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水远
2009-09-14张庆荣
张庆荣
一位文友翻阅我的文稿后,把它的内涵概括为“山文化,海情结”,说它能够给人们打下鲜明的烙印、留下灵魂的痕迹。
我生性喜山爱海。一看那远山近黛,层峦叠障;一见到波涛汹涌的大海,潺湲清澈的小溪,总有一种原始的恋情和对生活的感动被呼唤出来。想到这些,对友人的说法我也就坦然默认了。并且把“山长水远”四字做为自己散文集的书名。山绵长,水遥远。人生的道路亦如此漫长而曲折。生而为人,要立志,要有作为,要挺拨、坚定,也要流水潺潺。哪怕是掬一瓢水汇入大海,捧一抔土奉献高山,也总算没有枉过一生。
山水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在认识、改造客观世界和自身过程中辟出的一片壮阔天地,亦是构成中华民族形象的重要支柱。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龙者何?山之脉也”,龙是民族之魂,山是大地的图腾。“水之蛟龙”,龙离不开水。山水相连,万水千山,它的每一叠岩石,每一朵浪花,里面都镂刻着岁月的履痕,律动着乾坤的吐纳,展现着大自然的启示。山川形胜,险嶂激流,闪烁着中华民族文化的异彩,孕育着中华儿女优异的品格和风貌。难怪宋代诗人戴复古要说:“叶落花开关气数,山长水远似功名”。想到这些,对于友人的评论,又觉得有些遑愧,深感自己学识浅薄,视野、胸襟不够辽阔,怕是无法比附那奇崛的“山文化”和渊深的“海情结”。
窃以为,对于一个习惯于以书为伴的人来说,遨游山水,实际是在读山水,读文化。由于心灵介入的方式不同,读解的深度各异,其间又可分为多个层次、多种境界。
始读之,层次较浅,止于心灵对自然美的直接感悟。李白诗曰:“笑夸故人指绝境,山光水色青于蓝。”在悠游漫览中,迷恋于水色山光,对山川胜境产生了浓厚的情趣和爱恋。
每逢节假日或工作之余,我都喜欢亲近山水。欣赏远山近壑、奇石怪松,感到快然于心,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如若登临险峰,则会屏息俯伏,怦然心动,誓将拼力一搏,待到登到山之巅峰,放眼四望,顿觉天空野阔;倏忽浓雾弥漫,烟云泛起,似乎滚滚波涛正向脚下涌来,你会悠然遐想,简直要羽化成仙了。再看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望无际,白浪滔天,惊涛拍岸;此刻漫步海滩,逐浪嬉水,或跃入海中,与海浪拼搏,自是别有一番风味;而当风和日丽之时,泛舟水上,鼓棹凌波,又会觉得“人在镜中,舟行画里”,常常会使你沉酣其间,流连忘返。
再读之,便深入了一步,会感到主观生命情调与客观景物交融互渗,物我溶为一体。诚如辛弃疾词中所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和氏之壁,隋侯之珠,出于山渊之精”。大山和江河珍藏着精华,令人终生享受不尽。山水诗情画意的美,神奇而迷人的风韵,使人与自然相融、相谐。通过欣赏山川胜景,人们吸纳山水沁出的灵气,享受山水带来的天功造物,欣赏山水现出的千变万化,拜会山水雕凿的鬼斧神工,并注入了自己的个性、爱好、素质、经历、思想感情,心灵感悟,使这些发自内心的共鸣,同大自然的妙境,珍藏着的精华,珠联璧合,形似神通。它们与文集中的乡情、亲情、童年旧忆,相映生辉。那种难割难舍的缠绕、追怀,以及颂改革之风、赞创业之人、抒时代之情,都和山川胜境的感染与牵动,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卒读之,则身入化境,浓酣忘我,自然界已融入自己的生命。石蕴玉而光辉,水藏珠而秀媚。带着浓郁的感情去欣赏自然,就觉得自身已经溶于其中,进入一种超拔的状态。有人说这是一种“禅境”。物我两忘,我亦山水,山水亦我。其间似乎已经完全化解了逻辑思维,整个为灵心慧质所迷漫。
进入“耳顺”之年后,我曾在几篇文章中表述,要努力使自己学会忘记,学会舍得,学会淡定,力求心迹双清,心态平和,回归宁静。人的一生,除了要有正气、才气、锐气,我以为,还须养成一种“静气”。静,是一种气质,一种修炼,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东方智慧。“冲然而澹,悠然而远”,进入《易经》上讲的那种“天地絪緼,万物化醇”的灵境。当然,对于我,这种化境恐怕还相离甚远。
责任编辑︱张明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