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桥(外一篇)
2009-09-29陈国招
陈国招
睡梦中,我又来到了外婆桥,对着河水哭泣……
每个人似曾都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小时候,在外婆家度过一段童年。记得五岁那年,父母都外出打工,把我留寄给了外婆,很多次我还是想妈妈的,可是相隔太远,只能把那份相思留在梦里。不过,外婆对我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使我忘却了这种思念。
我自幼体弱,老流鼻血,偶访一位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医,他了解我的情况后,摇摇头说:“你闯到鬼了,必须找位最穷的男人当干爹,方解病根。”我们半信半疑,对于鬼神之说,我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宁愿多做善事,也不敢怠慢一次。于是,我们将就在外婆那村找到了一家姓张的,当晚抵达,跪拜认父。干爹欣喜不已,连忙解下腰带为我系上。干爹家,我还有一个干娘和一个哥哥。以后的几年,我就穿梭于外婆和干爹家,每次放学,外婆都来接我,当然,哥哥和我都在一起的。当我们走到外婆桥的时候,我们婆孙三人总在桥上呆望很久,望天边的云,望对面的城市。
回到家后,我帮着外婆干点零零碎碎的杂活,赶鸭子回家,捉小鸡进圈——忙煮饭的外婆常顾不及这些小事。外婆四季都要养鸡养鸭,卖了鸡鸭,卖了蛋,给我换身衣服,还买些碎糖给我,所以我就更乐意干这些事。记得有一次,外婆的种鸡被盗了两只,翌日,外婆愤愤地骂了很久,后来听哥哥说外婆躲在屋内哭了很久。
外婆桥联结着城市与乡村,桥上可通行人和骡子,三轮车也常见,大车就少了。每次我们坐在石桥墩上,都不知疲倦地呆望车来人往流动的风景,桥上的风不大,桥下的水很急。
有一年夏天,放学后,我要同哥哥去抓鱼,外婆没有阻止只是叫我们早点回去。
我们去了外婆桥的上滩,那里有几条河汇聚而成的深潭,绿色的潭中鱼较多。刚走近时,就听到水潭上游有鱼吐泡声,哥哥三下两下脱光衣服,纵身跳进了河里……我赶到时,哥哥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着急地喊着,可我胆小怕水,不敢下河。突然。哥哥从水面钻出来了,一只手拿着一条半斤重的鱼,另一只手乱划着水,他把鱼扔到我的而前,边喊着:“弟,救我啊,我被水草缠住了脚,又抽筋了。”这时把我吓慌了,忙喊:“哥,你坚持会儿,我叫人去!”我一路喊着救命,可都没人应,直至最后到了干爹家。我慌张地说了哥哥被水荜缠住,干爹飞似地朝潭边奔去,可拽上哥哥后,他已经四肢僵硬不能再动弹。从此酒成了干爹的消愁物。
从此以后,每次经过潭边时,我都使劲向河里扔石块,口中还不断愤愤骂着。不到一年,干娘染病在身,加上思子之痛,不久就辞世了。再后来,我考上县城高中住读,就很少回外婆家。我考上大学一年后,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外婆走了,我痛哭了三天,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外婆慈祥的样子和外婆家的那群鸡鸭,为没能报答外婆的养育之恩心里隐隐作痛,写了很多关于外婆的故事,还把她的照片珍藏在书柜中,时不时地拿出来端详一阵,以解思念之苦。
三娃
三娃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最好朋友,童年那些时日,我们俩常常一起上学、逃课,背不上课文而留校;背地里偷着去河里洗澡,没事遍山游闲,朝林子里扔石头,爬高树捣鸟窝,找竹竿捅马蜂,挖田埂捉鱼鳅……整天就琢磨着怎样好玩。
记得有一年过春节的时候,我俩玩火炮把王婆的猪圈烧着了,被王婆狠狠地骂了一顿,经王婆这一骂,我们规矩了好几个月。还有一次,我们弄断了李婶家的水管,害得她们一天都没水吃。因为我们调皮,村里的叔伯们都认为我俩是坏透了的调皮蛋。张鬼把陈爷的旱烟苗弄断了一大半,陈爷硬说是我们弄的,不分青红皂白地用焉藤抽我们不说,父亲还罚我跪了一天,害得我好几天了走路腿都是疼的。那以后我和三娃就再也不敢再做坏事了,后来,我考匕了高中,再后来我又考上大学到外地读书去了,而三娃呢初中毕业就到外省打工去了,听说是在矿山卖苦力。
秋风吹走的总是落叶,春雨打碎的是满地缤纷的落英。我已经习惯了大学的无聊,上上网,看看电视,写写文章,生活全让无聊的琐事占据了。有次找东西,无意间在皮箱里找到了一张发黄的照片,是初中时的毕业留影,搜寻到三娃的影子,他开心地笑脸使我回忆起我俩在一起时的欢乐童年。
很久没跟他通过电话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我满怀期待地拨了他的号码,电话的另一端却传来冷冰冰的停机的提示。我的心莫名地抽紧了,于是我又拨了家里的电话,想问家里要他的电话。可是母亲告知的噩耗使我的心沉入了冰窖:三娃死了!
老天,老天你为什么这样绝情?我一边哭着,一边听,母亲说:“三娃是个好孩子,他在外边打工省吃俭用,常给家里寄钱呢。就在上个月,矿山的黄老板捎来一封信和一张五万元的支票,说三娃在矿山一次事故中遇难了。”
“怎么会呢?我不信!”挂断电话后,我趴在床上大哭起来。稍微平静些后想应该为三娃做点什么,于是写下一篇悲伤的悼念文章,回到家乡将那张毕业合影和我那悲伤的文字一起放在了三娃的坟头,又摘了一束野花放在他的坟前,当我折身离开时,回首发现照片中的三娃正对着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