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小时工

马樱花

公司老总派我出趟差，大约要一星期之久，家里儿子和儿子他爹的中饭晚饭没着落，想着请小时工来帮着过渡一下。

一个电话打到家政公司，说好价约好时间，公司说马上派人过来熟悉地点。

过了大约两小时，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眉清目秀、梳着马尾小辫、背着个双肩包、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我问她找谁，她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说：“您是李姐姐吧？我叫陈怡，是家政公司派来的。”

我上下打量着她，二十出头，高腰马靴，牛仔低腰裤，放肆地张扬着青春无敌。这哪像个家政工啊，她来我们家，是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还是来当贵宾、做模特啊？

出差的日子我一天一个电话打回去问后方饭事如何，老公总说很好。谁信，知道他是怕我在外面担心呢。

好在诸事顺利，一路顺风地把公司业务全搞掂了，比原先预定的日期提早一天打道回府。

儿子一见我就扑过来，我亲了一下他红扑扑的小脸，又抱着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成，面色红润白胖，没落膘呢，可见口味对症，挑食的毛病没犯。他爹正跷着二郎腿看报，那脸也是红光满面。厨房里传来倒菜下锅的爆油声，我探头一看，陈怡扎着个小花围裙，利利落落炒菜呢。

餐桌上放着两盘烧好的菜，儿子伸出手就捞起一块鸡翅，边啃边嘟囔着告诉我：“这叫可乐鸡翅，陈怡姐姐烧得可好吃了。”另一盘是酸辣鲫鱼，这是我走时特意交代陈怡的，儿子他爹最好这一口。不一会儿，又上了一盘红菜苔和醋熘土豆丝，再就是一海碗紫菜鸡蛋汤，四菜一汤腾腾地冒着热气。

一个小姑娘把家常菜烧得这么好，真让我这资深“煮妇”吃惊。

“怡，菜做得不错，哪学的啊？”我问了一声。

陈怡说：“这些啊，我自己在家也经常做，不会的就看菜谱。可乐鸡翅是看菜谱做出来的，小朋友都爱这道菜。”

“家是哪的？爸妈干啥的？”

“湖北孝感，爸妈都是棉纺厂下岗职工。”

再问了下她的学历，可了不得，原来陈怡是武汉某大学广告专业的2008届毕业生，因为今年金融危机，大学生找工作难度加大，陈怡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单位。于是她趁着过年家政工紧俏，临时去家政公司报名，骑驴找马，一边做家政挣出生活费来，一边继续参加各种招聘会。

陈怡说话的表情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从大学生到家政工这种巨大的落差而产生的委屈情绪。这小姑娘有志气。儿子还大声地冲我说：“妈，陈怡姐姐还辅导我英语呢，这次月考差两分，我就是第一名了。”我意外地看了陈怡一眼，这么高素质多用途的家政工，真让人有捡了芝麻还得了西瓜之惊喜。

陈怡洗完碗筷，一俯身把灶台抹净，又把抽油烟机犄角旮旯儿细细抹了一遍，再摆胯缩肩，拖起饭厅和厨房地板来……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过几天，公司老总告诉我，需要招聘一位英语好形象佳且通广告设计的文员。我突然就想起了陈怡，能把枯燥繁杂的家务都做得那么完美的女孩，她的专业方面一定是过硬和值得人信任的吧。

我掏出手机，翻了翻，嗨，陈怡的电话号码还在呢。

（李箐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