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世界的感伤一笔

张浩民

迈克尔·杰克逊的成功，其实是商业资本运作下制造明星的成功，使得后来全世界的明星无一不是复制于此种模式

1842年中英签订《南京条约》时，魏源著成《海国图志》，挥毫写下“师夷长技以制夷”。100多年后，世界上最疯狂的汽车电视节目《Top Gear》上展览出一款全新劳斯莱斯照片，它的制造商却是中国某厂家。这款劳斯莱斯也有一只金色飞翔女神的车标，但只有翅膀，没有头。看到这一幕，三位英国鼎鼎大名的主持人果然给“制夷”住了，扯着嗓子又笑又跳。

如果你看过“美国偶像”再看超女，看过滨崎步再看蔡依林，看过瑞奇·马丁再看郭富城，会知道这世界其实不过是一个不断复制的过程。手机、名表、汽车、音乐、明星、新闻……看似在变，其实未变。细心观察近20年，一切娱乐明星的源头其实都在迈克尔·杰克逊那里。人们并非模仿他的舞步和歌曲，或复制他的外型。复制的乃是上世纪80年代资本运作下最成功的范例。早在1982年英国导演艾伦·帕克惊世骇俗之作《迷墙》未上映之前，还没有人意识到运用MTV这个玩意。即便是甲壳虫和猫王，也不过是有自发包装倾向的明星而已。就在这时，美国摩唐公司(Motown)的音乐制作人从《迷墙》里找到灵感，他们把黑人音乐率先商业化，将MTV、演唱会，结合黑胶、磁带、CD集迈克尔·杰克逊于一身，使之成为最早成功结合电视媒体的明星。迈克尔·杰克逊的成功，其实是商业资本运作下制造明星的成功，使得后来全世界的明星无一不是复制于此种模式。

正因此如此，当杰克逊忽然陨落的时候，人们谈起他的死，更像是在谈论一件老字号正宗商品的消失一样。好比今天我们嚼着琳琅满且的奶糖，忽然听说“大白兔”奶糖下架了，总会有一点怀念，有一点感伤。

其实自亘古天地以来，世界原创的杰作唯有一个，就是人和自然。之后的一切都是复制。写作者复制人类故事，摄影者复制自然。商业者复制金钱交易，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公元前罗马帝国建立，使得历法、律政、商品、文化一直在复制，直至“五月花”清教徒发掘出来的美国。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就曾经说：“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谬误，一个拙劣的模仿品。……宇宙的景象仅是一种幻觉，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诡辩。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镜花水月。”这句话在今天的人类社会确实是一个验证。劳斯莱斯在中国复制，新闻在国外复制，学术论文在千篇一律的书本中复制，相同的情节在不同的电视剧里复制，娱乐节目在不同的国家复制。人的一生似乎都在复制生老病死，恩恩怨怨。

《孙子兵法》里说：“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其实复制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低级的复制以及这一切所带来的混乱。

中国古代有个女子叫东施，她曾经复制西施，但不幸失败了。这个故事在今天也常有发生。听说中国有一家企业老板，因为看日本一个企业文化的故事受感染，于是逼着自己公司的员工喝马桶的水，以对外展示我们公司马桶何等干净。其实那个日本的故事我也看过，故事的版本恰恰相反：有一天，日本老板在自己员工面前主动喝马桶的水，以鼓励员工做每一件事都要注意细节。不幸的是，这个故事复制到了中国，就成了老板叫员工喝马桶水了。

最后我想再说一个关于杰克逊的小细节：1992年，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危险”演唱会上，杰克逊面对现场15万人，把金色的小内裤套在外面，一言不发，却迷昏了现场很多女歌迷，成为杰克逊在人们心里难以磨灭的印记。而把这条金色小内裤套在外面，其实是复制超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