头久压的愤懑,作铁屋中的呐喊,以震醒昏睡的人们!世界的罪恶,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阿英看得很清楚,这就是经济制度使然。“现在,经济就是人生,经济造成了睡眠,经济造成了一切的梦境,经济造成了全世界的畸形的人生!”(《夜》)阿英的高人之处,正在于他并非停留在对黑暗社会作空洞的诅咒,而是揭示一切罪恶的根源,鼓动人们从经济制度上挖掉滋生一切罪恶的祖坟。阿英告诉人们,经济苦闷才是最本质的苦闷,只有铲除不平等的经济制度,才可望建立起平等幸福的理想社会。因而,作者在这一卷诗作中,不断发出经济苦闷的喊叫,并对这不平等的经济基础造成的种种丑陋现象进行强烈的抨击与诅咒。阿英从自身受到的经济压迫开始,展示尖锐的社会对立,“孩子!买米都没有钱,哪里还说得上做新衣。……你们羡慕富家的孩子罢,你们的父母不会做强盗啦!”(《著作家》)如今的世道,强盗仗着军队警察,霸占着绝大部分生产资料,靠吮吸穷人的血汗过着富得流油的生活,而失去生产资料的穷人,只能出卖劳动力,听凭富人的盘剥。这样的社会,连阿英都感到无钱买米的悲哀,一般工人的生活更是可想而知了。阿英正因为看透了旧世界的丑陋与罪恶,因而义无反顾地朝着革命道路上走。从这些诗句中我们也可以窥见阿英投身大革命的动机所在。他对大革命寄予了厚望,他以全身心的热力去促成革命高潮的到来。然而,阿英为之奔走呼号的大革命,终由轰轰烈烈而致最终的惨败。阿英的身心受到强烈的震撼,他又经历了一场炼狱的煎熬。《饥鹰》卷中的诗,形象地再现了他此刻的心境:痛苦、沮丧、愤怒。他像一只落阵的孤鹰,俯瞰流血的沙场,发出凄厉的哀鸣;他更像一只渴望战斗的饥鹰,寻找革命的阵营,扑向新的战斗!这卷中的不少诗作真实地表现了阿英对敌人凶残屠杀的蔑视,对叛徒无耻行径的义愤,对投机家们见风使舵伎俩的鄙弃。同时,也流露了自己在腥风血雨中感到的失意与怅惘。当然,更多的诗篇则坚定地表达了自己不屈的战斗意志以及坚定的革命信念。

《饥鹰》开卷诗《小王庄留别天任》,就以凝重的笔调,抒写自己逃亡中的万般感慨。面对朋友的盛情款待,阿英和同志们没有丝毫品尝佳肴的口味。萦绕他们内心的只是,“路程走不尽的时候,我们是停不住的;愿望没有达到的时候,我们的心终究是不安的。”他感谢朋友的好意,但明确表示:“为着我们的事业,我们现在真是焦躁万分呵,哪有心肠来体味你的盛宴?”是的,战友被捕的被捕,牺牲的牺牲,阿英本人不仅目睹血腥的镇压,而且身遭追捕,亡命四方。这对阿英的刺激太大了,他忧郁地唱道:“唉,天地虽大,现在变做我们的囚牢了,宇宙万象,在我们看来,只是一片血迹了;”当时的世界确是这般残破与血污,诗人内心深感忧虑与痛苦:“我欲登山悲歌,茫茫黑夜,正是豺狼得意的时候;我欲往前村漫游,凶恶的村犬又向我狺狺狂吠。”(《四月二十三日夜》)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天地虽大,何处有战士容身之地?“前途虽终是我们的胜利,也得思索目前怎样走?”(《四月二十三日夜》)是的,目前怎样走,正是诗人感到彷徨所在。“唉!究竟哪一天我们可以成功?

哪里是我们的尽头?”诗人沉重的叹息,正代表了从血线上退下来的战士们内心深深的痛苦,这痛苦是对动乱时局的愤慨,是对革命前途的忧虑,更是对重新战斗的渴望!

《荒土》是1929年出版的诗集。连《自序诗》在内,共收入25首。之所以题名为“荒土”。阿英在《自序诗》中有明确说明:本集所做的诗大多是“不健全的个人的情绪”,“残余的靡靡的绮语”,故而要把它“埋入荒土”。作者在《(荒土)后记》中也说,“小有产者的情绪弥漫全集”,并表示:“畸形的制作,是到了被埋入‘荒土的时候了,不健全的东西在大时代的面前,只有一条出路——死亡。”由此看来,阿英自认为这本诗集中的诗弥漫着小有产者不健康的情绪,与时代精神不那么合拍,是要将它们埋人“荒土”,从此悚身一摇,轻装上阵,去讴歌血火的战斗,去迎接黎明的太阳。其实,诗集并非完全如此。这里有对改良者的劝戒,有对狱中战友的记怀,也有对出狱同志的欣喜,还有对吃人者的冷嘲热讽,更有对罪恶社会的咒诅与对新世纪的呼唤。如《写给一个朋友》,阿英热情鼓动对改良主义抱有幻想的人彻底醒悟:“我们不是妥协崇拜的奴性的贱人,无间断的为着多数人抗斗才是我们的精神。”再如在《囚徒》中,阿英勇敢地宣称:“我们要用赤血染得地球红,缧绁的生涯早在意料之中。”这激动人心的诗句,何曾有一丝伤感的情调。特别是《朋友们,我和你们握手》,《压迫》两首诗最具亮色,也最富有战斗感召力。短促有力的句式,使《朋友们,我和你们握手》一开篇就让人热血沸腾:“朋友们,我和你们握手,我们同向光明走,我们都是被压迫的兄弟”,表明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要在革命烈火中脱胎换骨的决心。阿英真诚地认识到劳动人民的伟大,要与工农打成一片:“粗糙的手掌快快的联成一线,我们要即刻扑向敌人的面前。”这是涅槃后的喜悦!是战士冲向战场的豪迈!再看《压迫》:“到压迫的下面找道路去,兄弟们,你不要退缩,不要徘徊;胜利终归属于无产者所有,只要我们的精神始终不懈。”似鼓点,如号角,动人心魄,催人征战。这里没有一丝悲哀、一丝沮丧,响彻云际的是战士无畏的呐喊!

总之,这三本诗集,深刻地表现了大革命失败后血火交织的时代,那个时代复杂多变的人生画卷;反映了阿英在革命低潮时灵魂的痛苦呼叫,以及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执着奋进的革命情怀。

三本诗集的艺术水平参差不齐。总的来说,过于直露是其通病。尤其是叙事长诗《暴风雨的前夜》。这首长诗显然是作者感受着大革命失败后的压抑,激愤于对镇压革命刽子手的无比仇恨,姿意宣泄内心汹涌的怒涛而仓促写就。因而,不少章节简直就是分行写的散文,过于浅薄与平实:“空气真是沉闷,又是一种人声。工会已被铁桶般围住,武装同志在那里提人。”作者仅是将他目睹的捉人场面如实地速写出来。它的长处是忠实地再现了当时白色恐怖的严重,但作为诗,却难以产生慑人心魄的感染力。该诗的价值诚如蒋光慈在《序》中所说:这首长诗,在内容方面,“完全表现出现代中国革命的情景,它的意义是不会消失的,”在形式方面,“虽然不能说有什么伟大的成功,但却不能说不是中国诗坛上的稀有的创作”。所谓形式上的“稀有的创作”,显然是指叙事长诗这一体载。自胡适的《尝试集》、郭沫若的《女神》问世后,新诗创作如火如荼。然而,绝大部分诗为抒情短曲,很少有叙事长调,郭沫若的《凤凰涅槃》是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抒情长诗。但像阿英那样,目光对准重大政治事件,以叙事长诗的形式真实地反映大革命失败后严酷的社会状况,抒写革命者内心的苦痛与追求,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当属首篇。它的意义正像蒋光慈最早用小说的形式描写工人暴动一样,具有开创的价值,这正是阿英对新诗的最大贡献。至于技巧,也正因首创,不免粗糙。蒋光慈指出:“他的成就还是在于他的将来,这首诗不过证明我们对于他的将来应抱着伟大的希望罢了。”这是很有见地的批评。

《饿人与饥鹰》、《荒土》就艺术性而言,明显胜过《暴风雨的前夜》。虽然两本诗集中的诗表现出来的艺术价值有高有低,但总体应作如是观。这两本诗集保持了《暴风雨的前夜》的长处:以重大政治事件为背景,抒发独特的时代精神,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但不太注意语言的锤炼,不讲究构思的精巧,也造成这两本诗集中大部分诗歌的致命弱点,即缺少含蓄不尽的意蕴,难以给人绕梁三日的回味。阿英诗作的这一突出缺憾,既是早期不成熟的无产阶级文学普遍存在的毛病,也与阿英此时对无产阶级文学性质的认识有关。阿英鼓吹“力的文艺”,认为“劳动文学的生命就是粗暴”,他明确地说,“无产阶级文艺的目的不会是要人欢喜看,只有资产阶级的艺术是专门供人欣赏、玩弄的”。从而把作品的思想性与艺术性人为地对立起来。似乎无产阶级文学只是要有革命的思想内容,而资产阶级文学才有着很高的艺术性供人欣赏、玩弄。基于这样的认识,阿英诗作艺术性的缺憾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这两本诗集也体现了阿英诗歌的创作长处,其中不少诗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丰富了新诗的表现手法,而给中国新诗坛以有益的贡献。

首先,阿英的诗感情真挚热烈,绝少矫揉造作。阿英在《饿人与饥鹰》的“自序”中坦诚地说:“这诗集的技巧固然不完善,但都是写的而不是做的。语句没有经过雕琢,都是在情绪极奔进时随手写下的。”的确,阿英不是“为赋新诗强说愁”,而是为情写文。他作为一名战士,曾经那样忘我地投身革命,曾经那样热烈地鼓吹革命,如今,战友们死的死,关的关,阿英本人身遭追捕,四处逃命,满目凄惨,满腹心酸。阿英激越愤怒的情感要借诗的形式进发,他要宣泄内心的愤懑与不平,他要诅咒反革命的凶残与无耻。因而他的诗往往来不及字斟句酌,一任情感的鼓动。这是生命的诗,由情而发,率意而作。

其次,阿英的诗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和鼓动性。阿英认为新兴文学应“是新兴阶级革命的战斗的鼓号”。无产阶级文艺“就是要起煽动作用”。因而他的不少诗具有震撼人心的鼓动力量,最具代表的诗就是《血钟响了!》大革命刚刚失败,人们还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清醒过来,诗人阿英就豪迈地唱响了时代的强音:“血钟响了!响声里飞进出无限的火花!飞过了亚细亚,飞过了欧罗巴!冲到了喜马拉雅的最高峰!燃烧了残忍而暴戾的营垒!血钟响了,响了……看哪!全世界充满了火光,火光中露出了‘光明的面庞!”诗歌以大气磅礴的感召力给人希望,催人奋进!像这样感情激扬、气势澎湃的鼓动诗句,像这样雄浑高亢、激越奔放的音调,在阿英的诗集里比比皆是。阿英以感情奔放、富有鼓动性的诗作,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留下了不容忽视的篇章!

第三,与鼓动性相联系,阿英的诗具有鲜明的节奏感。节奏是诗歌的生命。现代诗挣脱了格律的枷锁。但诗没有外形的格律,却应有自身的节奏,否则就不成为诗。阿英深

谙此理。他往往伴随创作时情感起伏的波动安排诗的节奏,使其适合于情绪的自然消涨。他的富有鼓动性的政治诗句式短促、节奏明快,与其激昂的情绪合拍和谐。如《述怀》:“道旁有许多嬉戏的儿郎,这又触起我心绪的怅惘。我也有三个活泼的稚儿,不知是否还在门前喧嚷,假使我如往年的居在家乡,这时定携着他们在田间遥看新月的升上。假使我如往年的能自由回到故乡,他们一定在环绕着我在话短说长。”这舒缓的节奏正与作者内心不尽的愁绪完全合拍,因而给人潸然泪下的感染。有的长诗节奏富于变化,变化的规律也是循着情绪的起伏而定。如《夜雨——呈时雨》:“啊,夜雨,你这迷人的夜雨,你不妨更紧一阵两阵,严密的雨点是阻不了我们的旅程。天光已渐渐地亮了,我们的世界总有一日在我们无间断的斗争中来临。”由此可见,阿英的诗,虽然句式错落,押韵自由,看起来似乎随手写就,不讲格律,但是,他的诗因具有浑朴自然的节奏感而富有内在的韵律美和音乐美。

最后,阿英还注意运用多种手法,使一些平常的素材化为耐读的诗篇。在《十一月十二夜》中,作者为表示对黑暗现实的强烈不满与反抗,运用排比句式,将这种情绪渲染得淋漓尽致:“现在,压着我的,是经济的困窘;捆着我的,是精神的苦闷;伴着我的,是富儿们建筑的愁城;绕着我的,都是弟兄们痛哭的声音。”试想,这里如果不用排比手法,诗人对现实的决绝态度就显得十分平淡,难以给读者留下强烈的印象。有的作品则运用讽刺手法,嘲弄那些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投机家:“他们把欢悦称作浩叹,说牛羊都可以飞到天上;耻笑着主张正义的人们,尊崇那经济制成的衣冠。”(《诗一首》)漫画式的笔调,活画出投机家可鄙的嘴脸,“他们现在是一个个的疯了,左手抓着钱袋,右手握着感情;穿上挂着嬉笑怒骂的面具,扬起四蹄在软红尘里飞奔。……”(《诗一首》)在投机家眼里,没有正义,也没有真理,连感情都可以用金钱来换取,嬉笑怒骂全是面具,这是多么辛辣的嘲讽!作者的点睛之笔在于篇末,剥去投机家的外衣,原来是四蹄的动物。讽刺手法的运用使这首诗寓庄于谐,让读者在妙趣横生的阅读中增强了对投机家叛变行径的憎恶与痛恨。此外,阿英还运用比喻、象征等表现手法,增大诗歌的容量,增强诗歌的表现力。但由于当时新诗的形态尚未完全成熟,加之阿英的诗作“都是在情绪极奔进时随手写下的。”来不及精雕细琢,因而他的大部分诗作的手法略显陈旧、技巧较为平庸。然而阿英毕竟在新诗诞生不过十年的时间,就大胆尝试着运用多种手法,唱出代表时代精神的意气昂扬的歌,这对于促进无产阶级新诗的成熟,无疑有着积极的影响。

阿英一生虽不以诗人名,但他早期在诗歌领域里毕竟有过耕耘,有过收获!阿英的诗以其革命的思想内容,充沛的战斗热情,以及多方面尝试的艺术手法,为后人留下了时代的风采,刻下了战士的足迹,并为无产阶级新诗的成长贡献了他自己的心力!

①②蒋光慈《暴风雨的前夜·序》,上海泰东图书局1928年版。

③钱杏邨《野祭》,《太阳刊》1928年2月号。

④钱杏邨《从东京回到武汉》,《现代中国文学作家》第二卷,上海泰东图书局1930版。

⑤钱杏邨《作品论·(动荡)诗序》,上海沪滨书店1929年版。

⑥钱杏邨《前田河广一郎的戏剧》,《作品论》,上海沪滨书店1929年版。

⑦阿英《饿人与饥鹰·自序》,上海现代书局限192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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