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限的生命里（组诗）

秀　枝

遥远的火车

贴近大地之腹奔跑的火车

曾是你选择的行走方式

丰收的麦田和起伏的山峦尽收眼底

野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清新扑面而来

一阵阵沁人心脾

火车在远方蜿蜒行驶

它动听的节律激励我真想走近你

你有一个假期让火车载向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羞涩的眼神似曾相识

我常靠在夜晚的窗前

倾听河对岸车辆飞驰而过的轰鸣

那多么像你乘坐的火车

穿过江河 越过田野

长长的车体列兵般由远及近

车轮叩击铁轨声声滑落在我心里

我整夜未眠

红肿蒙目龙的双眼一直凝视那个方向

不 我不需要睡眠

看见你孩子般朝我招手

脸上挂满纯净的微笑

噢那一刻

就是我的良辰美景

秋 天

当我写下这两个字

秋天

草木已不葳蕤 百鸟已不啁啾

叶片脱离沉寂的枝头

早已随风踏上流浪的旅程

大河逶迤沉积千年泥沙

通往故乡的路上还是洒满泪水

从一滴水到一片霜

从一枚种子到一棵麦穗

从一个芽苞到一方枝桠……

有多少惊悸 困厄 痛苦 欢娱

突兀着 覆盖灯下低垂的眉睫

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

究竟有多远的距离

葵花停止了转动的脸庞

久久踌躇的人站起身来

蓦然走向远方

当我写下这两个字：秋天

丰收的秋天早已远逝

列车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原野

撞击我的胸口只留下阵阵寒冷的气息

当我们老了

当我们老了

黄叶翻飞

最后一只大雁鸣叫着划过天空

一块块巨石浮出曾经波涛汹涌的水面

呈现清晰可辨的片片斑纹

你终于收拢了翅膀

旅途的尘埃轻轻落在地面

当我们老了

我还在那个偏僻的小城生活

安静像山上的一棵树只听见风声

我虽健忘却怀有旧恋

仍在读自己喜爱的文字

想着你关于你的骄傲和自由

沧桑与忧伤

融入我门前清澈的河水

在夜晚发出愈加响亮的声音

关于古老的爱情

她远在那个燠热的夏日顾影自怜

我一直没有说出我爱你

一场纯粹的精神之恋

多么漫长而艰苦

当我们老了

人世间的一些事物还是只有状态

而没有结果

你常常一下午都坐在阳台上

任阳光在脚边孩子般顽皮地跳跃

往事俱如碎片不断跃动

偶尔我的面容从你眼前闪过

你停顿一下心情渐渐潮湿

你可能还会发一个短信给我

语气里多了些许温柔

当我们老了

有些东西已不必密而不宣

时光却早已流逝永不回头

局 限

大河一路恩泽沿岸呈现葱郁和芬芳

它只向东逶迤而行

抵达不了西部皲裂的土地

银杏树的枝杈迎着习习暖风

打开一把把精致俏皮的小伞

而梧桐舒展的是张张宽阔厚道的面孔

蒲公英目送冒险的孩子们远走高飞了

她却扎根于脚下的泥土

一味凝视头顶的那片天空

晚来的春天里

我的一份情愫在胸中泉水般日夜跳荡

却只向你流淌出淡淡的关怀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