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家别墅
2009-09-14易介南
易介南
时 间 当代
地 点 岳麓山下
人 物 陈满山——男,45岁,金麓山庄社区主任
周红叶——女,40岁,金麓山庄物业管理员,陈满山妻子
马武扬——男,50岁左右,丽丽父亲,开发商
丽 丽——女,15岁,初中生,金麓山庄住户
余珊珊——女,25岁,金麓山庄住户
丽丽家保姆李姐、余姗姗家保姆、保姆王姐、保姆张姐
第一场
[秋天,满山红叶
[岳麓山下的金麓山庄别墅区
[一群保姆上。
[唱《保姆之歌》
他们工作,他们挣钱,
他们度假,他们休闲,
照顾老人,我们为他们尽孝心,
抚育儿童,我们为她们当母亲。
他们早出晚归不安身,
我们独享豪宅当主人。
众保姆 陈主任,我们都到了耶!
陈满山 啊吔,来了来了!
陈满山 (唱)年近半百改了行,
应聘主任到山庄。
山庄别墅五十二,
住着那:明星教授企业家,
高级白领加巨商。
他们哪,见过市长和省长,
九州外国留过洋。
天天走我的门前过,
客客气气不张扬。
管天管地管街坊。
我呀,有头有脸尽风光。
陈满山 啊吔,不对呀,来的一群尽是老板娘,没看一个老板。
众保姆 没有一个老板娘,我们全是保姆。
陈满山 我看也不像吔,没一个有老板娘派头的。搞错哒,今天不是布置卫生工作,有重要事情。你们做不得老板的主。
王姐 做得主。老板吃喝拉撒睡,我们都做得主。
李姐 只有陈主任的事,我们做不得主。
张姐 陈主任,哪天借给我侍候侍候,那怕蛮有味咧。
众保姆 哈哈!
陈满山 怕哒你们!红叶,你快上场。这些堂客们会把我吃下去。
[红叶和丽丽抬个大捐款箱上。
周红叶 满山,十万块钱装得下不?
丽 丽 红叶阿姨,你放心,一百万都装得下。陈伯伯, 捐款箱三个字是我写的,写得好啵?
陈满山 写得好。只说你成绩不好,咯字写得蛮好的。(对众保姆)今天是请家家户户来献爱心,你们真的做得主吗?
王 姐 什么事捐款啰?
陈满山 (唱)我们住别墅,
社会在进步。
我们住别墅,
社会分贫富。
贫富差别大,
社会不牢固。
山区学生读书难,
捐座希望小学来帮扶。
周红叶 哎哎,你莫搞错了,我们没住别墅,我们住的物业管理的房子。我们是穷人,儿子上大学,学费还没有着落。
众保姆 我们是保姆,别墅又不是我们的。
陈满山 我们,是指的老板们,我是他们领导,当然要这么说。哎,你们怎么没有住别墅,你们天天住别墅,涂脂抹粉,打扮得像妖精一样,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还说没住别墅。
众保姆 哈哈!
陈满山 说是说,笑是笑。看到家乡的孩子学习条件那么差,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乡长说,我在城里混得像模像样,大小是个主任,能不能想办法找上十万块钱,盖个希望小学。他一连陪我喝了十杯酒,我拍了胸脯答应的事,不能失信啊。姐妹们,帮帮忙。
周红叶 我带头,我捐一百。
陈满山 红叶,你?
周红叶 这个月我们不吃肉。丽丽,你来记数字。
丽 丽 我不行,我数学不好。
周红叶 初中生了,记个数字还不会,锻炼锻炼。
[保姆们排队,捐款。
张 姐 我捐十元。
王 姐 我捐五元。
周红叶 二号别墅1000元,六号别墅800元…四十八号别墅10块钱。10块钱?
丽 丽 四十八号别墅是我屋里。我爸爸是金麓山庄最大的老板,怎么捐10块钱?哎,你没搞错吧?
李 姐 这10块钱是我自己捐的,我昨晚跟你爸爸打了电话,他一分钱也不捐。
丽 丽 肯定是你没讲清楚,南岳庙里他一炷香就烧10万块钱,他最大方,48号别墅一万块,我写了。我负责找我老爸要钱。
[丽丽拨电话。
丽 丽 喂,老爸,你快来呀。我这里出事了,出大事了!嘻嘻!他马上就会来。
陈满山 社区有活动,老板一个不参加也不像话。自己的爱心都要保姆来献,他们自己干什么?
众保姆 他们挣钱啦。他们只管挣钱,我们帮他们花 钱。哈哈!
[传来狗叫声。
众保姆 陈主任!来哒来哒!
陈满山 哪个来哒啰?
众保姆 来了一个真老板娘!你要小心啦!
[众保姆悄悄地退下。
[余姗姗牵狗上,保姆跟后面。
陈满山 我说咧,应该会有懂事的老板娘,会亲自来献爱心。余太太好!
余姗姗 贝蒂,贝蒂我们捐款啊。我们向陈伯伯问个 好,敬个礼!
陈满山 我看贝蒂是越来越漂亮了,陈伯伯好想你啊。
余姗姗 陈伯伯发了通知要献爱心,我们贝蒂跑都跑 不赢。
[余姗姗拿出两张100元面额的纸币让贝蒂咬着,送到周红叶手中。
陈满山 她还出味些,让狗献人的爱心。
余姗姗 贝蒂,哎呦好乖哦,陈伯伯,你夸夸它,你夸它它还会献一次。
陈满山 那我就夸夸贝蒂。
(唱)看遍金麓山庄的狗,
数我们贝蒂最美丽。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耳朵朝上长,嘴巴吃东西。
生成一副洋媚眼,
迷倒狗公子一大批。
余姗姗 正是的,我都不敢带它出来散步,出来就跟一大批狗公子!贝蒂,我们再献一次爱心。
余姗姗保姆 太太,老板的电话。
周红叶 你怕也是被贝蒂迷上了吧。
[余姗姗接电话。
陈满山 哎呀,我是没话找话说。该表扬的表扬,该指出的问题我也会指出来。
余姗姗 (接电话)亲爱的,我知道了。我很乖,嗯嘛。拜拜!
陈满山 余太太,贝蒂到我们社区半年了,该办的证件还是要办,防疫针要按时打,讲究卫生,文明养狗……
余姗姗 我不办又怎么样咯,我不办又怎么样咯?烦……贝蒂,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余太太把贝蒂嘴巴里的钱收回来,起身就走了。
周红叶 38号别墅,200块。
陈满山 哎呀,真是阔太太的脸说变就变!
[马武扬上
陈满山 马总,马总,你也亲自来哒。到底还是来了一个亲自献爱心的老板。
丽 丽 老爸,你终于来了!
马武扬 鬼妹子,十万火急的,没出什么事吧?
丽 丽 出大事了!我们在搞大型公益活动,为贫困学生捐款。社区的人都捐了,就只有我家没捐,太没有面子了。老爸,最多的一万,你也拿一万咯,给钱,给钱,给钱……
陈满山 马总,有钱人的素质就是高。
马武扬 哎呀,丽妹子,你老爸也算是个有钱人呐,你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坐在大门口摆摊讨钱,你丑不丑啊?快点跟我回家。
丽 丽 老爸,这是社区的公益活动。
马武扬 什么公益活动,这就是穷人想出的穷办法,不想出力又想挣钱。
陈满山 马老板,你戴了有色眼镜,把事情看歪了。
马武扬 歪不歪是你的事,我家丽丽不做这种事,走,回去。
丽 丽 陈伯伯,陈伯伯。
[带丽丽下。
陈满山 认识还不一致啊。看来,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富翁,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富翁。
周红叶 满山,我们点下钱好吧?
陈满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切光。
第二场
[保姆李姐上。
李 姐 丽丽,今天你爸爸回来吃饭,你莫玩电脑了,赶快做作业。听见了没有?
[一些娃娃从房间里扔出来。李姐接个不停,连连后退。
[光显。丽丽家,豪华而凌乱。一个没有大人做主,由孩子使性子的家。
丽 丽 (唱)别墅一栋真宽阔,
自由自在好快活。
五年前爸妈离了婚,
老爸讨回一个小老婆。
我吵得他们好恼火,
自愿与我分开过。
我无心念书混日子,
一心只想做名模。
我无所谓孤独,
更不在乎寂寞。
我是别墅里的小富婆,
尽情享受美好生活。
[马武扬上。
李 姐 丽丽,你爸爸回来了。马老板好!
[李姐退下。
马武扬 丽丽啊,你净是一些丢我脸面的事。
丽 丽 老爸,一星期才见一次面,你进门就发火咯?
马武扬 你另外派个老爸去开家长会,反正我丢不起这个脸。
(唱)七门功课不及格,
读书从来不上进。
英语你还打零分,
Goodbye你都搞不清。
丽 丽 你离了三次婚,当然搞得清goodbye噻。
马武扬 (唱)你不学习不上进,
竟找男生做情人。
人家爹娘找到我,
埋怨深深,我无地自容。
丽 丽 什么啊?埋怨我啊?都是他们想泡我,而且每次泡吧,上网,吃饭,都是我出钱,还埋怨我啊!
马武扬 丽丽啊你现在长大哒,在谈爱的问题上一定 要注意,千万要认真对待,谨慎处理,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丽 丽 马老板你放心,你虽然三次婚姻都是失败而告 终,但丽丽我一定会谨慎处理,哪怕是千挑万选也在所不惜。
马武扬 丽丽啊可能是你长大了,每次我想好好教训 你,但总是讲你不过。我怎么就觉得你越来越陌生了呢?我好后悔啊。
丽 丽 老爸,你别担心。借着陈主任和红叶阿姨的家庭温暖,我发现自己在慢慢变好。
马武扬 他们能改变你,我要谢他一个大包封。
丽 丽 要得,要得,也不要太大罗,万把块钱就可以哒。老爸,陈伯伯正在为山区贫困学生搞捐款,等一下就会到。你准备一万块钱啰。
马武扬 哦,原来是要我的钱,他们对你好,目的就不纯,丽妹子,老爸告诉你,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们对你好,是看你老爸口袋里有钱,你莫上当啊。
[门铃响。丽丽赶紧开门。
陈满山 丽丽啊。
丽 丽 陈伯伯你来了啊。
陈满山 哦,马老板,你好!你好!
丽 丽 陈伯伯,我老爸在等你。
陈满山 马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马武扬 陈主任,丽丽说你们蛮关心她,我要谢谢你们。
陈满山 丽丽是个好妹子,有爱心,有热情,我们没有女 儿,就当她是我们的女儿。
丽 丽 老爸,我最喜欢听陈主任讲道理,听了心里好舒服。你听他讲啰,你一听,肯定会愿意掏钱。
马武扬 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种本事的人。你要他 讲讲看。
陈满山 我不讲咯,不讲咯。
丽 丽 陈伯伯讲咯。
陈满山 (唱)改革开放三十年,
先富起来部分人。
国家给你好机会,
马总才能成富人。
一部分人致富,
一部分人还贫。
贫追富,富帮贫,
社会和谐才太平。
马总拔一毛而利天下,
自家的事业如日东升。
丽 丽 讲得好,讲得好,老爸,快掏钱咯。
马武扬 鬼妹子,几句这样的话就要我掏钱,你老爸又 不是个宝。
(唱)市场经济讲竞争,
各有能耐显神灵。
优胜劣汰是规律,
总有强人往前行。
贫困能磨钢铁志,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就是,贫困中打出的英雄汉,
没人帮我自己去拼。
别人没有帮过我,
我无义务帮别人。
社会给我好条件,
自己努力自己行。
丽丽呀,记住老爸的话,
人要靠自己,
不要靠别人。
丽 丽 也有道理。但是听起来不舒服。
陈满山 人要靠自己也要帮别人,听起来就舒服了。
丽 丽 对,对,还是陈伯伯有水平。
陈满山 马老板,这次完全是为贫困学生捐款,我一分 钱也不要。
马武扬 未必吧,我是生意人,生意场上通行大市,回扣 百分之三十。就你不拿回扣?
陈满山 我全部是义务行为。
马武扬 义务行为,谁相信!我问你谁做账,谁经手钱?
陈满山 我…我以人格担保,我不会截留一分钱。
马武扬 你是什么人?有多大的人格?
丽 丽 大得很,说出来吓死你。中华人民共和国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区人民政府岳麓山街道办事处金麓山庄社区主任,陈满山。
马武扬 哈哈哈!丽丽啊,你莫吓我啰,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拿着鸡毛当令箭,十有八九是骗子。
陈满山 哎,马总,你出不出钱是你的事,你也不能骂人啦!我无非是想做点好事,怎么成了骗子?
马武扬 说你骗子还是客气?我要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岳麓街道办事处告你一状,说你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个人私利,你吃不完兜着走。
陈满山 马老板,你一军将过来,我还没得退路。可惜我是穷光蛋,不然我要拿一万块钱谢你才脱得身。打扰打扰,告辞告辞!
[陈满山狼狈下。
丽 丽 老爸唉,陈伯伯是好人咧!
马武扬 丽丽,莫信人讠辵,江湖上的骗子我见多了。对付这种人,你老爸有办法。
丽 丽 不会,陈伯伯不是那种人。
马武扬 丽丽啊,现在社会到处是陷阱,你还小,小心点好。丽丽,爸爸最近又找了个阿姨,她人不 错,可以接纳你。你和我们住在一起好吧?
丽 丽 什么啊?你又找了一个啊?
马武扬 爸爸这是最后一次哒,你答应我好吧?
丽 丽 我不,我不,我不和你们住在一起,我不——
马武扬 丽丽啊,我们讲好了,时间一长就会了解,就会相处得好,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爸爸不放心。
丽 丽 我不,我就是不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
马武扬 丽丽啊,爸爸给你提供了一切,你到底还需要什么?
丽 丽 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我就是不舒服。
[切光。
第三场
[金麓山庄花园。
[众保姆上。
众保姆 张姐!李姐!王姐!你坐!你坐!你坐!
(唱)来自四面八方,
来自三湘四水。
日复一日购物,
一日一次聚会。
李 姐 王姐!急什么啰,歇歇气!太累了,老板不会给你加工资。
王 姐 我没时间,我陪主人家去美国,好多东西还没准备!
张 姐 我最烦去美国,我都去了两次了,那里的饭菜一点不好吃,半点辣味也没有。
王 姐 去什么美国啰,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家老板,带我们去希腊。我刚从希腊回来,那地方又漂亮又浪漫,连海都叫爱情(琴)海。
李 姐 那你在爱情海里游过泳,肯定湿(失)了身啰!
众保姆 哈哈哈!
[余珊珊家保姆提物匆匆上。
李 姐 喂,大姐!你过来坐一坐!
[余珊珊家保姆面无表情匆匆下。
王 姐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一个保姆!
张 姐 好奇怪,她从来不搭理我们,跟她家太太寸步不离。
王 姐 听说那位余太太是个二奶,她也不是保姆,是一个保镖。我听说……
[众保姆聚头私语。
[周红叶上。
众保姆 (听到精彩处)啊吔!
周红叶 姐妹们,你们干什么?
众保姆 周管理员!
王 姐 我们歇歇气,聊聊天。
周红叶 今晚通知停电,每家发两支蜡烛。大家注意做好防火工作。
[众保姆领蜡烛下。周红叶拉住了保姆张姐。
周红叶 张姐,听说你家老板又要到上海出差,这一次麻烦他给我儿子带几瓶剁辣椒。
张 姐 你儿子在上海打工?
周红叶 他在上海读大学!上海什么都好,就是吃饭没辣椒。
张 姐 看不出啊,你儿子蛮有出息。
周红叶 (唱)只因为儿子有出息,
穷日子也过得有意思。
一点点骄傲藏心里,
粗茶淡饭我美滋滋。
张 姐 羡慕死你了。唉,我家的儿子还在穷山沟里当留守儿童,什么时候也能考上大学啊,我也有盼头。
[保姆张姐提剁辣椒下。余珊珊带狗和保姆上。
周红叶 余太太,今晚要停电,你们要做好准备。
[两支蜡烛给保姆。
余珊珊 怎么啊?富人区也停电啊?
周红叶 哦,线路出了故障在抢修。
余珊珊 哦!晓得!机会呀。
[周红叶下。陈满山上。
陈满山 呸啾!今天起早了头,倒霉倒霉!
余珊珊 陈主任,什么事不高兴啦?贝蒂,安慰一下陈伯伯!
陈满山 谢谢!贝蒂我也惹不起!
余珊珊 莫走啰,我有事求你。
陈满山不是又要我夸贝蒂吧?不行不行,今天受了马老板的气,我现在窝一肚子火,讲出来没有好话。
余珊珊嘻嘻!你让我高兴,我捐你一大笔钱。
[保姆别过脸去。
陈满山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准动来,不准笑。这个我小时候玩过。
余珊珊 对对对,就玩这个游戏。你输了出一块钱,我输了出一万块,算我捐资助学。
陈满山 真的?又一个一万块。说话算数?
余珊珊 拉钩算数。
陈满山 那就玩一盘。
余珊珊 玩一盘。让我的保姆做裁判。
[保姆哼一声走开去。
余珊珊 那我们现在开始哦,我们都是木头人,不准动来不准笑。
[余珊珊拉陈满山坐下。两个人脸对脸看着。陈满山不好意思站起来。
陈满山 (唱)这种游戏玩不得,
心跳加快脸发热。
再看下去出危险,
不怕你意志坚强心如铁。
余珊珊 哎,陈主任你动了,你动了。
陈满山 好,好好,我动了,算我输,我出一块钱。
余珊珊 不行不行,这盘不算。
陈满山 好好好,再玩一盘,我们都是木头人,不准动来,不准笑。
[保姆十分反感地走开拨电话。
[余珊珊紧紧地抓住陈满山。
余珊珊 看着我的眼睛,不准眨眼,看懂了没有,我眼睛里都是痛苦,我是个不幸的女人,你要来救我。今晚十二点,别墅东窗下,击掌三声为号。陈主任。
陈满山 你动了,你动了,这盘你输了。
余珊珊 我输了,我是个失败的女人。
陈满山 你说了,一万块。
余珊珊 你晚上来,我就给你。
陈满山 你也是带我的笼子。
[保姆跑过来。
保 姆 太太,太太,太太,老板电话!
余珊珊 (接电话)亲爱的,没什么,我跟社区陈主任说话。关于贝蒂,关于办养狗证的事。是啊,真的没什么。我……我马上回家!(还电话给保姆)可怜的贝蒂,主人要我们回家。今晚停电,多好啊,漆黑漆黑的夜,只有满天的星星。
[余珊珊与保姆下。
[陈满山满脸怀疑地望着余珊珊离去。
陈满山 半夜十二点?给我一万块钱?……呸啾!她是要我做鸭子!碰哒你的鬼哟!这些阔太太,也太没有名堂了,找到我社区主任头上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陈满山下。切光。
第四场
[黄昏。陈满山简朴的家。
[捐款箱醒目地摆在桌子上。两口子面对面坐着吃晚饭,陈满山在喝酒。
周红叶 满山,我一辈子没看过这么多钱,心里有痒。
陈满山 你痒,就再伸手摸一下。
周红叶 我怕摸得,一摸就心跳加快,搭发我的心脏病。
陈满山 那就莫摸。搭发你的心脏病,不得了。唉,钱是个好东西,又是个坏东西。
周红叶 满山,如果我们家要有这么多钱,你首先想干什么?
陈满山 给你买一双高底皮鞋,带你去烫个卷卷头发,卷得像疯婆子一样。
周红叶 我啊,首先交儿子的学费,然后,做经济适用房的首付,就够了。然后,给你买瓶好酒喝……
陈满山 算了算了,莫做梦了,这钱是别人的,想多了,晚上睡不着。
周红叶 (唱)满山你慢慢喝酒,
红叶有话要说明。
陈满山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周红叶 (唱)在你的捐助对象里,
加上一个熟人姓名。
陈满山 那要是黄霞的贫困生才行。
周红叶 (唱)他是正宗的黄霞后代,
陈家的嫡传子孙。
城里生活也算贫困,
月收入拢共一千挂零。
新学期学费还无着落,
办贷款,父母在费力劳心。
陈满山 你是说——
周红叶 我们的儿子——
陈满山 陈肖志
周红叶 陈肖志
周红叶 (唱)捐资助学你费心,
冷脸热脸进豪门。
没得一分劳务费,
全心全意为他人。
捐助对象加有志,
黄霞乡长会应承。
九十九份为别个,
也给自己留一份。
陈满山 是啊,合情合理?
周红叶 合情合理。
陈满山 别人也搞不清?
周红叶 反正钱是我们募捐的,乡长同意,别人也搞不清。
陈满山 别人搞得清咧!我们还没做,上午马老板就晓得我们会打这个主意。说我积极募捐,就是想自己得一分。
周红叶 这个马老板真的神了。他是我肚里的蛔虫,我才打主意,他上午就知道了。
陈满山 将心比心,人同此心。我们跟他一样,见钱也会起贪心。不行,我就不进他的圈子,我们人穷志不短,见钱眼不红!
周红叶 好啰好啰,我不要一份好吧。今晚你就把这些票子拿走,我眼不见心不烦。
陈满山 哎,急什么。山区又不是要得急,再说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在家里放几天,当个引壳子,把我这穷光蛋也引发引发。
周红叶 发发发!发摆子!(收拾桌子),快把它拿开,我会把它丢到外面去。(周红叶欲下)
陈满山 红叶,你慢点!今晚上我还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给你商量商量。
周红叶 什么事啰?
陈满山 今晚有个富婆跟我约会,我拿不准,去,还是不去。
周红叶 真的?
陈满山 真的。
周红叶 你真是个二百五,真的,真的还跟老婆讲。
陈满山 这种事又不能跟外人讲,只有你是屋里人。不跟你讲跟哪个讲啰。
周红叶 (唱)打死我也不相信,
会有女人对你动情。
容貌不英俊,
身材不标准。
生就一副直肠子,
长着一颗豆腐心。
三天两头做傻事,
别人的事情瞎折腾。
只有红叶我看上你,
再没有女人蠢到那一层。
陈满山 你不相信那就不跟你商量。
周红叶 你讲都讲哒,又缩回去。那不行,告诉我,是哪个勾引你的?
陈满山 说出来你莫吃醋啊!就是那个带狗的余太太。(学余太太)看着我的眼睛,看懂没有,我眼睛里都是痛苦,我是个不幸的女人,你要来救我。
周红叶 是她啊?说不定,她是真的要你去救她。
陈满山 哎呀,你这都听不懂,电视里的女人都是这样求爱的。男人不回家,她耐不住寂寞,就说自己痛苦不幸。
周红叶 为什么说要你救她呢?
陈满山 你呀,真的蠢哩!救她,就是要我跟她那个……
周红叶 你想得美!满山,你怕真的没听懂她的意思。外面保姆议论,余太太是个二奶,每天都被人管着,她可能真的是向你求救?
陈满山 怕是的。我想,我这幅模样也不值得一万块钱。真的求救,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红叶 那你还是要去一趟!
陈满山 去一趟。不过万一不是,我就会犯错误的。
周红叶 你莫痴心妄想,有我在,你莫想犯这种错误!
陈满山 怎么办?
周红叶 我陪你一起去闯闯美人关。
[切光。
第五场
[满天星斗的夜晚,余姗姗别墅,奢华而冷清
[别墅外面,陈满山和周红叶上。
陈满山 (唱)有味有味真有味,
带着堂客去约会。
做他一次荒唐事,
美人关上走一回。
周红叶 等我来,啊吔,还是真的!
陈满山 红叶,我们是一起进去,还是我一个人进去?
周红叶 约会啊,当然你一个人进去,半个小时后,我带巡夜的保安来增援你。
陈满山 红叶啊,我一进去就有两种可能:一是真求救,让我当英雄救美人,我抵挡再长的时间都没有问题;二是真救求,那就不晓得坚持得好久啦。堂客我走了啊。
周红叶 满山,不管哪种情况,你都要给我坚持半个小 时。
陈满山 那我去了啦?
周红叶 你去咯。
陈满山 那我去了啦。
周红叶 你去咯。
[周红叶狠狠地给了陈满山一巴掌,自己悄悄地下。
[陈满山跳进窗。
余姗姗 (兴奋地)陈主任,你来了?跟我来!
[余姗姗牵着陈满山的手。
陈满山 (唱) 黑咕隆咚看不清,
慌慌张张神不定。
余姗姗 (唱) 你和着我的步子走,
一步一响不疑心。
陈满山 (唱)干此勾当蛮老道,
看来是个偷人精。
余姗姗 (唱)保姆卧室在楼上,
我们说话要小心。
陈满山 (唱)余太太有话快点讲,
我的心跳到喉嗓门。
余姗姗 (唱)陈主任请你莫紧张,
半夜约你不关情。
陈满山 我晓得不关情嘞,不过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男女约会,怕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余姗姗 (下跪)
陈满山 你这是做什么?
余姗姗 陈主任救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陈满山 起来讲,起来讲。
余姗姗 (唱)我是别墅一幽囚,
蒙羞受辱已三秋。
艺术学院刚毕业,
遇见他英俊又风流。
原以为嫁了个如意汉,
哪知从此失自由。
他是黑社会中一枭首,
为保私密将我囚。
明请保姆实监侯,
不准走出别墅楼。
向你来求救,
盼主任能让我自由。
(白)陈主任,救救我,我谢你一万块钱。
陈满山 这是我管区之内的事,怎么能要你的钱。
余姗姗 那就算我捐给山区的贫困孩子。
陈满山 山区的贫困学生也不会要你的钱。
(唱)听哭诉义愤填膺,
你比那贫困学子更可怜。
只以为贫困要救助,
你的苦比贫穷更难言。
锦衣玉食住别墅,
却无人格与尊严。
我看你有模有样有气质,
怎不能堂堂正正站人前?
(白)快,收拾东西,跟我去派出所。
(有人敲门。余姗姗吓得躲在沙发后面。
陈满山 我的增援部队来了,红叶!
[满山开门,保姆端着一支蜡烛,身穿睡袍,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余姗姗 快带我走!快带我走!
保 姆 陈主任,太太精神上有些问题,她说的话你不能信。太太,时间不早了,赶快吃了药睡吧。
余姗姗 别信她的,我没有病,她是专门来监视我的。
陈满山 好,走!
[保姆拉住她
保 姆 陈主任,你身为社区主任,半夜三更,未经主人同意,把人家的太太带走,你说得清楚吗?我打110,先把你抓起来。
[红叶带巡夜保安上,打着手电。
周红叶 我们接到余太太的求救,赶来帮助她的。
陈满山 余太太,我们走。
保 姆 不行,(手机响)陈主任,我们老板的电话。
[陈满山接电话。
[老板温和的画外音:陈主任,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太太精神上有些毛病,经常有些奇怪的行为,所以我雇了个能干的保姆照顾她。今晚我有商务在身,一小时内我就赶回来,谢谢你们对我太太的关照。谢谢!
周红叶 原来是神经?是蛮像的,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
余姗姗 不是的,我不是他太太,快带我走!
保 姆 太太,你安静点,老板一会就回来。
陈满山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啰?
周红叶 (唱)我看她行为举止不正常,
别墅里家长里短搞不清场。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莫再热心过度帮倒忙。
[周红叶拉陈满山走。
周红叶 满山,我们走!
余姗姗 陈主任,你相信我,请你们相信我。他是个恶魔,他回来了我就走不了啦。你们不信,你们看看,看看我的伤痕,都是他烫的,用烟头烫的。你们相信我。相信我。
陈满山 红叶,不管她精神正常不正常,老子今日英雄要救美。走!同我去派出所!
[众人拥余姗姗到门口
周红叶 走!
保 姆 你们不能走,我如果放走了太太,老板也不会放过我的,横竖是一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家都愣住了。
周红叶 你不能!你不能!(向保姆扑去,晕倒。)
余姗姗 红叶姐,红叶姐!
陈满山 红叶……救救我的妻子,救救我的红叶啊,救救我的妻子,救救她,救救她啊。
[切光,救护车笛声。
第六场
[金麓山庄花园。秋意的凉亭。
[保姆李姐提行李坐在凉亭前,向路过的保姆打招呼。
张 姐 喂,大姐!来坐一坐,歇歇气;小姑娘,莫着急,事情做不完的,歇歇气,说说话。哎,都是新来的,不认识,老的都走完了。
[保姆张姐上。
李 姐 喂……张姐!来来,过来坐一下,没见到一个熟人。
张 姐 李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准备出国啊!
李 姐 不是的,我被辞退了。
张 姐 主人的家都是你当,怎么辞了你?
李 姐 今天老板突然回来,二话不说把我辞了,还要我赶快走。我在这里都干了五年了,我蛮喜欢这个地方。丽丽放学还没回来,我想等她告个别。
张 姐 我看见她到陈主任家去了,哎,听说周管理员的心脏病很严重呢!
李 姐 你说,丽丽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走了她怎么办?
张 姐 哎,别人的女儿你就莫操心了,我买菜去了,你好走啊,再见!
[保姆张姐下。
李 姐 丽丽,丽丽!
[李姐发现丽丽,追上。陈满山上。显得苍老而颓唐。
陈满山 (唱)米酒下肚醉意浓,
有道是酒醉心灵聪。
老婆红叶病情重,
我满腔愁绪装笑容。
手术费用要十万,
怎奈人穷技也穷。
七尺男儿有何用?
愧对妻小愧祖宗。
[丽丽上。
丽 丽 陈伯伯,我爸爸回来了。快走快走,我都跟他说 好了,他先拿十万块钱,给红叶阿姨做手术。
陈满山 丽丽啊,我已经被你爸爸呸过一回了,实在不 好意思再进你家的门。
丽 丽 我老爸说,你们俩口子把我教育好了,这次开家长会他很有面子。他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陈满山 上次为山区孩子找捐款,我底气十足;今日为家事借钱,我两脚发软,就像做贼一样。
丽 丽 你莫紧张啰,其实我爸爸是个好人。
[光显景。丽丽家小院。马武扬神情颓废地在喝酒。
马武扬 (唱)金融风暴掀骇浪,
房产经营断资金。
十几年的苦经营,
一夜都向海底沉。
[丽丽带陈满山上。
丽 丽 老爸,你怎么在家里喝酒啊?
马武扬 丽丽啊,你爸爸破产了,什么也没有了。
丽 丽 爸爸,这是真的?
马武扬 真的嘞,你爸爸现在是个穷光蛋!(父女俩相拥)
陈满山 (旁白)陈满山啊陈满山,你真是个背时鬼!喝冷水都烫喉咙。昨天他还是个大老板,你来借钱他就成了穷光蛋!
马武扬 (唱) 亿万家产化灰烬,
只剩别墅暂栖身。
从此我们要过穷日子,
你不再是有钱的小千金。
名牌不能随便买,
花钱不能如纸扔。
家务事要自己做,
不请保姆使自身。
丽 丽 老爸,你不会再走了吧?
马武扬 我没有地方可走了。
丽 丽 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了?
马武扬 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丽 丽 (唱)爸爸回到我身边,
我也有家好温馨。
破产换回个好老爸,
我不悲伤我开心。
家务事我会学着做,
零花钱无有也能行。
只要父女情意在,
丽丽不怕做平民。
马武扬 丽丽啊,你长大了。你是爸爸的小棉袄,你让爸爸好温暖。
丽 丽 爸爸,以后我来照顾你。
陈满山 马老板,不管你是不是破产,你还是我们社区的业主。有什么困难,你就找我。
丽 丽 啊吔,我把正事给忘了。老爸,你推迟一天破产行不行?红叶阿姨的十万块钱手术费你还没给呢。
马武扬 这由不得我啊。由得我,我一辈子都不想破产。丽丽啊,我答应了好多事都兑不了现呢。
丽 丽 (大哭)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老爸,你快想个办法。
马武扬 陈主任,真的对不起啊。
(唱) 悔当初不怕金散尽,
憾今日两手空空。
如果来世再有钱,
不做吝啬的傻富翁。
有钱不再去吃海鲜,
败坏肠胃腥味浓。
有钱不再玩汽车,
车轮废了走路功。
有钱不再找小蜜,
伤身伤心伤颜容。
有钱我把好事都做尽,
不留半点遗憾在心中。
陈满山 好,好!今天虽然没有借到钱,但感受到马老 板一片诚心!
丽 丽 诚心有什么用咯,诚心又不能给红叶阿姨 治病!
陈满山 丽丽,诚心有用啊,它让丽丽找回了父爱,也 让陈伯伯找到了一位朋友。马总,我能叫你一声朋友吗?
马武扬 当然,患难见真情,你是我马武扬第一个不沾 钱味的朋友。陈主任,我敬你一杯!
[切光。
第七场
[白天。陈满山家。桌上放着一沓一沓的钱。周红叶坐在轮椅上。夫妻俩默默对视。
周红叶 满山,你今天就把这笔钱汇到黄霞乡政府。一共是七万六仟捌佰元,是社区五十二家别墅和二十五个我那些社区的姐妹捐的,账都在这里,清清楚楚的,不怕别人查。
陈满山 红叶啊,该寻的路我都试过,我无路可走哇。你……你……莫把我最后一条路断了。
陈满山 (唱)上天找不到路,
入地找不到门。
上天入地无钱影,
误你治病愧恨生。
平日里我把人情看得重,
到此时人情难换钱一分。
平日里觉得尊严值万金,
在此刻脸面不抵钱一文。
平日里我把良心捧手上,
生怕它掉落染灰尘。
而今良心救不了我妻的命,
陈满山我羞在人世度光阴。
周红叶 你是想动用这笔捐款?
陈满山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周红叶 我怕就怕你打这个主意。
陈满山 都在说人命关天!
周红叶 (唱)我也是一个怕死的人,
也想拿这笔捐款救一命。
你虽是平凡小人物,
对我从来感情深。
儿子自小有志气,
为人做事树典型。
艰苦的日子慢慢过,
幸福生活刚启程。
好人应该有好报,
天老爷对我不公平。
治病费用担不起,
压垮一个好家庭。
你和儿子是我的命,
断送前程万不行。
儿子辍了学,丈夫污了名,
心脏搭了桥,跳跳也会停。
你若真心成全我,
让我无牵无挂闭眼睛。
陈满山 好啊,红叶妹妹吔,满山哥哥要喝酒啊!
(唱)红叶给我倒杯酒,
水酒清清情意浓。
接过妹妹的酒,谢过妹妹的情,
酒结姻缘来世还要夫妇同。
下辈子发狠去挣钱,
成就一个大富翁。
不买彩票不炒股,
带上我的妹妹乘车搭船坐飞机,
先游伦敦、柏林、巴黎和西贡,
再逛埃及、马里、多哥、喀麦隆。
一个梦癫发到美利坚,
看看纽约那只万花筒。
檀香山洗个海水浴,
悉尼海滩把浪冲。
香港上岸逛超市,
澳门赌场也要试试手气红。
一火车回到长沙市,
美丽星城走一通。
步行街上选时装,
化妆城里买口红。
金壳子表戴在手,
高级皮鞋脚上蹬。
把我的妹妹头发烫起,
胭脂搽起,屁股翘起,胸脯隆起,
真正的美女为我容。
万贯家财为你用,
还我这辈子欠你的情衷。
周红叶 满山,谢谢你!
(唱)说什么还,有什么欠?
亲情爱意暖三冬。
山中大树原上草,
各自风流各不同。
人间自古有贫富,
自得其乐乐融融。
陈满山 红叶,这辈子就对不起了,这笔钱我就寄走了。
周红叶 好,我们把富贵留到下辈子,再做有恩有爱的好夫妻!
[两人相拥而泣。切光
第八场
[金麓山庄广场。众保姆歌舞上。
众保姆 (唱)一栋别墅是一个家,
一个家庭有一份情。
不分贫富都来相助,
真情温暖你我的心。
[合唱声中,保姆们都来了。住户们都来了。余姗姗带着她的爱犬走在队伍中间。马武扬和丽丽走到捐款队伍中。
[陈满山推着轮椅上的周红叶上。
马武扬 陈主任,听到红叶嫂子生病了,我们业主们都来为她捐款。
陈满山 这么多人都来为我们捐款?
丽 丽 都是自愿来的。红叶阿姨,捐了好多钱了。
周红叶 谢谢你,丽丽!
陈满山 谢谢大家!(长揖不起)
[舞台安静下来。众人定格。
[陈满山推轮椅往前走。
周红叶 手续费都交了?
陈满山 交了。十万啦。
周红叶 现在就做手术吗?
陈满山 我已经签了字,现在就进手术室。
周红叶 (唱)还有一事闷在心,
要与儿子讲分明。
陈满山 才放下电话,都交代一百遍了。红叶,长话话费也不秀气呀。
周红叶 (唱)花钱多少也要讲,
手术台上才安宁。
陈满山 那就讲啰。一个字十块钱都让你讲。(拨手机)儿子,妈妈还有话要说。
[周红叶接电话。
周红叶 (唱)莫怪妈妈太啰嗦,
有一要事把我的心儿牵。
十万块钱都含情,
儿啊,儿啊,你要记心间。
妈妈一生面子小,
这笔恩情大如天,
天大的恩情你要报,
再苦再累你要先还钱。
相信你说到能做到,
阳世阴间我都不汗颜。
[陈满山接过电话。
陈满山 什么?你再说一遍。对我还有一个要求?现在?不行。儿子啊,你这是无理要求。现在不行。人这么多,公众场合,再说你妈比较保守……不不不,比较传统,她不会同意的。你莫为难她。
周红叶 什么要求?
陈满山 你跟你妈讲啰,我不好意思。
[周红叶听电话。
周红叶 这有什么为难的,这时候你妈又不保守又不传统。(对观众)我儿子要求他爸爸代表他吻我一下,还请大家鼓掌,他要在电话里听得见。来,满山,我们满足儿子的要求。
陈满山 那就请大家帮个忙啰。
[两人热烈拥抱。
[众人簇拥着陈满山、周红叶夫妇。
(合唱)穷有穷的乐,
富有富的愁。
将心要比心,
生活能同舟。
为富要仁义,
居贫有追求。
世间百态说不够,
爱心谱写和谐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