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走过乌镇

阿　平

追忆旧时光,乌镇无疑是个顶好的地方。

黄昏,一个人默默走进乌镇,独自感受一番时光的流转。

我想,乌镇本不想以古明世的,乌镇,只是默默地存在着,默默地沉积着自己,不经意间流落出的古色古韵,给了世人一个措手不及,几乎一夜之间,乌镇名扬天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进入乌镇,就进入了一个千年的梦境,古老的木质结构的村落里深藏了江南的历史和浓郁的文化。那种古老与沉静,时光与流水,悠然与斑驳组成一幅天然的图画。令我们不得不去怀念、去追忆、去感慨。一个人默默地踩着怕已是有千年时光的石板路,漫不经心地行走。心情和脚步不由得你不轻下来,怀着一份敬畏去体验岁月的流失。夕阳中的小桥古典得你只想用手去摸一摸,再摸一摸。此时不需要语言,只需用心去细细地体味,脚下的一片不起眼的青苔怕都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淋了。我想如若在黄昏或月出后的晚上去逛乌镇的石板路,清新悠长的石板路如同一首典雅的诗,缓缓展开来,等你的心和目光去慢慢浸入,此刻世俗的功名利禄、红尘烦恼会顿时云消烟散。沉积在心底的只有一份宁静、一份安详。逗留久一点的话,必定会与一二店铺的守夜老人相遇,他们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或安详地冲你微笑着点头,你若有兴趣,停下脚步和老人聊聊,说不定一个古老动听的故事就会从老人的口中娓娓而出。

乌镇以小桥、流水、古宅相互融合而成,小桥的样式、结构、风格各异,古朴典雅的石桥,精致秀巧的砖桥,奇特飞彩的木桥互相映衬。素有百步一桥之称。最古老的桥建于南宋时期,已度过了近千年的日月,更多的桥建于明清年间。桥是古镇的眼睛,无论是睁着、闭着都能洞察一切,一座桥就是一个故事,一座桥就是一个传说。阳光下,斜风里、细雨中,站在桥上或在桥上漫步,千年的流水从容地流着,仿佛一切回转到了千年之前。水静而缓,大船、官船是进不得的。只容的一叶叶小船轻摇,摇来丝绸和百货,摇来信息和热闹,一扇扇雕着花格的木窗就会悄然打开,探出一只只包了印花的篮子,悠悠地放下来,待盛了百货和笑声又缓缓地提进窗里,一笔买卖在互答声中就此完成。有时窗子呼拉一开,一只吊桶系下,扑通一声进入水中,接着一桶清水就悠悠晃晃地提了上来。

俗话说桥是水乡的骨骼,水是古乡的灵魂。乌镇就因水而灵而秀而名。几十米宽的河道自南向北贯穿全镇,南接金中、白马二塘与大名鼎鼎的京杭大运河相连,北有澜溪、紫云二塘与名满天下的太湖相通。镇内河道如网,水清而秀,岸边间或有几株桂花树吐着阵阵的清香或有几株绿柳,垂着枝条在风中轻摇。夕阳照下来,通红的河水就在这日出日落间轻轻流动,岁月、生活就这样随着河水缓缓而去,江南的韵律一点点沉淀下来,一座古镇就有了他的底气和神韵。

古宅一律为木质,而乌镇的一个乌在注明其特点。乌瓦、青木、石板路,无不透着历史的厚重和生活闲适的味道。一条石板路,两旁是林立相连的木屋古宅,现在,镇中年轻人大都搬到了新镇,古镇中只剩老人和儿童,作为一种古宅的点缀和陪伴与古宅生生相息。乌镇的古宅少了大富、商贾的豪宅,古宅的斑驳反而显出平民色彩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天渐渐地暗下来,一二只鸡鸭缓步而来,街旁的住家透出微弱的灯光,穿过灯光的轻声柔语,反倒有些不真实起来。吃饭了,两盘小菜在古老的木桌上摆着,主人专注又悠闲地吃着饭,不经意透出乌镇人含蓄质朴的性格和自然豁达的品味。乌镇保存了江南人的生活特点,男人去茶馆,老人去庙场,女人淘米浣纱。现实的生活像门前的流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了房屋,老不了的是流水,老了岁月,老不了的是记忆。

走着走着,一抬头,从天而垂下的印花布,旗帜一样高举着,这时阳光正直照过来,阳光与印花布的光芒互相照耀着,令你不由得不赞叹、称奇。一阵风恰好吹过,布上的一朵朵典雅而热烈的花开始跳跃着舞蹈,一个亲切、神秘的世界悄然为你打开。其实,作为江南传统工艺,印花布早已经失传,而独在乌镇不留声色地保留了下来。人们发现了乌镇,就发现了印花布,并成为乌镇一景。印花布朴素中透着温暖和亲切,早年成为了江南所有女孩的一种美丽的情结。“妇人之衣,不贵精而贵洁,不贵丽而贵雅”,想一想把印花布穿在身上,一种韵味天然而成。

走进乌镇,又走出乌镇,时光似乎在倒流。一种淡淡的,异样的感觉会长时间地缠绕你。一座千年的古镇,已沉积了太多的历史和故事。伟大的作家茅盾先生是有幸的,他生长在了这个千年古典小镇,乌镇是有幸的,从腹中又走出了一个时代的巨儒。

离开乌镇的时候,我没有来由地突生一种担忧。已走过千年的乌镇,被世人发现并深深地爱上,这是不是标志着乌镇的毁灭已为期不远?周庄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啊。但愿这是我的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