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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电影剧本《雪国》之“物哀”美学

2009-09-03孙淑华郑爱军

电影文学 2009年13期
关键词:物哀雪国美学

孙淑华 郑爱军

[摘要]《雪国》是川端康成的代表作,历时十余年才创作完成,1966年作为电影首次搬上银幕。“物哀”美产生于日本的平安时代,是指作为客观对象的“物”和作为主观感情的“哀”,在一定情境下产生的和谐情趣。作为美意识,“物哀”是一种带有优美、纤细、沉静、伤感色彩的理念。《雪国》正是通过女性的非凡美、佛禅界的超俗美、虚幻的爱情美以及伤感的物哀美等,将情与物、人与自然、现实与梦想、物与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关键词]川端;雪国;物哀;美学

川端(1899—1972)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日本当代作家,日本文学史上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既是美的执著追求者和探寻者,也是日本传统“物哀”审美观的表现者。《雪国》是一首美的颂歌和哀歌,作品通过岛村与驹子的邂逅及与叶子的微妙关系反映了纯真、爱情、死亡的主题。充分表达了作者对于“物哀”美学的理解。可以说是一部完美表现川端“物哀”美学意识的杰出之作。川端深受日本平安时代的风雅、“物哀”美学的熏陶。同时他也是这一传统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在他的作品中常常将悲与美紧密相连,融为一体。在表现男女主人公纯洁高尚道德的同时。赋予他们不同程度的感伤、孤独、失意和朦胧的哀伤情调,以此表现美的心灵、美的精神乃至美的消亡。

一、普通女性的非凡之美

川端于明治三十二年(1899)出生于大阪。两岁那年,父亲因患肺结核不幸去世。第二年,母亲也离开了人世。从此,川端与姐姐开始了被寄养的生活。7岁时。无比疼爱他的祖母也离他而去。他只好跟眼瞎耳背的惟一亲人祖父相依为命。后来姐姐和祖父又相继撒手人寰。孤儿川端从此缺少亲人的疼爱,特别是幼年丧母及姐姐的逝去。使川端从小就缺乏女性的庇护与关爱。对于女性的些许畏惧和无限的憧憬与渴望,始终影响着他的意识领域。对温存和真爱的追寻便成为川端文学的一大特色和重要线索。

《雪国》是川端描写日本社会底层女性美的巅峰之作。母爱的缺失经历使女性纤细温柔的性格和光洁柔软的肌肤成为川端本能的渴望和拂之不去的憧憬。作品中对底层社会女性的描写,恰巧填补了他潜意识中的恋母情结。在作品中作者充分将自己的同情、怜悯、哀愁以及对女性的强烈渴望融入这些底层女性之中,通过对女性的人性之美、鲜活的生命气息,追求人生、爱情和事业的态度的描写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愤慨以及对纯朴、自然美的企盼和呼唤。驹子和叶子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两颗明珠。

驹子是个艺妓,有着下层女性的凄苦身世,少年沦落风尘,16岁被人赎身,但不久后恩人就去世了,于是跟着师傅学艺,并和师傅的儿子行男定了亲。为了挣钱给卧病在床的行男治病,她不得不又去做了艺妓,但她并没有被不幸压倒,而是在困苦的生活里一直学习和学艺,力求上进并渴望过一种正经的生活,渴望普通女人应该得到的真挚的爱情。作品中多次对她的容貌和形体给与特写。如“在长廊尽头账房的拐角处,亭亭玉立地站着一个女子,她的衣服下摆铺展在乌亮的地板上,使人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姑娘给人的印象,是出奇地洁净。使人觉得恐怕连脚丫缝儿都那么干净”;“她那低垂的双目,衬着浓黑的睫毛,愈显得娇艳妩媚”等,使驹子形象实在而真切。除了外在的美丽外,作者还通过对驹子倔强性格的描写,来表现她纯真善良的性格、自尊自重的品质和自强不息的精神。让人们为之深思和震撼,使驹子之美达到完美。

川端对于叶子的美的描写有别于驹子。不是从正面来描写她的容貌体格之美的,而是通过主人公岛村的所感来表现的。如“她那种迷人的美,使他感到吃惊,不由得垂下了目光”;“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除此之外还多次巧妙地利用她的声音来表现她的纯美。她的话音优美而又近乎悲戚。那嘹亮的声音久久地在雪夜里回荡:她唱歌时也是那么美妙动听,她的声音清澈得几近悲凉,好似要发出回声似的。通过她的声音作者描绘出了一个至真至纯的少女。作者还通过她对爱情的忠诚真挚,对弟弟纯洁质朴的爱和她对未来的天真憧憬来描绘她的超凡脱俗,充分体现了作者理想中的女性美。

二、空灵闲寂的超俗之美

佛教和禅学都强调空灵静寂,悠远淡定的意境。《雪国》的一开场就为观众展示了一个苍寂淡然的寒冷北国风光。清寒澄澈的冬晨、幽远静谧的夜景、深沉苍老的杉林、积雪皑皑的群山、白雪覆盖的旷野等无不透着“空”“寂”“闲”的幽远境界。随着剧情的发展,虽然作品中也描绘了冰雪消融,虫鸣蝶飞的声音,但目的还是以动衬静。衬托人闲、夜静、山空,从而使整个剧情都弥漫着静寂空灵的基调。

《雪国》不仅在作品环境上创造了一个空灵静寂的佛禅境界,而在主题意识形态领域里也呈现出美的宗教性。其艺术形式也浸染了佛禅风采。当岛村在被驹子的清纯与洁净所吸引并深深打动时,岛村“内心深处仿佛感到。凭着手指头的感触而记住的女人,与眼睛里灯火闪映的女人,她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自己与她们更有不解之缘,而“对这种奇妙的因缘,并不觉得怎么奇怪”,这也符合佛教中的“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的因缘说。因此作品的主体陷入因缘和合的玄妙范畴。

禅宗中的镜能映现万象却易碎,暗示人生的虚幻与无常。给人以更多的感悟,这与佛教禅悟的旨趣颇多吻合。影片中列车的窗玻璃镜揭开了故事的序幕,后又常以镜子作为道具,把岛村诱入回想世界,使其憧憬流于镜面,给人一种虚无感。

影片中还巧妙地使用色彩转换来描绘人物的心理,暗示故事的发展。文中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给读者创造了一种冷寂凄凉的气氛,使人对主人公的命运产生忧虑。接下来作品倒叙岛村与驹子初次相识的情景,画面与从凄冷的雪白色调转变为充满生命力的嫩绿,但这种美好只是昙花一现。杉林的暗绿、枯枝和皱襞的描写,给读者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当岛村与驹子在三年里第三次相聚时,周围的色系又转为冷色,飘零的落叶、萧瑟的寒风、失去温暖的冬阳、白茫茫的高山和阴冷的寒风无不透出悲剧的色彩。早春的残雪、初夏的嫩绿和仲秋的初雪等,既是自然的变化,也符合佛教的“诸行无常”说。

作品中关于佛禅思想还体现在对死的态度上。佛教讲求生死轮回,把生与死看做灵魂轮回的一个周期,超越生死才是禅的终极顿悟。因此深受佛禅思想影响的川端对死的描写并没有阴森的鬼气,而是哀婉隽永,从而充分体现生命之美。叶子那透明的身体飘落到烈火的瞬间,她的爱也在烈火中永生。这些空禅思想内容虽显消极,但在影片中通过各种艺术形式出色的表现了平淡清丽、淡泊幽美,凸显出更为空灵而深远的作品意境。

三、徒劳虚幻的爱情之美

《雪国》的主人公岛村因为孤独空虚、百无聊赖,来到朴实的雪国寻找求心灵的慰藉,途中遇见叶子,惊诧于她那“优美而又近乎悲戚”的声音,心动于她那“迷人的美”,沉醉在叶子的镜中映像和流逝暮景中,又借手指的感

触忆起了故事的女主人公——驹子。于是开始了三者之间的微妙的情感故事,展开了悲而美的爱恨情结。患病卧床的行男是驹子的未婚夫,虽然她并不爱他,但为支付巨额疗养费又不得不为他卖身做艺妓,她们之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虚幻的爱情。而妹妹驹子确深爱着自己的姐夫行男并精心地照料着他,到头来也是无果而终。驹子全身心地爱着岛村,而叶子也愿意让岛村带她回东京。而在岛村看来驹子的付出和叶子的暗恋都是一厢情愿、徒劳的单相思。特别是驹子对岛村无怨无悔、全心全意地追求,并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虚无思想极重的岛村既倾心于叶子的灵秀,又迷恋驹子的肉体。却不能给她们真正的爱。叶子和驹子其实是生活在虚幻的爱中的牺牲品。作者有意描写其徒劳,将爱情变得朦胧虚无,是为了把读者带人虚幻的世界中,品味一种理想的爱。

“徒劳而已”是驹子总喜欢重复的话。但明知是徒劳,两个女人却依然有飞蛾扑火般地、毫不动摇地坚守着自己的爱。其实这两个女人所孜孜追求的感情都是虚无的、徒劳的,与她们的付出丝毫不成比例。首先,倾注了两个女人的爱情的男人都是虚像。叶子把至情至爱投向了即将逝去生命的行男。而驹子却爱上了岛村这个认为一切都是徒劳的无为之辈。由于爱的对象的虚无,爱的本身也就充满了一种不可实现的徒劳和哀愁感。川端通过自己的笔端营造一个美丽、虚幻、易碎、如雪的世界,让读者无可避免地被感染,体会一种徒劳的美丽。川端的作品多以“死”为主题,《雪国》便是他对生死境界阐释的最为成功的作品之一。其中表现出来的生命无常的观念,驹子、叶子的命运归宿,都令人感到川端在生死问题上的深思熟虑。叶子之死更是他虚无主义的淋漓表现,影片中把叶子的死写得很惨,但很美。影片的最后镜头为:“在火光和消防车弧形的水柱的映衬下。身体在空中成水平姿势,变得柔软,迷人的眼睛紧闭着。好像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以一种虚无的形式来回避死亡的凄惨,把死表现的美妙绝伦。

四、结语

在《雪国》中虚幻的美和残酷的生活交融在一起,这部优雅的作品充满着生存美感的憧憬和毁灭美的悲哀。同艺术拯救不了人生一样,美也超脱不了现实,上下求索的川端和岛村一样感到苦闷和迷惘。底层社会女性美的纯洁和善良;空灵闲寂的佛禅之美;虚无而徒劳的爱情美以及视死如生的爱情观,都是川端在美的追寻历程中对于美的不同诠释和表达。自然的、客观的“物”与悲凉的、淡雅的“哀”共同构成《雪国》以及川端的“物哀”美观。在他的笔下物哀彰显的不仅仅是哀,而更多表现的是美。是人的自然情感在客观世界的多重表现,通过哀伤彰显自己对美好的无限追求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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