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狂与英年早逝

王海莹

诗人李商隐曾有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诗人王勃也写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诗文都在借一个人的怀才不遇而自怜,这个人就是西汉著名才子贾谊。

公元前180年,22岁的汉文帝刘恒即位。刘恒能当上皇帝,完全是因为平定诸吕叛乱的功臣周勃、陈平等老帅们的意见,把他从偏远的封地代国请回京城长安,扶助他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当时国家正是百废待兴,求才若渴。汉文帝听说河南郡守吴公曾向李斯学习过,就把吴公调到中央政府担任廷尉。吴公很欣赏贾谊的才华,借机把他推荐给了汉文帝。这样,汉文帝召见了贾谊,让他担任博士一职(皇帝身边的高级顾问)。贾谊比文帝小两岁,是朝中最年轻的顾问,一年之内贾谊就升任太中大夫(皇帝身边的高级官员,相当中央政府的秘书长)。可见汉文帝非常喜爱和器重年轻干部。

少年得志的贾谊春风得意,他认为天下太平,过去的所有陈旧的东西都应改革。比如:修订历法、变易服色、订立制度、决定官名、振兴礼乐等等,他草拟了各种仪法,崇尚黄色,遵用五行之说,创设官名,完全改变了秦朝的旧法。

汉文帝想提拔贾谊担任公卿之职,就征求大臣们特别是绛侯周勃、灌婴、冯敬这些元老们的意见。结果遭到了群臣们的一致反对,他们都因贾谊年轻气盛、才华横溢而又锋芒毕露而嫉妒和不满。文帝为了团结朝臣,安抚大臣,就开始疏远贾谊,也想趁机打磨一下年轻不懂世故的贾谊,让他在政治上尽快地成熟起来。文帝决定暂时贬贾谊去做长沙王的太傅。

被贬到长沙的贾谊,内心非常郁闷。他听说长沙是个低湿的地方,竟然认为自己的寿命会不长久。在他的眼里,谁都渺小得如同蚯蚓、蚂蚁一样,唯独他才是人中的龙凤。他觉得,他才华盖世却不得重用,谁都不懂他的心。他不再“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了,更像一个满腹牢骚的怨妇,自怜自哀。在他看来,无才的、拍马的小人个个志得意满,占据高位;而像他这样的贤德君子却只能屈居人下,这社会太黑暗了,于是悲从中来,写了一篇洋洋洒洒、怨气冲天的《鵩鸟赋》,还拿来算卦的书占卜一番。他虽有满腹经纶却不明白政治向来是需要迂回的,需要耐心地等待恰当的时机;他想不通“欲高飞者必先敛其翼”,谦下低首,以退为进,实在是人生的一种常态。

一年之后,文帝又思念起远在长沙的贾谊,又将他召进皇宫。其实,文帝一直想实行变革,但苦于时机还不够成熟,所以他无法向贾谊垂问国事民生。因有感于鬼神之事,就向贾谊询问鬼神的本原。到了半夜时分,文帝已听得很入神。之后,文帝慨叹道:“我好长时间没见贾谊了,自认为能超过他,现在看来还是不如他。”深深喜爱贾谊的汉文帝,决定让他做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梁怀王的老师,先把贾谊留在长安,以此作为台阶,再侍机重用。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四年后,梁怀王不慎坠马而死。33岁的贾谊认为自己做老师的没尽到责任,因此郁郁寡欢,哭了一年多就去世了。

说起来,贾谊年轻幸运,只不过调动了一下工作,换了换职位、名分,仍然显赫呀。但是他不理解文帝的良苦用心,太看重眼前得失,虽有旷世之才,却气量狭小,面对挫折,总是怨天尤人,以至英年早逝。■

紫藤花摘自《重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