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相知叶与杨
2009-10-22卢荻
卢 荻
【相识:从莫斯科到中央苏区】
叶剑英与杨尚昆是患难与共、肝胆相照的老战友。“他们交往时间长达58年,密切共事的时间段有8次之多”。
叶、杨初次相识于远离祖国几千公里之外的莫斯科。1927年12月,震惊中外的广州起义失败之后,起义的重要领导者叶剑英从广州秘密转移香港。1929年初,中共中央派叶剑英赴苏联学习。叶剑英进入莫斯科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前身为中国劳动者大学,简称劳动大学或中山大学)学习政治理论,并积极准备俄语。他被编入特别班,与董必武、林伯渠、徐特立、吴玉章等是同学。在校期间取名“尤赫洛夫”,并任中共特别班支部委员。
当时杨尚昆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已有两年多时间。他在莫斯科结识了陈绍禹(王明)、张闻天等人。而王明由于紧跟中山大学校长米夫,深得米夫的赏识。当时莫斯科流传“28个半布尔什维克”的说法,王明就是这一派别的最高领袖。杨尚昆与王明等人来往较密切,因此也受到“重用”,任中山大学中共支部局委员、宣传部副部长。论党内职务,杨尚昆是叶剑英的上级。
由于王明在校长米夫的支持下大搞宗派活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叶剑英也差点被开除党籍。许多学生对此大为不满,将意见反映到斯大林那里。斯大林决定停办劳动大学,让这些中国学生和干部回国接受革命斗争的考验。1930年夏秋之交,叶剑英和吴玉章、徐特立、林伯渠等二十余人乘火车离开莫斯科,途径海参崴回国。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朱德为主席,王稼祥、彭德怀为副主席,叶剑英为总参谋部部长(后称总参谋长)。接着,叶剑英兼任红一方面军参谋长,协助周恩来、毛泽东、朱德指挥红一方面军开展反“围剿”战争。
莫斯科劳动大学停办后,杨尚昆一度担任职工国际中国代表团(团长刘少奇)译员。1931年2月17日,他从莫斯科回到阔别5年的祖国。
在中央苏区,叶剑英和杨尚昆再度重逢,并一起参加反“围剿”战争及有关军事会议。杨的夫人李伯钊则在叶剑英主持的红军学校工作。
【长征路上:彭、杨向中央“索要”叶剑英】
1934年10月10日晚,中央红军撤离中央苏区,开始著名的长征。从这时起至黎平会议,叶剑英以军委第一野战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身份主持军委总司令部的日常工作。1934年10月16日傍晚,杨尚昆和彭德怀率领红三军团1.77万人在雩都出发长征。
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和长征初期遭受的严重损失,引起了广大干部、战士对王明军事路线的怀疑和不满,纷纷要求纠正错误、改换领导。1935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义召开扩大会议。会议增选毛泽东为政治局常委,取消了博古、李德的最高军事指挥权,成立了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团(又称军事指挥小组),周恩来任团长。
叶剑英原为红军参谋长,由于在1934年七八月间连城战斗中失利,早就对叶剑英有意见的李德借机把叶调任中革军委四局局长。叶剑英晚年忆及此事说:“那时李德打击我,把我的参谋长撤了。”叶剑英也因此未能参加遵义会议,但他十分关心遵义会议的进展,得知会议结果时十分高兴,连夜向部队传达会议精神。
1935年2月,在第二次攻占遵义的老城、老鸭山战斗中,红三军团参谋长邓萍不幸牺牲。战后,红三军团领导人彭德怀、杨尚昆商议,认为叶剑英是接任军团参谋长的最佳人选。他们致电中央,提出“点将”要求。从此事可看出彭、杨与叶剑英相识、相知很深,对叶的军事才干十分欣赏。3月上旬,叶剑英在危难之际奉命赴三军团任参谋长,叶、杨又在一起生活和战斗了。
【“密电事件”中的叶、杨】
1935年6月中旬,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懋功胜利会师。张国焘依仗人多枪多,向党中央闹独立。这期间,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积极主张做好两军的团结工作。他看到一方面军兵力消耗大、老干部保存多,就从大局出发,建议从一方面军抽调一批干部到四方面军工作,同时从四方面军抽调了3个团的兵力补充一方面军。张国焘也点名要叶剑英等一批领导干部和参谋人员去四方面军。7 月 21日,中革军委决定以原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为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徐向前兼总指挥,陈昌浩兼政治委员,并应四方面军领导要求任命叶剑英为参谋长。
张国焘拥兵自重,政治野心继续膨胀,他率领左路军到达阿坝之后,拒不执行中央要左路军迅速出班佑向右路军靠拢、全力向洮河以东发展的指示。
9月8日深夜,中共中央和右路军领导周恩来、张闻天、秦邦宪、徐向前、陈昌浩、毛泽东、王稼祥7 人开会,着重讨论南下与北上问题。会后联名致电朱德、张国焘、刘伯承,指出目前红军行动已处在最严重关头,恳切希望他“改道北进”。这封电报签署的时间是9月8日22 时。就在同一时间,张国焘却单独给徐向前、陈昌浩发出指示,要他们立即带领右路军南下。9月9 日,中共中央再电“国焘并致徐、陈”,认为张给右路军南下电令“完全不适宜”,强调“北上方针绝对不应改变,左路军应即速北上”。 张国焘接到电报后,不但不听毛泽东等人的劝告,反而公然违抗中央的北上战略方针和历次决定,给陈昌浩发出了密电(即“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有学者对密电事件存疑——编者注)。
时任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立即将此事报告毛泽东。毛泽东感到事态严重,随即同张闻天、秦邦宪赶到第三军军部驻地,与在那里养病的周恩来、王稼祥等一起紧急磋商。党中央为坚持北上方针,避免红军内部可能发生的武装冲突,决定率红一、三军团和军委纵队迅速转移,脱离险境,先行北上。
这天下午,杨尚昆正好到三军团探视病中的周恩来和王稼祥,在回驻地的路上,碰到毛泽东、张闻天、博古3人。毛泽东向杨尚昆作了简单的交代说:张国焘不安好心,公然违抗中央北上的决议,并要挟中央南下。我们只好单独北上,明天拂晓行动。你快回去和叶剑英、李维汉联系,走时把总政治部的干部带出来。毛泽东再三叮嘱:一定要高度保密,一定要小心啊!
那时,中央机关住在班佑,三军团在巴西,相隔都不远。杨尚昆回到潘州,在设有右路军总部的喇嘛庙里找到叶剑英,两人避开了其他人,悄悄地商量起来。晚上,叶剑英召集军委直属队负责人林伯渠、李维汉、杨尚昆、李克农、萧向荣等人开会,秘密通报了张国焘发来密电的情况。考虑到当时的处境,叶剑英指出:“我和尚昆不论是早走、晚走,还是同直属队一起走,都不利于整个行动。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待直属队出发后,我们另走一条路。”
杨尚昆回忆说:叶剑英是最先收阅张国焘来电的,据他说,内容是速令右路军南下。叶剑英发觉张国焘起了歹心,趁陈昌浩正在作报告的机会,把电报先送给毛主席。那个电文不长,大约有一二百字的样子。毛主席把它抄在一张包香烟的纸上,让叶赶紧将原电送给陈昌浩和徐向前。为了避免红军内部酿成严重事件,并保障中央的安全,中央断然决定单独北上。剑英同志对我说,中央机关、政府机关的行动已由罗迈(即李维汉——编者注)布置,办法是以部队全部出动为南下筹粮去割青稞麦子为名,朝三军团方向走,约定的时间是9日凌晨两点分头行动。
9日凌晨大约一点四十五分左右,叶剑英就起来了,把大衣一穿,拿出地图就往外走。他先到萧向荣那里,告诉萧赶紧把地图藏起来,不要丢了,这是要命的东西。当时,全军只有一份甘肃地图。
叶剑英和杨尚昆赶上第三军团部队,已是拂晓时分了。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正在一个打麦场上焦急地等待他们。见了面,毛泽东高兴地说: 哎呀!你们可出来了,好!好!我们真为你们担心。会齐队伍后,一行人立即向红一军团所在地俄界进发,随后继续北上。因为有叶剑英带出来的军用地图,他们很快走出困境。这时,毛泽东称赞叶剑英说:“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俄界举行扩大会议,着重讨论与张国焘的斗争及今后的战略行动方针问题。叶剑英、杨尚昆等人在发言中一致拥护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据杨尚昆回忆:在讨论张国焘的错误时,大家都很气愤,我和剑英等主张开除张的党籍。毛主席说:“还是希望他们出来。你们这样就做绝了,开除了张的党籍,后面没有文章可做了。要知道,他虽然已经没有共产党员的气味了,但还控制着四方面军啊!”毛主席的话,使我们恍然大悟。因为那时候,中央和张国焘的斗争,只限于党的高层,我们这一边连师级干部都没有传达,而张国焘呢,已在四方面军中造了许多攻击党中央的谣言,许多指战员连北上和南下之争的焦点在哪里还闹不清楚。如果不使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把真相弄明白,就宣布开除张的党籍,只会把事情弄糟。所以俄界会议的决定中,仍称张国焘为“同志”,也没有给他什么处分,并且规定“这一决定只发给党的中央委员”。俄界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严正指出张国焘“完全拒绝”中央耐心的说服、解释、劝告与诱导,采取了“绝对不可容许的”“分裂红军的罪恶行为”。
【“抢救运动”中同受冲击】
1941年5月,延安整风运动开始。
5月下旬,政治局决定成立中央总学委会,领导整风,毛泽东为主任。康生为副主任兼秘书长,主管常务,地位十分显赫。中央总学委为领导整风运动的最高机构,毛泽东是一切重大决策的设计者。中央总学委在毛的直接领导下行动,也只对毛个人负责。中央学习组的48名成员分为9个小组(一说为10个小组),第三小组组长任弼时,副组长杨尚昆、徐特立;第九小组组长李富春,副组长叶剑英、胡乔木。叶剑英与杨尚昆又经常在一起学习了。
整风运动全面开展起来以后,中共中央决定同时进行一次普遍的审查干部的运动。这个运动本来是要解决敌我矛盾问题,肃清并改造潜入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中极少数的特务、破坏分子。虽然中央在决定中强调整风和审干二者在性质上互相区别,不能混淆,但事与愿违,运动中出现了严重混淆敌我两类矛盾的问题。尤其是 1943 年夏在延安开展的“抢救运动”,问题更为严重。叶剑英、杨尚昆及其家属都受到严重冲击。
杨尚昆与夫人李伯钊都是1920年代后期被派往苏联学习的留苏生。李伯钊1931年进入中央苏区后,长期领导红军的宣传鼓动工作,是红军文艺宣传的开创者之一。在长征途中,李伯钊曾被分配至张国焘的红四方面军任宣传干事。由于不了解上层的争论与分歧,在毛、张草地分家后,她写过《南下歌》和《谁的罪过》等歌曲。1942年毛泽东为召开文艺座谈会,曾向李伯钊了解根据地和八路军的文艺情况,李就此向毛作了“认真的自我批评”,“解释和说明了一些情况”。在党校一部的审干中,李伯钊向所在支部进行了“认真的检查”,并向党组织递交了几万字的自传材料,对自己的思想和历史进行全面的反省。
李伯钊有留苏背景,在以反教条主义为中心的整风运动中,受到冲击自不待言,然而她毕竟长期在红军中工作,受到的审查相对来说仍属于“和风细雨”式的。相比之下,那些在国统区工作的老干部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在党校的审干、抢救中,来自国统区的大批老干部被打成“特嫌”。叶剑英的前妻危拱之尤其引人注目。危拱之曾参加广州暴动、留学莫斯科中山大学、参加过长征,是中共党内为数不多的女知识分子干部,早在瑞金时期就因所谓“托派嫌疑”遭到开除党籍的打击。抗战后,危拱之被派往河南工作,1940年被推选为中共七大代表, 1942年任河南省委组织部长。1943年3月,上级组织以参加整风学习和帮助党审查河南干部为由将危拱之等调入中央党校一部。不久危拱之在党校被打成“河南红旗党”(指打着红旗的假共产党员)特务,从1943年秋至1945年春被长期隔离审查。危拱之因不堪迫害,悲愤难禁,手持剪刀朝自己喉咙猛扎,血涌脖颈,但幸未死成,“身心遭受严重损伤”,精神一度失常。
叶剑英针对军委直属机关“抢救运动”中出现的严重混淆敌我矛盾等问题,向中央负责人提出看法:“延安哪有这么多特务呀?如果这样的话,那延安还能存在?这样搞法不行。”此事得罪了极力主张搞“抢救运动”的康生。康生一伙以叶剑英长期在国统区工作、社会关系广泛为由,不时在毛泽东面前告“阴状”,说叶右倾,还制造借口,搞逼供信,蓄意迫害叶的亲属,直至两次剥夺叶参加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权利。后来,毛泽东提出九条方针,强调“调查研究,一个不杀,大部不抓”,才纠正了“左”的做法。叶剑英在军委直属队自始至终坚持实事求是,抵制“抢救运动”的过火行为。
1943年9月,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参加第二次会议的人比第一次要多。这次会议刘少奇、周恩来和彭德怀都出席了,除中央政治局委员外,叶剑英与杨尚昆均列席会议。
据杨尚昆回忆:会议的气氛相当紧张。会上出现了“左”的偏激情绪,有人把教条宗派说成是反革命集团,也有人向毛主席提出:教条宗派面目已经统统暴露了,现在的问题就在经验宗派,它的危害也很大。康生甚至煽风点火,企图把矛头转向在长江局工作过的周恩来、叶剑英等人,要公开批判周恩来。在这关键时刻,被毛主席阻止了。
杨尚昆是莫斯科中山大学后期支部局的委员之一,曾被列入“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因此在9月会议上受到很大的冲击。杨尚昆不得不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整风扩大会议上作检查。有些人对他提出很厉害的批评。1945年5月9日,杨尚昆在党的“七大”的大会上发言,表示通过整风学习和同志们的帮助,加深了对执行王明路线的认识。他对自己的错误作了郑重的自我批评,终于过了关。
毛泽东在总结讲话中说:治病救人的方针是有效的,如尚昆同志就说了这种经验。
【一次成功的冒险:利用美机运送大批中共要人】
1944年,叶剑英、杨尚昆等人接待前来延安参观的中外记者团,不久又迎来了“中国通”戴维·包瑞德上校率领的美军驻延安观察组。中共中央十分重视同美方的合作。
叶剑英、杨尚昆给予美军观察组人员许多帮助和支持。比如,帮助他们架设电台,使观察组来到延安的当天上午就与重庆的美军中缅印战区总部建立电讯联系。作为回报,观察组也为延安提供了不少方便。观察组有定期航班来往于延安、重庆之间,主要是为美军运送供应品。这对中共也是一个很大的便利,一些紧缺的物资,如药品、电讯器材等可托观察组带到延安。中共的一些人员也可以搭乘他们的飞机。
这种友好关系一直保持到美军观察组撤离延安。由于叶剑英、杨尚昆等人卓有成效的工作,美军观察组成了中共同美国政府沟通的一个重要渠道。
抗日战争刚结束,中国上空已笼罩着内战的阴云。在“打”的方面,中共的准备明显不足。由于召开党的“七大”,各解放区的主要将领刘伯承、邓小平、陈毅、林彪、陈赓、薄一波、萧劲光等都在延安,来不及返回驻地。因此,要使八路军迅速完成由分散的游击状态到大兵团运动作战的转变,实现扩大解放区、痛击来犯的国民党军队的战略目标,最迫切、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以最快捷的方式将在延安的高级将领送往前线。可是,中共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如果从地面走,从延安到太行山就得一个月,更不用说到华东和华中地区了,况且途中还要经过日军占领区和封锁线,安全也是个大问题。
面对这一急待解决的难题,叶剑英与杨尚昆一起商量。一向以谨慎、稳重著称的叶剑英提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建议:能不能借助美军观察团的飞机把我军将领送往前线。杨尚昆认为这样做虽有些冒险,但问题不大。八路军有些人以前也经常搭乘他们的飞机,都没有出过事。
叶剑英向毛泽东请示。毛泽东觉得叶、杨的主意不错,经过与周恩来等人一道慎重考虑,决定冒一次险。周恩来指派叶剑英、杨尚昆同美军驻延安观察组交涉,派几架C47运输机把一批将领送往太行山根据地,再转到前线。叶剑英工作经验丰富,积极寻找时机。8月中旬的一天,在延安外事组与美军观察组的一次聚会上,叶、杨不露声色地像往常一样与美军观察组组长包瑞德商量,能否让一批“干部”搭乘他们的飞机到太行山麓的十八集团军总部,以参加对日寇的最后一战,至于这些干部的姓名、职务则略而不谈。美军观察组也无意询问。包瑞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方的要求,并把这当作长期愉快合作的一个小小回报,甚至没有想到应该请示一下上司。
8月20日清晨, 第一批林彪等11位干部匆匆赶到延安东关机场。机场上停着一架美国制造的DC型飞机,即道格拉斯运输机。由于长期使用已显得相当破旧,绿色的机身,矮小的舱门,起飞时靠人推动才能启动。尽管如此,这种飞机仍是当时最实用与最安全的,它可以随时在简陋的场地降落,甚至只需一块较大的平地就够了。运输机安全飞抵太行山根据地。
8月26日,刘伯承、邓小平等第二批人员起飞。
那么, 这两批乘坐美军运输机的干部究竟是些什么人呢?据考证,这20人是:刘伯承、邓小平、林彪、陈毅、薄一波、滕代远、陈赓、萧劲光、杨得志、邓华、李天佑、江华、聂鹤亭、陈锡联、陈再道、王近山、张际春、宋时轮、傅秋涛、邓克明。这些人是中共各战略区的主帅与高级将领,他们绝不是普通“干部”。这架普通的运输机上两次集结了这么多中共党政领导和高级军事指挥员,在党的历史上绝无仅有。这一方面说明了当时任务的紧迫,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党中央非凡的胆略。中央非常关心这次飞行,专门派叶剑英和杨尚昆到机场检查并组织登机,要求每个人都要带上降落伞,以防万一。将领们到达目的地后,立即传达中央的方针政策,指挥所部对日伪实行胜利的反攻。
关于这一重要历史事件,杨尚昆在回忆录中曾记述这样一个细节:“临登机时,大家照相,陈毅同志诙谐地说:如果摔死了,就用这张照片开追悼会!”
美军飞行员一次不明真相的飞行,使中共完成了本来需要大约两个月才能完成的战略性运送任务。这其中,叶、杨二人的运筹、组织功不可没。
不久,在叶剑英与杨尚昆的安排下,又有两次特殊的空运行动:一次把聂荣臻、萧克、罗瑞卿、刘澜涛、郑位三等高级将领从延安空运到晋东北的灵丘;另一次把张闻天、高岗、李富春等一批党政要员从延安送往东北,都是乘坐美军观察组的飞机。
在日本投降、国共争分夺秒作战略部署的关键时刻,中共中央采取世所罕见的大胆之举,将各战略区的主帅和将领迅速送至战场,其重大意义不可估量。
【推动广东改革开放先行一步】
1978年底,杨尚昆于“文革”后复出,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二书记兼广州市委第一书记。叶剑英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多次到广东视察、休养。这期间,叶、杨两人交往甚多。
广东遇到重大问题时,杨尚昆与省委第一书记习仲勋总是向叶剑英汇报、请示。据杨尚昆秘书孙铁钟回忆,1979年2月底至3月初,在习仲勋和杨尚昆的主持下,省委常委集中8天时间开会,听取书记、常委下乡调查研究的情况汇报,结合1978年以来利用港澳资金、技术和订单,在宝安、广州等地试办来料加工业务以及在蛇口办工业等初步尝试,研究全省工作重点如何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常委一班人进一步统一了认识:贯彻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就是要充分发挥广东毗邻港澳、华侨众多、商品经济比较发达的人缘地缘优势,加快经济发展步伐;要在边境地区划出一块地方搞出口加工区,请求中央多下放一些权给地方。随后,习仲勋、杨尚昆等省委领导把常委会的精神向正在广州的叶剑英委员长汇报。叶帅十分欣喜,指示广东省委要赶快向中央、向小平同志报告。
为改善广州的投资环境,从1979年开始,广州先后上了三个大型外资宾馆项目:白天鹅宾馆、中国大酒店和花园酒店。这三大外资宾馆,无论投资的规模、宾馆的先进性、管理的科学化、质量的保障等,在当时我国的旅游宾馆行业中,均堪称第一。杨尚昆对这三所宾馆的建设,从谈判到选址,从审查设计到奠基、开业,都曾亲自参与或主持。
白天鹅宾馆投资5000多万美元,花园酒店投资9亿多港币,中国大酒店投资1亿多美元。如此大规模的基建投资项目,又是中央限制发展的“楼、堂、馆、所”,按照当时国家规定,省里根本无权审批,必须报请国务院。杨尚昆听了相关情况,也感到棘手。正在这时,他和习仲勋去看望叶帅,汇报了此事。叶帅说:有中央50号文件在手,你们自己审批就行了。叶帅的指示,简明扼要,画龙点睛。从此,按照中央50号文件授予的权限,外商投资项目按其投资额大小,分别报请省市审批,有的要报中央备案,简化了审批程序,提高了办事效率。叶剑英、杨尚昆为广东改革开放先行一步作出了贡献。
1986年10月22日,叶剑英逝世。杨尚昆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下《深切的怀念由衷的敬仰》,感慨“党失中坚,国失栋梁”之余,回忆了在“叶参座”身边的革命时光,表达了对这位老战友深深的眷念。
(作者系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研究人员、文史学者)
(作者系文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