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马里兰靠拢

张亚

这是发生在美国的一个真实故事。经济危机可以摧毁金钱堡垒，却不能埋葬人性的光辉——善良、信任、友爱……

绝望十面埋伏

还有六天就到圣诞节了。夜幕下，五彩斑斓的灯光将美国马里兰州的一个小城点缀成了童话世界。

有一户人家却隐没在黑暗中，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和谐。屋子里，全家人裹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绝望让他们的内心比黑夜还要黑暗。

半年前，男主人丹尼因病丢了工作，一家四口靠微薄的失业救济金为生，生活逐渐陷入困境：先是付不出电费，电力公司停止供电，停了暖气的房子冷得像冰窖；随后，妻子苏珊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明天上午，车行的人将要来拖走他们的卡车，因为他们无力偿还购车的贷款；最可怕的是，圣诞节后，他们的房子要被拍卖，全家人必须在圣诞节前搬走。

“丹尼，我们该怎么办？”妻子苏珊焦急地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想，恐怕我们得在圣诞节前搬走。”

“爸爸，我饿。”是小儿子的声音。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患重感冒的大儿子安慰弟弟。

丹尼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暴风雨中驾驶着一只马达失灵的漏船，眼看着海水从大大小小的漏洞中越来越快地涌进船舱，却只能恐惧地等待着没顶的那一刻。

他的内心充满绝望。

“丹尼，我们必须在圣诞节前搬走吗？我们到哪里去安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子被拍卖，这是我爸爸妈妈用命换来的。丹尼，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不要让这房子被拍卖！不要！”苏珊不甘地吼道。

对苏珊而言，这不是一栋普通的房子：苏珊16岁时，父母死于车祸，她拿到了保险公司的赔款。成年后，她用那笔赔偿金买了这座房子。

一夜如梦

苏珊掀掉身上的被子，拨通了好朋友的电话：“凯西，借给我10000美元吧，不要拒绝我，千万别拒绝我。我的房子要被拍卖了……”

凯西拿不出10000美元，她凝思片刻，突发妙想。凯西在自己的博客上讲述了苏珊一家的不幸，同时留下一个捐款账号，她想为苏珊一家募捐。

“上帝呀上帝，保佑我能凑足2000美元。这样，就可以为苏珊找公寓付押金了。”她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祈祷着。当凯西进入梦乡时，网络把苏珊一家的不幸传播到了千家万户。

天亮了。

拖车在丹尼家窗外沉重地喘息着。20分钟后，车声远去。丹尼用颤抖的手拉开了百叶窗。他的车不见了，只剩雪地上深深的辙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丹尼还是无法忍受。为了不让妻子看到他难过，丹尼打开房门，站到大门外的台阶上。

一个小男孩儿走近他说：“先生，请收下。”说完便转身跑了。放在丹尼手中的是5美元，丹尼愣在那儿，感到这一切恍如梦境。

此刻，两英里外的凯西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到24小时，她居然募集到了1000美元。凯西大喜，苏珊住公寓的押金有着落了！他们一家不会流浪街头了！除此之外，凯西一夜间收到的电子邮件比平时一个月收到的都多。她屏住呼吸读着：

“丹尼、苏珊：漂泊在阿尔伯尼的杰克希望你们能摆脱困境。去年，我妻子因车祸不幸去世了，我靠一个人的收入无法按时还贷款。一个月前，我刚刚折价卖掉了房子。天底下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就是房子，在那栋房子里，到处都有我妻子的影子。我知道无家可归的感受，我几乎是一无所有了，我只能略尽薄力。”

“丹尼、苏珊：我是律师，我可以为你们免费服务……”

储蓄罐里的爱

在新泽西，一位叫简妮的老妇人正顶着风雪，抱着装满硬币的储蓄罐，沿着冰雪皑皑的路，蹒跚着走向杂货铺去兑换纸币。

简妮没有车，她因为欠账失去了自己的车。简妮失业了，而且因为腿病很难再找到工作。她既不比丹尼富有，也不比丹尼健康。简妮的一生平淡无奇，她只从事过一种工作——护士。她救过很多人，却没有救活自己的丈夫。丈夫心脏病发作时，她正在替一个生病的同事值班。丈夫离开后，她一个人孤独而自尊地生活着。

失业后，简妮不再拥有原来的医疗保险，治疗类风湿病让她变得日趋贫困，她全部的积蓄都在储蓄罐中。尽管行走不便，她还是不肯等到风雪停了再去。

简妮失去了她的车，她希望丹尼能够保住自己的车。她一直在想：冰天雪地的，丹尼没有车怎么照料怀孕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哪怕只救一个

在遥远的洛杉矶，一对新移民夫妻正在为崭新的轮胎争执。

“丹尼病了，为什么他的妻子不去工作？他们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调整生活，为什么坐以待毙？你得了皮肤癌，只能用一只手臂开车，不是还在跑长途送货吗？我生孩子的前一天，也还在打工啊！”妻子特蕾莎言辞激烈，不同意捐款。

“我们无权指责他人，我们只能主宰自己的行为。”丈夫路克温和地说。

“这轮胎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你卡车轮胎的纹路都磨平了，下雨天刹不住车怎么办？”妻子执拗地说。

“先退货。轮胎明年再换也不晚哪，而丹尼家的房子圣诞节前就要被拍卖了。我们送丹尼家一份圣诞礼物吧！”路克把轮胎装进了车厢。

“那么多人的房子都要被拍卖，你救得了几个？要是他们对自己不负责，你能负起责任吗？”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再稍微对社会负一点儿责，无家可归的人就会少很多。”

“轮胎还是得换。算了，你赢了，你不用给我买电脑了，我们把那笔钱捐了吧。”特蕾莎终于被丈夫的话打动。

同力驱黑暗

第四天，凯西募集到了3400美元。她高兴得快疯了：可以修好苏珊那辆老爷车了。

第五天清晨，捐款达到了10900美元。这些钱足以还清银行的贷款和罚款了。苏珊和丹尼的房子不会被拍卖了！

凯西赶紧中止募捐。就在她从网上撤下募捐的账号时，募捐的总数跳到了11032美元。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位好心的老板给了丹尼一份工作！

平安夜到了。

丹尼家里的灯亮了，经历过黑暗，这明亮渗入人心。家里又变得温暖了，熬过寒冷，这温暖沁入骨髓。他们默默地感谢着……

（郭书涛摘自《当代工人》2009年第7期，孙 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