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豆叶，凤仙花

朱秀坤

黄昏时分，一家子出门散步，抬头见人家院墙上爬满了扁豆藤，浓郁苍翠的心形叶片连同紫色蛱蝶般的花儿在秋风中轻轻摇摆，那紫玉般的串串扁豆在金色夕光中更让人心动不已。信手掐了片叶子，圈起左手拇指与食指，塞进扁豆叶，右手一拍，只听得“嗒”一声，声音清脆响亮，吓了女儿一跳。她顿时来了兴趣，“这叶子也能玩儿呀?”“当然了，我们小时候，一朵花一片叶，一团烂泥巴，全是玩具。”“我才不信呢。”女儿撇撇嘴。

“喏，你看着。”我弯下腰，从路边一株盛开的夜饭花上摘下金黄的一朵，抽去长长的蕊，含进口中，一吹气，小小的金喇叭“嘟嘟嘟”响了。女儿急得就要上来抢。我乐呵呵地给她也做了一只，胭脂红的一只小喇叭。父女二人嘴里含着夜饭花，一路上吹得“呜哩哇啦”，招摇过市，路人皆侧目，独我们得意洋洋。妻在一边嗔怪：“瞧瞧，一大一小两个顽童，也不怕人笑话!”我才不管，又不妨碍别人什么，只要孩子开心自己高兴，有什么不可以?

后来再散步，女儿常常会指着路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问这个怎么玩儿呀?我便告诉她，香椿的芽儿可以吃，翘摇草结出的英子可以做哨子，马齿苋的花呢，用来套住知了的眼睛，它就会惊慌失措地边叫边飞，边飞边叫，再不肯停下来。说着我就张开两臂作飞翔状，逗得女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与孩子说说儿时的趣事，回味曾经的快乐童年，确实有意思。有时候，兴之所致，我们便采些榆钱儿、枸杞头、金针菜、玉兰花之类的回家，或清炒或面拖或油炸或煮汤，尝一尝自己动手采撷的绿色美味，那感觉真的很好!

如此一来，女儿倒也学会了我们儿时玩过的不少游戏，折一根柳枝会做成柳笛，截一段芦苇可吹出声音，几张废纸三叠两叠就是一个纸偶，剥好的嫩蚕豆穿成一串套上脖子便念开了“阿弥陀佛”……她甚至爱上了我回乡下时带回来的山芋藤南瓜藤，清炒山芋藤是她最爱吃的一道美味，山芋叶上的叶柄稍稍撕开再丝丝绺绺地连着，挂在脖子上是项链，搭在耳朵上就是耳环。看来，玩真是人类的天性，只要动动脑筋，什么东西不能玩出一份好心情?

那天女儿看邻家院里开了许多凤仙花，姹紫嫣红的，又问这花可以玩儿么?“可以啊，我给你包指甲。”邻家阿姨非常热心，说着摘下几朵花，加了明矾，用扁豆叶包上。说是过一夜手指甲就红了，比指甲油还好看，说得女儿眼里亮晶晶的。这游戏我知道，过去乡下的小姑娘不就是用凤仙花染指甲的么?确实好看，而且绿色环保。我宁愿相信，《红楼梦》里那些喜欢蔷薇硝、茯苓霜、茉莉粉的丫头小姐们，也是用凤仙花染手指甲的。

翌日清晨，当我还在睡梦中时，女儿忽然大叫起来，呀，我的手指甲全红了，好漂亮耶!她兴奋得大呼小叫，开心极了。继而又低声说，老师知道我染了红指甲，会不会说我呀?学校不让染指甲的。 “没事，咱又不是涂的指甲油，要是老师问，你就说是妈给你染的。”妻宽慰女儿。

但愿，但愿老师和学校不会计较女儿的小小出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