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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梅、王起与北京昆曲

2009-08-31谢柏梁

艺海 2009年7期
关键词:吴梅俞平伯昆曲

谢柏梁

从20世纪初叶到末叶,我国近代著名的“曲学泰斗”(语出夏敬观《忍古楼词话》)吴梅先生及其弟子王起(季思),先后与北京昆曲界、北方昆曲剧院结下了约一个世纪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北京昆曲文化在上个世纪的传承、流播和发展。

一、 吴梅在北大传承昆曲之衣钵

中国高等院校中古代文学的教学,在上世纪初叶依然是厚古薄今,重视经史诗文,轻视词曲小说,至于吹笛唱曲、粉墨登场,更是被视之为何足道哉的小道末技。

其实当时何止是词曲小说的不被重视,就连整个中国传统文化,都在列强入侵、民族生存权受到威胁的大背景下,受到了根本性的质疑。那是“五四运动”狂飙突进、西方思潮风起云涌的时代,生存还是死亡,从孔夫子到词曲艺术等诸多民族文化瑰宝向何处去觅其归宿,成了一个莫大的问题。

一个书摊上拣书的极其偶然的机会,使得北大与昆曲、与吴梅的缘分贯通起来。淹通中西文化的光绪进士、翰林院编修、上海交通大学前身南洋公学校长、日本和德国的“海归”派人士、临时政府教育总长蔡元培先生,在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之后,一方面提倡新学、支持新文化运动,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另一方面却又对传统文化消失殆尽的局面不胜感叹。此时此刻的蔡校长,正好在小书摊上看到吴梅的曲学著作,其学之专、其论之精,都促使他立即做出决定,礼聘曲学专家吴梅到北大正式开设戏曲课程。

戏曲学课程在北京大学的开设,这一破天荒的新生事物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声声悦耳的笛声响彻北大,总有学者会不以为然。就连远在南方的上海《时事新报》,却也以其并不新鲜的立场,对北大开设戏曲课程予以冷嘲热讽。

可是蔡校长和吴梅教授管不了那许多,他们照样设置戏曲课程培养学生,照样带着北大学生前往天乐茶园观看荣庆社的昆曲演出。也就在此时,蔡校长的“宁捧昆,不捧坤”的名言才传了开去,这也表明蔡校长对昆剧情有独钟,但却对当时走红的京剧旦行(坤角)演员兴趣不大。吴梅也是抱有同样的审美趣味,也常常会认为京剧锣鼓乐声太吵。

吴梅在北大做了五年的词曲教授,引起了北京知识界对昆曲的更大兴趣,也培养出许之衡、俞平伯、钱南扬等较有出息的门生。

尽管许之衡比吴梅年长7岁,尽管他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尽管他与梅兰芳、刘喜奎交往颇深,可他依然毅然拜吴梅为师,经常前往老师寓所,登堂入室,持之以恒,终于写出了由老师为之写序的《曲律易知》。1922年9月吴梅转到南京东南大学任教时,就及时推荐了自己的高足许之衡,使之在北大不间断地传承曲学衣钵。南京大学中文系著名教授钱南扬,早年考入北大国学门中文科之后,正是从鲁迅学小说史,从许教授治曲,属于吴梅先生之再传弟子。钱南扬在北大除了研习戏曲史论之外,还专门聘请了一位笛师和一位票友陪他唱昆曲,并在串演旦行方面颇见功夫。

俞平伯从1915年开始在北大国学门读书。两年后,俞平伯几乎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词曲乃至昆曲演唱。一是有吴梅名师上课指点,俞平伯对昆曲不爱也难;二是因为他18岁迎娶了表妹许宝驯为妻,而同样出生于大户人家的娇妻,其所最爱的艺术门类正是昆曲。如此这般,俞平伯不仅对词曲理论与创作大有兴趣,更对向老师和妻子学习昆曲演唱感觉极好,兴趣日隆。

昆曲唱开了便不可收拾,就要公诸同好,做大做强,成立曲社。

1928年,已经在燕京、清华教授戏曲小说的俞平伯等人,正式组织了北京曲社“来薰社”。

1935年,他又在清华校内成立“谷音社”,聘请吴梅作为顾问。曲社成立第二年,就能演唱吴梅新谱的《桃花扇》中的《哭主》篇章。作为昆曲曲社的发起人和骨干,痴迷昆曲的俞平伯还曾在1936到1938的三年间,向昆曲教师陈延甫学唱昆曲一百多出(折)。生旦净末丑的许多唱段,俞平伯俱能胜任。

1946年后,俞平伯回到北大执教。十年之后,俞平伯于1956年7月14日发起创办北京昆曲研习社,并被各方曲友们推为主任。他还于当年9月粉墨登场,在《乔醋》中扮演丑角彩鹤。1959年,曲社居然排出了由俞平伯校订过的《牡丹亭》大戏,作为国庆十周年献礼在长安大戏院公演。这位几乎终生唱昆曲的著名昆曲家和红学家,能够历经社会动荡和政治斗争的急风暴雨而得以享年90大寿,这也与其摒弃诸多俗虑,醉心于昆曲演唱活动不无关系。

当然,作为吴梅先生在北大的弟子,衣钵相传的俞平伯于1957年出席过北昆建院的典礼并致词祝贺。

俞平伯下面的北大戏曲传人,是京昆皆爱而尤擅京剧品评的吴小如教授。20世纪90年代以来,北大京昆社成立,邀请北方昆曲剧院的张卫东先生为艺术指导教师。2001年春天,北大京昆社为庆祝建社10周年,演出了昆曲《长生殿》之《弹词》、《西游记》之《认子》和京剧《贺后骂殿》等曲目。

作为北大与北昆之间具备深厚渊源的今日见证,还在于北方昆曲剧院的现任院长刘宇宸,正是出自于北大京昆社、后到中国戏曲学院深造戏曲学硕士的一位化学系票友出身的学者型北昆引领人。

从吴梅到其弟子传人许之衡、俞平伯、吴小如一直到刘宇宸,北大师生们不仅和北京昆曲社结下了深深的缘分,而且还直接推动了昆曲表演事业的发展。一个世纪以来,任何昆曲名家进北大校园演出,都会得到北大学子的热捧。当今的昆曲名家,也已经把进北大和北京各高校演出,视之为自己义不容辞的文化使命。

在一度试图漠视和否定传统文化的特定时期,吴梅毅然将戏曲艺术和昆曲演唱引进北大,既开拓了中国文学教学的新天地,又为捍卫民族文化的尊严做出了脚踏实地的努力,更为传承昆曲文化的衣钵,在学林中铺垫好了庄严的丰碑。

二、 吴梅与北方昆曲名家的师友之谊

作为近代戏曲方面的全能型人物,吴梅先生“集制曲、论曲、曲史、藏曲、校曲、谱曲、唱曲于一身”(王卫民语),并在培养戏曲研究人才和戏曲表演艺术家两个方面都卓有成就,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吴梅东南大学的弟子、清华和北大教授、俞平伯“谷音社”的铁杆成员浦江清先生曾说:“近世对于戏曲一门学问,最有研究者推王静安与吴梅先生两人。静安先生在历史考证方面,开戏曲史研究之先路;但在戏曲本身之研究,还当推瞿安(吴梅)先生独步。”

吴梅在戏曲本身之研究方面的唱曲基础,主要得益于昆曲表演大师俞振飞之父粟庐先生。所以他自道“游艺四方,诗得散原老人(陈三立),词得强村遗民(朱祖谋),曲得粟庐(俞宗海)先生”。

俞宗海的老师是道光、咸丰年间怡怡集的旦角、娄县人韩华卿。韩华卿继承集秀班名旦金德辉的唱法,金德辉的老师是纽匪石,纽匪石又是清代乾隆年间苏州著名曲家叶堂(字怀庭,1722-1792后)的“第一弟子”。作为叶派弟子第五代传人的吴梅,对祖师爷叶堂及其曲谱有着公允评价:“往昔吾乡叶怀庭先生作《纳书楹曲谱》,四声清浊之异宜,分析至当,识者谓宋以后一人,实皆依据此书也。”( 吴梅《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序》)

吴梅还将南昆和清曲家的研究成果,具体转化为对北昆韩世昌、白云生等艺术家的教学实践中,这就既接续了以《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为范本的宫廷昆曲之遗脉,又继承了叶堂先生苏州清曲家的传统,并直接促进了南北昆的融汇与发展,也使清曲与戏曲在昆曲艺术传承上更好地接轨起来。从此出发,吴梅在北大接待了上海实业家穆藕初,以北昆艺术传承的借鉴,直接推动了昆曲传习所在苏州的开办,为南昆艺术的整体繁荣作育人才,开启了更为辉煌的未来。

1918年,北方荣庆昆弋班进入北京后,在天乐茶园的演出过程中,得到以蔡元培校长为代表、以吴梅教授作为直接引领者的北大师生的赏识和支持。基于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之一脉的昆曲艺术事业的共识,知识界与昆曲界实现了相得益彰的良性互动。

侯瑞春先生作为荣庆班的名角、笛师和主事者,他对北昆演员提升文化层次,学习南昆艺术有着清醒的认识。仰慕曲学大师之名,侯先生遂携韩世昌登门求教,并拜北大词曲教授吴梅为师。吴梅在吐字行腔、戏情文理等多方面,对韩世昌进行了培育和点拨,这就使得韩世昌不仅在京津等北方大都市声誉日隆,也在昆曲故乡的江南大码头上海引起了轰动,更在十年之后的日本昆曲巡演中获得“昆曲大王”的美称。

对此,吴梅在日记中有过些微记载:

余按京师自乱弹盛行,昆曲已成绝响。吾丁巳寓京, 仅天乐园有高阳班, 尚奉演南北曲,其旦名韩世昌, 曾就余授曲数支也。(《吴梅全集》日记〈上〉,1931年9月29日,河北教育出版社,P35)

吴梅所记,不免自谦。事实上,他不仅教唱曲,也教演戏。他曾将根据舒位《酉阳修月》改编的《吴刚修月》,传授给韩世昌,该剧嗣后已经成为现代昆剧舞台上时有所见的剧目。

1936年底,当侯瑞春重组的昆弋班“祥庆社”巡回演出来到南京时,与韩世昌搭档联袂、生旦兼演的著名演员白云生,也正式向时在南京中央大学任教的吴梅拜师,并先后学习了《西楼记·错梦》、《桃花扇·题画》以及《长生殿·偷曲》等戏目。由此,支撑北方昆曲艺术演出和发展的韩世昌、白云生两大台柱,都得到了吴梅先生的悉心指点和正规教授。

同样也是昆曲名家的京剧大师梅兰芳,对吴梅也是敬仰有加,尊称之为先生。当穆藕初为昆曲传习所进行筹款演出,请梅兰芳支持义演的时候,吴梅马上为之撰写说明书,为梅兰芳的演出推波助澜、争光添彩。

藕初快函至,云昆剧保存社为筹款计,邀梅兰芳演剧,拟印刷品发行,嘱余一序,既为动笔寄去。(《吴梅全集》日记卷〈上〉,1934年2月1日,P390)

吴梅还与北京清曲界著名的曲家红豆馆主,有着特别深厚的情谊。

红豆馆主名爱新觉罗溥侗,字西园,乃乾隆第十一子之曾孙载治的公子。这位前镇国将军师从梅雨田、陈寿峰等名师学习昆曲旦角戏、小生戏、老生戏和花脸戏,乃著名的昆京大家。他的《游园》身段创造,就连梅兰芳也加以称赞并予以仿效。从1929年起,他还曾在清华大学担任昆曲教师,培养过不少学界“昆迷”。1933年起,溥侗作为民国政府蒙藏委员会委员,前来民国首都南京任职,经常往来于沪宁之间。他与吴梅相互礼遇,留下不少曲坛佳话。

晚间曲友刘君(孟起)来,言溥侗来京,将于十月中旬客演昆剧。久不见余,托渠致意。又言顾荫亭夫人欲演《拾画叫画》,今晚或至吾寓,娆余教习台容。余久不登场,手足生僵,郎当舞袖, 恐人绝倒,如何教人耶?( 《吴梅全集》 日记卷〈上〉,1933年8月25日,P347)

出会即至紫霞社曲叙,吾唱《玩笺》、《前亲》二折。晤溥侗,方知来寓过访,未及倒屣也。是日曲友如云……尽欢而散。归寓已十一时矣。(1933年9月29日)

往城南小石坝街答拜溥侗,未值。(《吴梅全集》日记卷〈上〉,1933年9月31日 ,P358)

以上表明吴梅与溥侗早就结下了深厚友谊,所以两人才相互拜访,共同参加曲会,彼此之间的礼数十分周到。当然再好的朋友也有误会的时候,吴梅在日记中也记载了他们酒醉吵架的故事:“在吴宫饭店……不知何故与溥西园相争,拂袖归,归后尚未醒也。此吾之大过,以后须痛改。”(《吴梅全集》日记卷〈下〉,1935年2月24日,P530)

这里就见出了吴梅得罪曲友之后,敢于自我反省的精神。酒醉之争,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当然吴梅醉酒不是偶然之举,日记中每有所见。其弟子王季思,一直认为老师晚年身体上的毛病,都与酗酒有着太为直接的关系。

吴梅在北昆演员中收徒执教,与北京资深曲家彼此交好,既将南昆正宗的叶(堂)派唱法传授给年轻而有前途的表演艺术家,又与曲家曲友共同推动了北方曲社和昆曲文化的建立和传播,挽狂澜于即倒,振衰微为风雅,化理论于实践,寄希望于青年,这样的文化功绩和艺术贡献,在当时的学者中确乎是无人可及的。

三、 王起对北昆剧目的评论

近代以来,天下治词曲者,率多出于吴梅门下。任二北、钱南扬、许之衡、俞平伯、卢前、唐圭璋、赵景深、万云骏等学术大家,都从不同方面继承了吴梅的学术衣钵。

中山大学王起(季思)教授,更是吴梅在东南大学(后整合为中央大学)的得意门生之一。他在吴门弟子之中,最能够与时代同步前进,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所倚重的古代文学与曲学专家之一。在二十世纪50年代末到北京大学讲授《中国戏曲史》课程之后,他又于1961年再返北大。由教育部主持编写的五教授《中国文学史》,就是游国恩、王起等先生在北大主编而成的。关于关汉卿与元杂剧、王实甫与《西厢记》,季思先生都有着较为系统而权威的论断。1980年应教育部之命,他在中山大学开设了中国戏曲史师资培训班,为中国戏曲教育与研究培养了大量高端人才,并编写了《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和喜剧集。他还是国务院学位委员会首届学科评议组的首批专家和大家之一,与钱钟书、王元化等人,为建立中国文学博士点做出了贡献。

作为中国古代戏曲学会会长,王起先生对于昆曲表演艺术界十分重视,多年来为之培养学生、评点剧目,参与推动了新编昆剧的创作和发展。对于北方昆曲剧院,王先生不仅输送了其得意门生郭启宏,而且还对北昆的剧目建设,予以了诸多评论。

(一)论《李慧娘》:《愤怒的火炬,圣洁的泪花》

六十年代初期,孟超同志改编的昆曲《李慧娘》为师,就已经饮誉首都,成为传统戏推陈出新的一个力作。但事隔不久,它却同《海瑞罢官》、《谢瑶环》一起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三大毒草,作者因此含冤莫白、溘然长逝。……昆曲《李慧娘》不过塑造了一个冤魂不散的女鬼形象,就成了他们围剿的对象。(王季思《愤怒的火炬,圣洁的泪花》。《江苏戏剧》1982年第10期)

1962年5月6日,《文汇报》公开批判该剧。文革期间,北方昆曲剧院被迫整体解散。直到1974年,北昆恢复建院之后上演的第一个大戏,正是死而复生的昆曲《李慧娘》。季思先生在为北昆此剧打抱不平的同时,也指出由于该剧处于当时的环境下,对李慧娘与裴舜卿之间的爱情关系不敢明确点出,因此显得太为模糊。“要说他们没有爱情,为什么生死相依难舍难分?要说他们有了爱情,又为什么吞吞吐吐、藏头露尾?”

(二)赞《西厢记》:《改旧与出新》

季思先生早在二十世纪40年代,就因研究《西厢记》成名。他在看过北昆版《西厢记》的演出之后,认为北昆演出“台上载歌载舞,台下磬咳无声,在八音繁会、五音相宜的场面上,耳目应接不暇。及至歌停舞歇,心灵就像水洗一样,归于和谐与宁静。这是魏良辅、梁伯龙一派昆曲作家精心创造的艺术品种,表现了我国戏曲的民族特色。”

他还认为北昆《西厢记》体现出现代剧院聚拢情境的特色,这是古代勾栏舞亭都难于比拟的演剧场所。“北昆剧院在演出少波同志的改编本时,还取得李紫贵、傅雪漪等同志的合作,在导演、唱腔、伴奏等方面,能别出心裁,推陈出新。那些表现历史上青年美好愿望的唱词,结合民族管弦乐的伴奏,与演员随剧情变换的眼神、步法与身段,给我们以高度的美学享受,同时在恋爱、婚姻问题上净化了观众的思想和情操。”(王季思《改旧与出新》,《剧本》月刊1983年10月号)因此,北昆此剧无疑是对古典戏曲名剧改编和演出的成功范例,这就对北昆的精湛表演和剧目打造,从综合艺术和整体审美效果上,予以了叹为观止的高度评价。

(三)品《南唐遗事》,发思古幽情

在看过《南唐遗事》的北昆彩排版之后,王起既对其高足郭启宏的剧本高度肯定,又组织我们几位博士生撰写剧评文章,对北昆原创昆曲剧目予以了充分肯定。他认为北昆《南唐遗事》对李煜有个新的看法,作为国君他不理朝政,整天沉迷在儿女柔情、诗词创作之中,他是失败的;作为词人,他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长期保持孩子般的天真,他是成功的。“而最能说明问题的,是戏中一些动人的关目和她服药前的长段唱词”。“《南唐遗事》既继承了我们古典悲剧的传统,又受到西方悲剧的影响,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悲凉结局启人深思。”(王季思《看了南唐遗事想起的》,《光明日报》1987年5月15日)

值得一提的是,季思先生此篇评价北昆剧作的长文,是在看了北昆彩排之后,于1987年4月5日晚写于京丰宾馆的急就章。其引用史实之准确,其品评剧情之真切,体现出一位戏剧史论大家对于北昆的厚爱和对于启宏的期望,更体现出他籍此引起的对于历史人物与文学天才的潜思。

当然,对于其他昆曲名剧,王起也予以了整体性的关注和一定程度的扶植。正如南京大学吴新雷教授所云:王季思教授“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强调古典戏曲不能脱离当代戏剧舞台,强调戏曲研究应具有现实意义”(吴新雷《王季思》,《中国昆剧大辞典》,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P475)。其实这正是吴梅先生的治曲传统在王季思曲学实践当中的具体延伸。我在中山大学从王先生攻读博士学位时,一方面为他的研究成果和词曲创作所倾倒,另外一方面也感叹于老师与各地剧团的深入联系。甚至有的地方政府和剧团还转弯抹角地求上门来,托我们请老师为之在北京报刊上撰写剧评。这也说明王先生在戏剧文化界的影响,也同样深远持久。

目前各高校从事戏曲教学的教师,有许多源于吴门、传于王门和其他名师。在一代代学者传人对昆曲艺术的持续关注和研究下,学术界与北昆和昆曲学的情缘,还将发扬光大、蔚为胜境。

(作者单位:中国戏曲学院)

责任编辑: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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