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赶着拉郎配

侯虹斌

早在东汉时期，光禄勋陈蕃就说过：“盗不过五女门，是因为女孩多的人家会穷；后宫的女人这么多，那岂不是要把国家吃穷吗?”奈何这么浅显的道理，帝王家是不关心的。他们照旧没完没了没休没止地在民间采选秀女，妄图把天下女子尽入彀中。

史上固然有卫子夫和杨玉环的好运，让天下人不重生男重生女，但通常，民间百姓家把女儿入宫看作是陷进火坑，千方百计逃避采选。一旦发生皇帝要来采秀女的谣传了，那真是怕怕，满城鸡飞狗跳。比如，在元朝时，听闻将要采童女了，从中原到江南，府县村落，不管品级官庶，只要有男孩女孩十二三岁以上，就紧赶慢赶让他们结婚，什么生辰八字都不看了，什么问吉纳礼也免了，说嫁就嫁。等到十来天后，谣言风一样过去了，成了亲，贵的贵贱的贱，又嫌老又嫌小，漂亮的丑陋的，肠子都悔青了。那两年，闹得离婚官司不断。

这样的事哪里止于一朝一代。在明代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当时传闻朝中要从吴地选取女子入官，苏州人们急得上蹿下跳，结果尚在垂髫的女孩莫名其妙就嫁了，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糊里糊涂就当丈夫了。连寡妇也急急忙忙再结婚。而杭州城也好不到哪里。就在正月十六夜间，因为把总梅魁进城，守城的人放炮开门，结果还在做梦的人们。不知从哪里听到“采女子内官到啦!”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匆匆忙忙急着赶着去结婚。有的不待媒妁之言直接就把女儿送进男家，有的等不及乘轿子走路过去嫁人，有的害怕被抓干脆女扮男装。风气所至，府属的九个问县都受到牵连。来不及细心地挑选，东边送嫁西边迎娶，街市里的迎亲队伍摩肩接踵，抄家夺户一样混乱不堪。因为害怕官府禁止，还得趁着黑夜偷偷进行，惟恐耽误了天明以前的时机；歌唱、欢笑、哭泣，通宵达旦。喧扰鼎沸。不管大小长幼还是美丑贫富，女子都把出门找到配偶作为最大的幸运。

最黑色幽默的是杭州一家有钱人，偶然雇一个锡工在家里造镴器，到了半夜，有个女儿还找不到配偶，又不敢出门去挑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叫醒锡工说：“赶快起来，赶快起来!可以成亲了。”锡工在睡梦中，还什么都不知道，等他起床揉揉两眼，看见堂屋前灯火辉煌，主人家的女儿已经化好了靓妆，等着嫁给他了。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其实，这家女儿还不算最惨的，那些连郎也拉不到的女子，只能站在道路上任人掠娶了。心惊肉跳，嫁个强盗也比嫁皇帝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