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费

白旭初

葛平大学毕业到局里搞统计工作,加班加点就是常有的事。

头一年,葛平倒没有觉得加班加点有什么不好,反正单身汉一个,下了班也无所事事,晚上或双休日加班做些事一来可以消磨时间,二来可以给领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自从葛平找了女朋友后,就对加班加点产生了厌烦情绪。有时候本来和女朋友约好晚上去看电影的,临到下班时科长却说,小葛,局长明早去县里开会,有个数据务必今晚拿出来。葛平知道,不加班干绝对不行,加班了女朋友也绝对会不高兴。有一次,女朋友约葛平双休日到桃花源风景区旅游,结果因为葛平要加班赶制一份报表没有去成。

女朋友还算通情这理,对葛平的失约虽然心中不悦,但在言语上却没有过多的埋怨。但是女朋友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葛平。于是,葛平对科长说,科长,我经常加班加点,应该给加班费吧。

科长先是仰头哈哈一笑,然后盯着葛平的眼睛说,小葛呀,我在局里工作十多年了,从来没有拿过加班费哩。再说我当科长也有七个年头了,先后在我手下工作的人不少于十来个,也从来没有给谁发过什么加班费呀!

葛平一直觉得科长是个随和的人,想不到此刻说话却这般没有道理,于是脸一下涨红了,有些冲动地说,科长,难道说提出这个问题有错吗?未必过去就没有人提出过类似的问题呀?

科长对葛平的诘问并不在意,心平气和地说,小葛呀,关于加班费的问题,当然有人提出过,比你先来的人都提出过,但又有什么用呢?

葛平忍不住插话说,科长,提出这个问题怎么会没有用呢?不仅有用,而且是合理又合法。《劳动法》明文规定节假日因工作需要加班的要给加班费呀!

科长又仰头哈哈大笑了,笑毕又说,小葛呀,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也向我的前任——老科长提出过同样的问题。老科长听了我的话很不高兴,说他一辈子加班加点还少吗,但他从来没有拿过加班费。他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葛平突然觉得科长有些迂腐。虽然科长的言外之意是叫他别再纠缠加班费的事了,但葛平还是忍不住说,科长,老科长那时候留下来的规矩到了你手上就不能改变吗?如今是你做主呀!科长把嘴贴近葛平的耳朵,神秘地说,小葛呀,这你就不懂了,就说我改了这规矩,也没有钱发加班费啊!老科长当年从来没有找局长谈过加班费的事,我怎么能破这个例呢?葛平理解了科长的难处,没再吭声,但心里仍很憋气。他想,有朝一日我当上科长,我一定要把这个规矩改过来。

几年后,葛平真的当上了科长。

一个周末,葛平安排科里新来的小芳姑娘加班赶制一份统计报表。小芳一看,这份报表至少要两天时间才能完成,有些不高兴地说,科长,我经常加班加点,怎么没有加班费呀?葛平和善地笑笑,说,小芳呀,科里没钱啊。小芳说,科里没钱找局里要呀!葛平一脸严肃地说,小芳呀,你年轻你不懂。你想,历届的科长们都没有找局长谈过加班费的事,我怎么好开口呢?

第二天,小芳笑嘻嘻地对葛平说,科长,加班费的事我去问了局长。

葛平听了一愣,急忙打断小芳的话说,谁要你去问的!喂,局长他怎么说?

小芳认认真真地说,局长说加了班当然要给加班费。

葛平呆了一下,轻叹一声,啊!(摘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