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爱情船 又遭病难礁

青　麦

他经营了多年的婚姻，因为妻子的外遇以失败而告终。就在他失落之极的时候，重逢了14年前的初恋情人，然而，此时的初恋情人已不再美丽，而且还身患重病，必须要做肝脏移植才能活下去。面对此情此景，他该如何选择？经历了14年的风风雨雨，他们还能否在危难之中重续前缘？

两小无猜的恋情没有结果

4月的一个下午，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病房里，44岁的张益容戴着氧气罩，静静地躺在床上，病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但是，身体上的虚弱没有影响她此时的心情，她的目光里始终闪烁着幸福的亮光。一旁的范阡川同样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一会儿爱怜地为张益容拉一下被角，一会又帮她掠一下散乱的头发。接着，他又把病床摇起，让张益容保持坐姿，他则坐在床沿上，搂住她的肩膀，深情地说：“我们拍张合影吧。”

眼前的摄影师是范阡川从照相馆里请来的，是专门拍结婚照的。见多识广的摄影师迅速按下快门，定格住两人脸上的幸福笑容。照片被处理得很漂亮，而且还被特意放在一张红色的背景上，同房的病友们看了以后，纷纷来向范阡川和张益容表示祝福。

第二天，范阡川就将照片仔细地收好，然后揣着他和张益容的身份证，搭上了回老家的长途汽车。他要赶在第一时间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然后，在第一时间以丈夫的身份，将自己的肝脏捐给张益容，这样一来，患肝硬化的张益容就有救了。他在心里默念：但愿这一次都能如愿。在这之前，这对中年的情侣已经走过了太多的风雨……

张益容和范阡川原是小学同学，很小的时候，两人就经常牵着手在风中疯跑，光着脚丫子在河里抓泥鳅。渐渐长大后，他们不再像孩提时代那么疯玩，小心地保护并珍藏着彼此欢喜的心事。

高中毕业后，范阡川在盐厂上班，张益容到了不远的粮食局工作。周末或放假时，他们都会相约一起去附近的一条小河钓鱼。范阡川垂钓，张益容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鱼上岸时，两个人的手已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安静的晚风中，仿佛听到彼此的心跳。

两人的交往很快赢得双方家人的支持，范阡川对张益容的家人就像对自己家人一样，比如知道她的外婆喜欢吃软糖，每次去都不忘了买些软糖，外婆见了高兴地说：“娃儿们，我什么时候能吃你们的糖呢？”张益容的脸羞得通红，范阡川则附在外婆的耳边说：“外婆，快了！快了！”老人听了更是喜不胜收。

范阡川和张益容已开始准备谈婚论嫁。但命运总是阴差阳错，因为一个传言，一场误会，青梅竹马的恋情，便不欢而散。

有天，母亲把张益容拉到身边，她气愤地说：“我听说范阡川那小子很不本分，在单位上耍着一个女友，还跟不少女孩有不正当的关系。”张益容听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妈妈，你不要听别人说，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母亲长叹了一口气，劝女儿擦亮眼睛，再仔细看看。

尽管不相信，张益容还是忐忑不安，她大概算了一下，已经两周没看到范阡川了，难道他真的……张益容决定去盐厂看他，问个究竟。经过盐厂食堂时，透过玻璃，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正在用餐，男的正是范阡川。张益容远远地眺望，两人有说有笑，女孩还不时地往范阡川的碗里夹菜。看到这一幕，个性倔强的张益容相信了所有的传言，她哭着回家。写好一封分手信，准备下次见面时亲手交给这个“负心郎”。

范阡川对这个事情还一无所知，一周后，他带着软糖又兴冲冲地来到张益容家，看到的却是女友冷冷的背影。范阡川连问张益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没问出个所以然，他拿起张益容递来的信，上面只有两句话：你既然又谈了一个，我们分手吧！

范阡川的委屈一下蔓延开来，他赶紧给张益容解释，那个女孩只是她的徒弟，有时因为工作关系走得近了点，但张益容完全听不进，还是固执于原有的想法。年轻气盛的范阡川也不肯“服软”，心想我们相处了两年，你这样不信任我，遇事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们的关系判了死刑。他一气之下，把信甩在地上就扬长而去。

两人的感情裂痕越来越大。出于赌气的心理，范阡川接受了厂里一个叫吴晓芳的女孩的追求。而此事传到张益容耳里后，她的心彻底死了，也很快选择了一个追求者，根本都没怎么恋爱，便在3个月后结婚，从此彻底断绝了与范阡川的联系。范阡川得知张益容结婚，顿时心灰意冷，不久，也和吴晓芳走进了婚姻。

不同的婚姻，相同的际遇

草率的婚姻并没给张益容带来真正的幸福，丈夫喜欢喝酒打牌，每天回来得很晚，遇到输钱等不顺心的事就找她发泄，轻则辱骂，重则动手打人。落寞痛苦的张益容脑海中常常闪出范阡川的影子……

同样走进婚姻的范阡川，慢慢地将张益容埋在了心灵最深处，尽心尽力为家庭操劳。范阡川和吴晓芳都很想要个小孩，但经过两年“努力”仍未能如愿。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他们，吴晓芳没有生育能力。

望着妻子沮丧而绝望的表情，范阡川好言相劝：“老婆，不要为这件事难过，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你同样可以做妈妈！”范阡川没嫌弃妻子，反而给予宽容和疼爱。这让吴晓芳感动不已，她含着泪光依偎在范阡川怀里说：“老公，有你真好！”

但当吴晓芳遇到一个叫谢青刚的男人后，对丈夫的感情开始慢慢转移。谢青刚是一家砖厂的老板，吴晓芳因厌倦几年如一日的盐厂工作，就跑去砖厂应聘做会计，每月1000元的工资还让两口子高兴了一番。

然而，吴晓芳的新工作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好运，她挣的钱几乎全部用在了买衣服和化妆品上，每天出门前，她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日渐性感迷人的妻子，范阡川的内心有种难以抑制的澎湃，但当他表示亲热时，都会被吴晓芳巧妙地支开。渐渐地，吴晓芳的牢骚越来越多，她总是对范阡川看不顺眼，一会嫌他不会挣钱，一会说他没男人味。

妻子的话伤了范阡川的自尊心，他没有反击，悲哀却挥之不去地笼罩在心间。他感觉虽然是和妻子同睡一张床上，但她已不再是那个追求过自己的纯真少女，也不再是愿意和他一起经营家庭白头偕老的妻子。

认识的人当中，范阡川是最后一个知道妻子和砖长老板有暧昧关系的。他怒不可遏地质问，却迎来她无厘头的当头棒喝：“你去和他单挑啊，你能打赢他，我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去啊！”范阡川没辙了，他话锋一转，带着企求的口吻说：“老婆，我会努力多挣钱，家里的事我也全包下来，你不要再去砖长上班好吗？你要为我们的过去和以后想想！”吴晓芳没有丝毫动心，“不去上班，我穿的用的你能供得起吗？”说着，她又指了指身上的外衣说：“我告诉你，就这件衣服要花你两个月的工资呢！”

范阡川气得两眼冒火，他双拳紧握，真想狠狠揍妻子一顿。但是拳头到了半空中，最终，还是理智占上风，他无力地垂下双手。

2002年秋天，吴晓芳给范阡川留了封信，意思是她随着谢青刚去南方打工，以后彼此不要联系，请他忘了自己。2006年春节前，吴晓芳又回来和范阡川办了离婚手续，从此两人彻底没了关系。

再说张益容的婚姻，也是处于一片水深火热。她的丈夫从赌博喝酒的恶习升级为到处沾花惹草。张益容每日在伤心、失望和悲观中度日，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2003年11月，她和丈夫离了婚。本来想太太平平过日子，没想到，不久之后她经常感到小腹疼痛，去医院检查后确认38岁的她患上了肝硬化。随后，病情发展得很迅速，她无法正常工作，只得辞职回家养病。

范阡川从朋友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即托人找到张益容的电话，可是每次打过去，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就在快要放弃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张益容一下子听出了范阡川的声音，激动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挂了电话后，范阡川决定去看望这位老朋友。相见的瞬间，范阡川感慨万千，张益容已不再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曾经的那对惹他爱怜的小酒窝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惟剩下一脸的沧桑。同样，张益容眼里的范阡川也不再是曾经阳光帅气的小伙，尽管他仍然露出坦然的微笑，但眼睛里布满了丝丝缕缕的忧郁……

范阡川问她：“来了这么久，怎么一直没见你的丈夫！”张益容露出一丝苦笑，她坦然地向范阡川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这真是天涯沦落人啊！范阡川握了握张益容瘦得只剩下了一层皮的手，转身掉泪。14年前，这双手可是丰盈得活力四射。

除了年迈的父母，张益容的身边已没有什么亲人。范阡川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担负起照顾张益容的责任。可这个想法遭到了张益容的反对。“你不用担心，我也是离了婚的人，不会影响到什么。”其实，此时的范阡川并未正式离婚，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张益容放心，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范阡川上9天班休息3天，他将休息的时间全腾了出来，一心扑在照顾张益容上。为了省钱，他自己去河边钓鱼，将钓好的鱼放进一个小桶里养起来，每天勤换水。放假的那几天，他便提着鱼去看张益容，并且亲自下厨，煲汤，然后再拿去病房喂给张益容喝。张益容有时候因为生病心情不好，对范阡川的态度不太好，他也总是笑呵呵地忍受。

2007年下半年，病情恶化的张益容需常常到省医院复查，每次往返都很折腾人，而且还要花很多的车钱。后来，范阡川决定辞职带张益容到成都去生活。两人在当地开了家面馆，一边治病一边赚钱养“家”。

有情有义的捐肝好男子

2009年春节过后，张益容因病情加重不得不住院治疗。为了凑钱，范阡川将自己的面馆也转让了出去。几个月后，医生专门找到范阡川，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张益容能够重获健康，必须要做肝移植手术，血型相同以及身体条件相符的人，才能够给她提供健康的肝，手术费用大概要20万。医生还提醒他说：“肝移植必须有个先决条件，两人必须是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要有证据证明与活体器官捐献人存在亲情关系才可以！”“我愿意捐出自己的肝！”范阡川郑重表态。医生让范阡川第二天就去做检查，“如果你的血型和你老婆一样的话，那就可以了。”一听“老婆”二字，范阡川惊醒了，赶忙纠正说：“医生，她还不是我老婆，只是一个朋友。”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是朋友？你倾家荡产帮助她还不算，还要将自己的肝分一半给她？”范阡川便将自己和张益容的经历告诉医生。医生听了以后也被感动了，他拍了拍范阡川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好男人。但是肝的捐赠范围我刚才跟你说了。你们目前的这种朋友关系，是不允许彼此捐肝的。”

第二天，范阡川在医生的帮助下做了血液和身体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的各种指标与张益容的完全相符，也就是说他具备了给她捐肝的最主要的条件。但他不是张益容的任何亲人，这可怎么办？范阡川一时愁肠百结。

此时的张益容内心充满了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范阡川，想想他还年轻，又没有孩子，完全可以娶一个健康的女人，过幸福的生活。她不忍心让范阡川守着她这样一个重病之人消磨时光，每次看到范阡川体贴周到的照顾她，她的心里就很不安。因为她已对他所有的好都无以回报。经营面馆的时候，有一次，张益容偷偷买了一盒安眠药，想自杀，但被细心的范阡川发现，那一次他发了很大的火……

躺在病床上，张益容想着范阡川对她的种种好，不由再次潸然泪下。正在此时，范阡川进来了，脸上笑意盈盈，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范阡川轻轻地握住张益容的手说，“益容，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张益容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然后轻轻点头：“我答应你！”“益容，请你嫁给我，好吗？我爱你！”说着，范阡川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用草编制的戒指，深情地套在张益容的手指上。“不要，我不要这样！”张益容一时情绪激动，泣不成声，“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这样做是在折磨我。我也爱你，但我们不能这样做。”

无奈之下，范阡川只得把捐肝的事情说了出来。“益容，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把自己的肝捐给你，然后，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健健康康的，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活。你放心，捐肝对我的身体没有坏处，我早就已经问过医生了。”望着情深意重的范阡川，张益容泪流不停。经过几天的深思，张益容终于同意跟范阡川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可是，当范阡川赶到民政局后，工作人员立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国婚姻法规定，登记结婚必须由结婚的男女双方持有关证件亲自到婚姻登记机关进行登记。范阡川一再地给他们解释，爱人重病在床，实在无法前来。工作人员也被他的故事所感动，经过和上级部门的沟通和协调，他们破例为范阡川和张益容办理结婚登记……

很快，这对新婚夫妻同时接受了术前检查，检查报告显示两人身体均符合要求。张益容的这次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段时间来，他们的身体都恢复得不错。虽然未来还要背负更大的债务和压力，但因为两人心心相印，什么困难都不怕了，他们热切地憧憬着将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