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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失在街头的爱情

2009-09-09

西藏文学 2009年3期
关键词:罗布钳子花坛

(一)

年初三,我和政江一起来到拉萨。

闲下来,政江一个人躲在屋里睡大觉,他说他高山反应很厉害,头痛。他的屋子布置得很好,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我说我反应不大,我到大街上看美女去。政江说,你爱看就看吧,反正不花钱,养养眼睛。我满脸坏笑地说,我要把拉萨最漂亮的美女领回来,到时你可不要眼馋噢!

大街上,有很多美女,穿着十分时尚,甚至有的还穿着短裙,那白皙的大腿,啧啧!我用手扶了扶眼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女人是什么呢?我想是美人鱼。不对。是美女蛇。不对。是勾男人魂的魔鬼。对。我想起在郑州时,我们报社美编顾老头说过的这句话。他是一位漫画家,却没有画过一幅美人图,他说他怕女人,怕女人那双勾人的眼睛。女人会勾什么?我看见女人就像一朵朵浪花在人海里漂流,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那匆匆的身影只是眼前的风景,看了就会赏心悦目,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

我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内地女孩向我走来,屁股一扭一扭的,高跟鞋嗒嗒的响声有节奏地敲着。她的脸蛋很美,虽略施粉黛,却看不出任何修饰,一只大耳环垂在肩上,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绝对的一个美人坯。她会去干什么呢?我想,我看着她向我走近,长发飘逸的样子让我的眼神有些失色。她一步步走近。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我的眼神很直。犹如丢了魂。我冲她笑笑,她的脸微微漾起一丝微笑,而后,那香味便淡淡而去。

我目送着这位女孩,一直到她消失在一个胡同口。

夕阳的余晖照在路边玻璃窗上,折射的光芒刺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随着眨动闪着七彩的星星,我看不清有多少女人从我的跟前晃过。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我的心情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我心满意足地回头了。

我明天还去看美女。

(二)

从作家班毕业,我到报社干了几年记者,听政江说,在拉萨做生意挺赚钱,就跟着政江来到了拉萨。

政江比我大两岁,是我采访时认识的朋友,他老婆开了个印刷厂,闲着没事,他就找我喝酒、洗桑拿。他的酒量不大,却很喜欢酒。他说,酒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那种感觉美得很。于是,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喝酒,喝醉了就说胡话。

政江去年来到拉萨,自己投资办了个板房厂。他说,拉萨是个好地方,生意好做,还好玩,他把我带过来,让我做他厂子的厂长。

不过政江很喜欢他的事业,我却看不上这份工作。

政江很知足。他说,在家里天天闲着没事,还要看老婆的脸色。自己单干了,自己说了算,还自由。他每月给我开五千元的工资。五千块也不少了,除了吃喝,还有三四千的结余。他说,人活一辈子,也就是和钱打交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多钱少,开心就行。

我住在政江的前面,没事的时候,政江就打电话喊我到他住室去玩。我在政江的床下发现两双女人的高跟鞋,很精致的那种,政江没有掩饰,弯腰从床下取出这两双鞋,用嘴吹去上而的灰尘,拿出鞋油为鞋子上油,直到把两双鞋擦得贼亮,才小心地放在床下。

政江说,咱们的生意是拉萨的独门生意。是等客户上门的。我没有反应,眼睛依然盯着那两双闪着亮光的女式高跟鞋,心情十分茫然。

晚上,工布江达县来了一个客户,这个来自四川名叫钳子的客户在米拉山上开矿。他订了四百平方米的活动房,合同签订后,政江请钳子喝酒。

喝完酒,钳子非要请我和政江去唱歌。

钳子要了一大堆啤酒,每人找了个小姐。钳子不会唱歌,歌声比杀猪还难听,一曲完了,在场的人还要违心地鼓掌。

我无心唱歌,就和身边的小姐聊天。小姐很温柔,让我想起在郑州的妻子,我想妻子该休息了,儿子可能还在做作业。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妻子从郑州打来的,我躲进屋角,用手捂着耳朵,妻子的声音很小,她叮嘱我不要喝酒,不要贪玩,要注意身体。我敷衍几句,便挂上电话,又坐到小姐身边。

政江也不喜欢唱歌,他和那位小姐打得火热,两个人悄悄地说着情话。我找了两个开心果扔了过去。骂道,一对奸人,说什么呢?这么亲近。政江显然不在乎我的言辞,只冲我笑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依旧含情脉脉地说着。

不一会儿,下雨了。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直响,稀稀疏疏的雨点摔在玻璃上,流成一个个歪歪斜斜的人字。

第二天,天晴了,天空像被雨水刚刚洗刷过,湛蓝湛蓝的。

政江说,我还睡我的大头觉。

我说,我还是到街上看美女去。

(三)

我站在街上看美女,看着看着,心中便不自觉地掠过一丝醋意,感觉自己结婚太早了。

眼前走过一个女人,楚楚动人的女人,不算十分漂亮,却显得特有气质。她袅袅娜娜地从我身边走过,走到一辆丰田轿车旁,熟练地打开车门,车子冒着黑烟消失在人群中。

我目送着小车里的女人,心里暗暗骂道,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我猜想,这个女人不是个富婆,就是别人养的金丝鸟。我的心又开始不平衡。临出门时,妻子也半开玩笑地让我傍个富婆回家,现在这个吊样,别说傍个富婆,就是扫大街的大姐也不一定看得上。想到这,我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苦笑。

这时,我又看见昨天那个少女向我走来。我又闻到从她身上飘出的淡淡的香味,我的心情有些激动,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那位少女拐过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是一片别墅,别墅围着围墙,大门把守着保安。少女掏出一个白牌牌向保安亮了一下,便径直走了进去。我是一个来拉萨打工的外地人,自然没有白牌牌,自然进不去。进不去,我不进。就站在大门外目送着少女走进别墅。

少女飘进屋里,我的眼神也飘进屋里。一时间,我像失去了什么,但我还是记住了她住的别墅的位置。

那栋别墅造型十分别致,欧式的那种,白色的窗户显得很整洁,上面放着几盆吊兰,长长的茎已经垂了下来,像要出墙,长长的相思细细地垂着。

眼睛这东西就是无聊,无事了看什么美女,看什么不好啊!在我无奈之下,我发现我的双脚已经踏在花坛边。没事了,可以用双脚量量这个花坛有多大,比看美女有意义。我沿着花坛一步一步地量,一米、两米……走了一圈又一圈,总也量不出准确的数字。

量不准就不量,我开始欣赏花坛里的花。初春的拉萨,远山上覆盖着冰雪,而花坛里正热闹地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好看极了。花坛很大,足有半亩地大。我在想,要是在花坛里站满美女,该有多少人呢?

这时,一位大个子保安,跑过来,大声叫道,哎、哎、哎,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说,这花坛里的花不是让人看的吗?我在这看花,不算犯法吧?

大个子保安说,你像个贼一样,先是盯着那个少女,盯着她的别墅。现在又鬼鬼祟祟地在花坛边溜达来溜达去的,该不是来踩点的

吧!

我掏出原来的记者证,在大个子保安眼前晃了晃说,我是记者,想对这个小区进行采访,还有那个少女。

大个子保安狐疑地看着我,嘴里嘟囔道。那你也没必要在大门前晃来晃去的,像个贼似的。

有我这么文雅的贼么?我冲他瞪了一下眼睛。

难说,昨天,我们还抓住了一个翻进屋子偷东西的贼,也带着眼镜,挺斯文的。

大个子保安回到大门边的太阳伞下。右手挥舞着手中的橡皮棍,像是在和我示威。

我悻悻地离开胡同,见四周无人,抬腿照着墙边的电线杆就是一脚,骂道,日你妈,别墅;日你妈,狗日的美女。电线杆是不会感到疼痛的,我的脚反倒疼起来。

日你妈,别墅。

日你妈,保安。

一阵风吹来,墙边的塑料袋和纸片随风飘向天空,慢慢地落进别墅,我的心也随着风飘进别墅。我在想,那个少女究竟是干什么的?

(四)

我自言自语地说,女人是衣裳,看美女就是看衣裳。

我自言自语地说,你们这些破衣裳,让我穿还是不穿呢?

这时候,我觉得一个大男人无所事事,站在大街上看美女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情。

这时候,我觉得在厂里为政江算算账也是件有意义的事。

我返身向厂里走去。‘突然,我的脸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用手捂着脸。猛然发现。一个藏族小男孩正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正要发火,小男孩却转过身跑了。

(五)

政江的女人来了,就是床下那双高跟鞋的女主人。我认出就是那天陪政江唱歌、聊天的女人。我去的时候,政江正躺在床上,那个女人正在卫生间为政江洗内裤和袜子。

政江悠闲地躺在床上,长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嘴里哼着小曲。见我进来,用手指着床边的凳子说,坐、坐,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技术监督局的罗布打来电话,约我们晚上一块吃藏餐,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我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没带手机。

罗布开着车来接我们,政江的女人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政江急了,跑到屋里去喊。

罗布也跟了进来,他推开门,猛地愣住了,坐在政江床上的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妖妖。

妖妖也惊奇地睁大眼睛,她不相信这个现实。

政江看出了什么,苦笑着说,原来你们认识啊!

罗布没有支声,脸色十分难看。

妖妖没有参加晚宴。

政江和罗布都喝了很多酒,两个人都醉了。

责任编辑次仁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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