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儒略中文著述内容考
2009-09-29黄晓红
摘要:艾儒略是明末来华的著名意大利籍耶稣会士,被誉为“西来孔子”和“福建宗徒”。其成功的原因来自于他开创的耶稣会在华基层传教工作与文字传教工作。为了配合其在华传教工作,他撰写、编辑与翻译了24种中文著作,将天主教教义、天主教礼仪、欧洲教育学、医学、数学、地理学、天文学等学科与领域的知识,传播给了中国人,大大促进了中西文化交流。
关键词:艾儒略中文著述传教中西文化交流
艾儒略(Aleni Jiulio),字思及,是明末来华的著名意大利籍耶稣会士。生于1582年,于1613年来华,1649年在福建延平去世。在天主教传华史上,他堪称处于先驱者罗明坚(Michel Ruggieri)、利玛窦(Mathieu Ricci)时代与著名的汤若望(Jean Adam Schall Won Bell)、南怀仁(Ferdnand Verbiest)时代之间的第二代耶稣会最为杰出的传教士之一。1他的传教工作相当成功,究其原因主要是基层传教和是文字传教。其基层传教在福建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使之获得了“福建宗徒”的荣誉;而其文字传教的成就也足以与之相媲美,在中西文化交流过程中,有很大的影响,为了更好地传教,他用汉语著书,数量多达24种,这使他成为利玛窦之后汉语程度最高的传教士,他亦被誉为“西来孔子”,与利玛窦并称“利艾”、“一代巨人”;而且这样的称呼,就连开创中国传教事业的利玛窦也未曾获得过。2故本文将探讨一下艾儒略的中文著述内容及与其传教成就之间的关系。
一、艾儒略的传教经历
(一)赴福建之前
艾儒略,1582年生于意大利阿尔卑斯山脚的布雷西亚(Brescia)城。1602年,经发愿后被送到帕玛(Parma)耶稣会大学学习哲学,一直至1605年。1609年被派往中国传教。
1610年1月,他到达澳门,并在耶稣会修道院里教授数学2年,并学习汉语。他“资颖绝超”,仅两三年,便对“中华典籍,如经史子集、三教九流诸书靡不洞悉”,3为以后娴熟地掌握中文阅读与写作能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613年初,艾儒略进入内地。抵达北京后,他在此结识了徐光启。同年秋,艾儒略跟着他回到江南,一直待到1616年。在1616至1617年南京教案期间,艾儒略与其它耶稣会士一起在杭州杨廷筠家避难。艾儒略等在杨的指导下学习进一步学习汉语,研讨中国典籍,取得很大进步。1618年,艾儒略开始在杭州活动。41620年3月,他为扬州的马呈秀施洗,使之皈依天主教,扬州成为他的第一个开教点。1620年,马呈秀赴陕西任职,邀请其同行。他随同马呈秀前往陕西商州。在那里他停留了5个月。1621年,他曾前往山西绛州,商州与绛州建立了传教基地。1623年,他在江蘇常熟开教。
(二)传教福建
艾儒略为了能来福建传教,曾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如与陈仪等闽籍士大夫交往,为张赓施洗。从与他们的交往中,艾儒略了解了许多福建的情况。从1624年,艾儒略来到福建,到1649年去世,他在福建活动了25年之久。
1624年,艾儒略福州府的首名耶稣会士。1625年,他受邀在福州的书院以“天命之谓性”为主题,并提出天主教的观念,与许多福建士人讨论天学,引起正面、负面的反应。5
1637年,福建发生了一次教案,其导火线是一件发生在福宁州的逮捕行动。其逮捕驱逐过程由施邦曜记载下来:原告王春,崇祯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向当时的福建巡抚沈犹龙告密,说他发现四名“夷人”,窝藏在福宁州宁德县一位吴姓已故官员家中。因此,沈犹龙下令施邦曜捉拿通夷犯。22日,施邦曜会同军官顾世臣以及巡捕典吏何汝焕一同往吴家庄。当场抓到马方济(Franciso de la Madrede Dios)、阿瑙伯(Onofre Pelleja)、多明我(Domingo Urquicio)三名“夷人”以及福安县人黄尚爱。经审判,夷人被驱逐出境,藏夷犯以“左道惑众”处刑,并要求藏夷犯到县衙写切结书,保证不再犯。告示贴出四天后,提刑按察司与福州知府也张贴告示表态。提刑按察司徐世荫于《提刑按察司告示》中口气极为严厉,并以京师董一亮、李光福二人因私习邪教而遭到处决的例子,警告福建地区的民众,并且点名将阳玛诺、艾儒略驱除出境。61641~1648年,艾儒略担任中国副省会长。1645年,隆武帝于福州登基,赐匾予福堂,不久,1646年清军攻入福州,艾儒略逃至莆阳,1647年,欲转移阵地往杭州一带发展教务,不料,却受困于延平府城。1649年8月,这位伟人在延平城中去世,葬于福州北门外的十字山。
二、传教方式与传教成就
艾儒略传教策略来源于利玛窦,在来华至1624年入闽前的11年里,他写下了大量的科学著作。这种传教方式很有成效,这是利玛窦科学传教的延续。明天启四年(1624年),他来到福建后,他的传教方式在此基础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突破了耶稣会确立的通过上层社会传教的方式,开始深入基层,扎根基层,开辟了一片新的传教天地。这是艾儒略传教工作最与众不同之处。他在中国取得了利玛窦都未曾有过的成功,是开创基层传教的第一人。其具体做法是:1、立足基层,建立地方教会。在普通百姓中传教,是艾儒略在福建传教的重点工作。根据耶稣会制度,艾儒略支持皈依者们自己建立教会。2、家庭皈依,家族传教。艾儒略凭借熟人和在福建士大夫中的影响,他与许多家族建立了联系,经常是使家长率先皈依,然后在家长的皈依的影响下,带动起家族成员的皈依,有时甚至在家族中都产生了影响。3、寓传教于学术辩论。为了吸引中国下层知识分子入教,艾儒略采用了寓传教于学术辩论中的做法。艾儒略曾参加过两次著名的学术辩论。第一次是1625年,他参加了福州书院集会,并讨论了“天命之谓性”的论题。第二次参加学术辩论是1627年,他与地方士绅论学三山,参与者有叶向高、曹学佺等。这次辩论,艾儒略出版了《三山论学记》。
其实,在去福建之前,艾儒略已经在多处开教,皈化了许多教徒。进入福建后,艾儒略等人努力,使福建传教工作出现了以下的局面:1、教徒激增。从艾儒略入闽至1637年福建教案前爆发之前,福建天主教徒人数激增。2、教堂林立。由于教务发展迅速,耶稣会开设的教堂几乎遍及福建各地。3、处处开教。在艾儒略及其他耶稣会士的协助之下,天主教在福建传播开来,出现了处处开教的局面。
三、文字传教与中文著述内容考
为了配合其传教工作的开展,艾儒略继续推行利玛窦著述传教的方式,进行文字传教。自己撰述了大量的汉语著作,特别是教义著作。他饱读中国典籍,精通中华文化。著作时,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他的中文著作多达24部,多于利玛窦;他与中国知识分子阶层的接触也远多于利玛窦,故它们对中华文化的影响也更为深远。利玛窦被称为“西儒”,而艾儒略却获得了“西来孔子”的称号。
关于艾儒略著述数量的问题,有许多不同的提法。如前揭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迹》提到其著作书名者共有19种。而韩霖、张赓著《耶稣会西来诸位先生姓氏》,提到了25种著作。费赖之著《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称其33种著作(包括了其所写之信件、科学报告及一些已经证实为非其所著,共8种外的,有25种)。日本学者佐伯好郎著《支那基督教の研究》。在其第三篇《明时代の支那基督教》收录了艾氏27种中文著作书目;(台湾)杨森富编《中国基督教史》认为艾儒略有33种。7而潘凤娟认为有22种;8张先清认为有23种;9而孙玲则称有34部之多。10但笔者认为以24部著述较为合理。其中包括1623年成书的《万国全图》《职方外纪》《西学凡》《张弥额尔遗迹》,这些都是他进入福建以前的著作。而进入福建后的则有1627年~1637年福建教案发生前所著的《性学觕述》《三山论学记》《涤罪正规》《悔罪要旨》《耶稣圣体祷文》《万物真原》《杨淇园超性事迹》《杨淇园超性事迹》《弥撒祭义》《大西西泰利先生行迹》《几何要法》《天主降生言行纪像》《天主降生言行纪略》《天主降生引义》《西方答问》《圣梦歌》《玫瑰经十五端图经》[即玫瑰经图像十五端],而福建教案发,生后的1640年之后,艾儒略的著作就明显减少了,只要《口铎日抄》《天主圣教四字经文》《圣体要理》《五十言余》。
在这些著作中,有1种属于“器”类(即相当于今天的科技类),23种属于“理”类(即相当于今天的神学与哲学)。与利玛窦、汤若望相比,利玛窦中文著作21种,12种属器类,9种属理类;汤若望中文著作28种,24种属器类,4种属理类。汤若望以科学见长,特别是天文学,故他能担任钦天监监正;艾儒略以神学哲学见长,故他虽入京,但仍要南下,选择福建作为垦荒的园地。
艾儒略著作中,只有《几何要法》一书专门谈论基础几何概念,在《西方答问》、《口铎日抄》中零星谈论天文观念,在《性学觕述》中谈论部分医学,而且均是在中国人问及此一相关问题时,他才予以回答,其余著作均属论理之作。其中有系统、深入地表达天主教观念的著作,而且大多是入闽之前在杭州完成,“三山论学”则是高峰,或许正因在杭州著书的基础使他的中文、语言的能力精进,足以公开地与两大高官辩论天学,而且他似乎自认为取得相当程度的胜利。在这些绝大部分属于“理”类的著作中,艾儒略透过对这个完美宇宙的观察,证明一位造物主的存在,这种作法与宋明理学(特别是朱子学),透过格致事事物物,穷就宇宙万有的共同原则的想法,就方式而言二者是相似的。入闽前的这些著作以答问(对话)方式撰写,这是士林哲学家与中国的语录传统的写作特色。
另外,他入闽之后的这些著作是一些为其新皈依者撰写的灵性作品、要理问答、道德作品、经文和祈祷文等。它们均为实用性质的教仪手册与基本教义介绍,大部分是为教友日省功夫以及说明教会仪式而作,而且采用教导式写法,也就是作者期望读者完全遵行書中的教导。艾儒略入闽之后,由于开始了城乡传教,教友人数增加,特别是中下阶层平民百姓,对这类书籍的需求相对增大。
而他的最后一不著作《五十言余》则如同交代遗言一般,张赓的序言说:“艾先生题曰言余,寔点化人以言外之意乎?故先生西来,著书凡数万言,总而归之无言唯一天主。”此书内容不断以今世的苦与来世的乐、今世的短暂与来世的永恒这种对照笔法,劝诫其追随者今世刻苦以得来世的永福。由此得知,明末世局的转变对艾儒略有很大的打击。
通过这些著作,我们不但可以看到艾儒略在传教方面的巨大成就,同样我们也可以通过它们看到艾儒略在“西学东渐”中所做的贡献。其领域广泛涉及到天文学、地理学、数学和医学。所以说,艾儒略不仅在传教方面成就卓著,而且还为促进我国明清时期的科技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柯毅霖(著;王志成等译《晚明基督论》(Preaching Christ in Late Ming China)(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
[2]方豪著《中国天主教史人物传》(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区光启社,2003年12月)
[3]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迹》
[4]夏瑰琦校注《圣朝破邪集》(香港:建道神学院,1996年7月)
[5]杨富森著《中国基督教史》(台湾商务印书馆1972年7月第2版)
[6]潘凤娟著《西来孔子艾儒略――更新变化的宗教会遇》(台北:基督教橄榄文化事业基金会,2002年12月)
注释:
①转引自(意)柯毅霖(Gianni Criveller)著;王志成等译《晚明基督论》(Preaching Christ in Late Ming China)(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61~162页。
②见方豪著《中国天主教史人物传》(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区光启社,2003年12月),第134页。
③见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迹》。
④参见夏瑰琦著《明末天主教杭州开教与活动考述》,载《世界宗教研究》,1994年第3期。
⑤见前揭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迹》。
⑥见徐世荫著《提刑按察司告示》,载夏瑰琦校注《圣朝破邪集》(香港:建道神学院,1996年7月)卷二,第133~134页。
⑦见杨富森著《中国基督教史》(台湾商务印书馆1972年7月第2版),第89~90页。
⑧见(台湾)潘凤娟著《西来孔子艾儒略――更新变化的宗教会遇》(台北:基督教橄榄文化事业基金会,2002年12月),第42页。
⑨见张先清著《艾儒略与明末福建社会》(福建师范大学1995年硕士学位论文),第25~26页。
⑩见孙玲著《明末来华传教士艾儒略研究》(河南大学2005年硕士论文),第37页。
作者:
黄晓红 暨南大学古籍所2007级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