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密室”当场活捉发报的日本间谍
2009-08-31[美]赫伯特·雅德礼著巩予炎罗荔丹译
[美]赫伯特·雅德礼著 巩予炎 罗荔丹译
春天的到来和日渐晴朗的天空,意味着日本人的轰炸机不久将要出现在我们的头顶。我们正在竭尽全力寻找每天给汉口发气象电报的间谍。日本人的轰炸机大多从汉口起飞。我们不断地截获此人拍发的无线电密码,每天三次:早上6点、中午12点和晚上6点。我们将截获的密电与实际天气作比较,分析云幕高度、能见度、气温、露点、风速和类似的数据,基本推算出了他的编密码方式。虽然我们已确定他在南岸,却还没找到他的确切位置。
“笨驴”(戴笠心腹,作者的直接上司——编者)在华南有一个简易的无线电设备厂,勉强组装了几台设备,包括信号定位仪。一些无线电班的学员曾经尝试带着定位仪到南岸的不同地点作业,希望可以找到间谍的藏身地。我也曾带着我自己的航空定位仪和他们一起去。定位仪是个简单设备,上面有调节盘,一个可以将声音传到耳筒的静音话筒,和一个类似指南针那样的指针,指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这种仪器用在长波信号时非常地准确,但是在确定短波信号的发射时就不准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间谍们通常都使用短波。
为了不要太惹人注目,我想到一个并不怎么新颖的办法。那就是让军统的杂工用轿子抬我们到南山的第一岭和第二岭转悠。这么做,就可以将仪器轻松地藏在轿子里。到上个礼拜天,我们已经把范围缩小到南温泉附近了。那是长江南边的一个自然温泉地带,特权阶层经常到此泡温泉和游泳。我曾经想过穿上游泳裤和他们一起游,可经过观察,发现他们在水里有诸多不卫生习惯,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负责早上6点那一轮搜索的人员包围了一间简陋木屋。小屋坐落在离小镇几百码的一个山坡上。我被叫去用我的航空定位仪确认他们的仪表上的读数。我是开车去的,摆渡过江,到达时正好赶上中午的一轮发报。每一个操作员由一个持枪士兵守卫。中午时,如果我仪器的读数和他们的一致,士兵们就会匍匐前进,向小屋里的人发起出其不意的攻击。
我和吴翻译、日语翻译、一个士兵躲到了佛塔边的一棵松树后面,从那里可以看到小屋。“笨驴”则躲得不见了踪影。12点整的时候。我们收到了一个十七千赫的电波信号。我的定位仪几乎直指小屋。吴和我站起身,朝前溜达,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表示收网。尽管我已下令不要开枪,我的卫兵还是朝小屋窗口里闪过的人影开了火。电报未发完就中断了。显然,间谍发现了我们后惊觉了。
我在向吴翻译解释面临的情况,那个卫兵突然从隐蔽处窜了出来,朝着小屋冲去,一边射击。
“别杀了那个日本人!”我朝吴喊道,挥手示意他跟着我。
日本间谍转到小屋的另一个窗口朝外开枪,大家朝他还击。还好,双方的枪法都很臭,没有人被击中。那日本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没怎么反抗就给擒获了。
我的车停在四分之一英里外。我对吴说:“我去搜查屋子,你赶紧把日本人带到车里。”
我匆忙搜查了一下小屋,发现了一个比雪茄盒还小的发射器,几个干电池。土灶里残留着一些纸灰,估计是焚毁的密电码。我们在俘虏身上还找到了一套测量气候的工具——罗盘、无液气压计、空气湿度计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离开时。我的车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挤不进的人就站在两边的踏板上。
趁当地居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抓紧撤退。
我们把吓坏了的日本间谍带到军统医生那儿。在我的指导下,日语翻译曾福开始审问间谍。但他惊吓过度。说不出话。吴翻译见他不说日语,就用四川方言和普通话交替问他。他显然能听懂,却拒不开口,一味摇头。
我把吴和医生拉到一边。“准备一点阿美托钠,”我说,“他会开口的。”
医生咧嘴笑道:“我看,别想把针头插进这小日本鬼子身上。”
我叫来曾福和卫兵,让吴翻译把情况介绍了一遍。三人听了,埋头磋商了一阵。
“他们怎么说?”我问吴。
“他们说没问题了。”
当我从隔壁房间回来时,犯人正在静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强制他就范了。医生还在咧着嘴笑,曾福则用冷毛巾擦着汗。随后,我把问题告诉吴翻译,由他翻译给曾福,然后再由曾福向犯人提问。犯人的回答也通过同样繁复的渠道反馈回来。
一开始,即使在阿美托钠的影响下,又面临严重的惩罚,犯人还是忸怩推诿。他假装听不懂日语,只用本地的方言作答。我们顺着这点追问时,他又假装自己是中国间谍,后又改口说自己是日本人的叛逃者。但经过两小时的审问,将他的答案汇总分析后,终于清楚他是在夜晚乘侦察机跳伞潜入重庆的,随身带着发报器和其他仪器。他一身典型的苦力打扮——草鞋、脏草帽、掉色的蓝裤子和肮脏的棉褂。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千元中国钱。
犯人入睡时,“笨驴”才现身。他表现得极度兴奋,语无伦次。我把犯人交给他处理,然后回住处去检查战绩。我发现,我们几乎没得到任何东西。日本人可以轻易地再派人代替他。他落网一事,即使没有人通知汉口,当他到6点还没发报时,汉口也能自己猜到。我在办公室跟吴翻译、曾福、还有抓到间谍的卫兵正喝第二轮白兰地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不禁骂自己蠢,没早点想到。
“吴,”我说,“晚上6点时,我们要冒充他向汉口发报。”
“再喝一杯吧。”吴安慰我说。
“不,我是认真的。假如我们像那个间谍一样,每天发天气报告,通报云层很低,那么日本轰炸机就不会来了。如果不发,汉口一定知道出事了,还会再空投一个间谍来继续发报。”
“他销毁了他的密码本。”
“我不需要。我们已经推算出足够的密码,可以发气象报告了。”
“不太可行吧,”吴说,“昨天你还告诉学员们,有经验的操作员可以通过信号辨认出发报人,就像辨别字迹一样。”
“确实如此,”我说,“所以,我们要让那个间谍本人来发。大家抓紧了,我们要在他醒之前到他那儿。”
当我们到医生那里时,被告知“笨驴”在一小时前已经把犯人带走了。
我上了车,对吴说:“告诉司机,加速。”
到监狱后,吴和曾福与看门的士兵争执起来,又耽误了好久。最终。他们被放行,进入监狱,不久带了个军官一起出来。那个军官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吴滔滔不绝地做起了翻译:没错,犯人在里头,“笨驴”也在里头,另一个从总部来的将军也在里头。
“是‘刀斧手吗?”我问。
“不是。是‘刀斧手的一个助手。” “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 “他说,带我们进去很不合规定,但他可以试试。”
进了监狱后,那个军官到处找“笨驴”找不着,就直接带我们去那个犯人的囚室。囚室是空的。“这位军官说,他们大概正在处决犯人。”
“上帝啊!”我大叫,“让他阻止这事。”
那个军官也不知如何是好,慢吞吞地领着我们在几个走廊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个石板地的宽敞院子。在院子的一头,我看见“笨驴”正和另外三个军官站在一起。那日本间谍则靠墙跪着,背对着我们。他身后站着行刑手,拿步枪顶着他脑袋,并没有用大刀。
我朝“驴笨”大喊,但是我的声音被一声枪响盖过了。犯人瘫在地上,他的半边脑袋给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