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三）

沈　星

妈妈,一撒谎就错漏百出

我妈睡觉,我就用我的辫子拨弄她的鼻子,我妈打个喷嚏就醒了。有一次我睡觉,发现妈正试着用她的短头发来拨我的鼻子。

我经常亲我妈,把嘴巴弄很多口水,“啪”一亲,一边脸全湿了。“哎哟真恶心,过来我亲你一下。”我发现她正在把嘴弄湿。

我给我妈化妆,她老是动来动去的,我就按着她,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她终于忍不住了说:“你踩到我的脚了。”

我妈会唱歌会跳舞,是珠海市的老年时装队队长,成了“文艺工作者”。一米六零的个子,但腰板笔直笔直的,看上去要高得多,我经常给她买漂亮衣服。我妈当年要是干我这个工作,一定会干得有声有色。现在对我的节目她一点不好的评价都听不得,耿耿于怀。比如我不在中央台工作了,要出来,她就受不了了。我说:“你心理素质这么差怎么行啊?”

我上次出差到北京,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我在北京,她说她也在。于是我接她住香格里拉,问她回去的票买了没有,然后赶快去买票。来了北京,得有“旅行中的亮点”,弄来两张《妈妈咪呀》的包厢票,最好的位置,把她们接来看,我自己都没看。又给他们买礼物,给这给那,把她哄得高高兴兴,使此行很愉快。

一家里面就得有一个负责任的人,我就是这个角色。

我的同事密斯高和我一样,在家要负责所有的事,我们俩经常沟通,互相投诉,看你舅舅,看我舅舅……她说她比我强,她家的人都听她的,她是权威。我张罗事儿,家里人却不听我的,听奶奶的,其次是姐姐。我是花钱花时间还得赔笑脸,还不能显得自己能做主,因为我是我们家最小的,轮不到我做主。

我妈常不顾我的感受。比如她们学校常有实习生,对她这个教研组长很尊敬。我读高三时,我妈认为我不吃早饭是不对的,就会在早自习的时候把我从教室叫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小笼包说:“这是你的早饭”,让我去教研组把饭吃了再去上课。我很生气,把我妈说了一顿。结果第二次叫我出去的是班主任,到教研组一看,我妈坐在里面呢。

我刚到北京夏骏的公司工作时,身上只带了3000块钱,那本来是要交给北广的学费。后来我在北京找房子,之前从没想过要在北京租房子住,这下才发现北京的房租很贵,而且都是些旧民居或者筒子楼之类的,我一个月薪水只有6000元,光租房子就要3000多,要是租公寓就得1万多。

那时正赶上北京沙尘暴,我就站在北京感慨,我为什么要来北京啊,我在珠海多舒服啊,又受宠。

我妈是支持我来北京的,但是我爸不同意,后来被我妈说服了。我爸就说:“以后我要去北京买个房子,跟沈星住一块儿。”我妈开玩笑说:“你以为沈星愿意跟你住一块儿啊?她就是要躲开你才去的北京。”

我没给过我爸钱,我爸去世后我开始给我妈钱。给她一大笔钱她就存起来不花了,得给她零钱,这样她就不当钱了。港币也不能给1000面值的,她根本不会去破。只能100、100地给。

我竭力反对她炒股,因为她承受不了那些钱变没了的事情,数学又差,干不来这些事儿。她只能干收钱的事儿,给她买几个房子,让她租出去收钱。

我妈是个挺纯真的人,根本不会撒谎,一撒谎就会错漏百出,很可笑。有一次一个记者想在母亲节的时候采访我妈。我就给我妈打电话说:“采访的时候有两点不能说,一不能谈我的私生活,二不能谈我的年龄,不要跟人家说我是某某年生的。”我妈答应了。

后来采访的时候我妈跟人家聊得也挺好的,但她还是很紧张,一直在心里念叨,我可不能说沈星是那年生的。到最后记者问了一句:“阿姨,沈星小时候您是怎么培养她的啊?”我妈就说:“某某年……”,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就赶紧改口说:“某某年的时候我就买书给她看,她小时候爱看书。”

采访结束后我妈就觉得很害怕,但又没办法找补回来。她打电话给我,很不自然地说:“聊得挺好的,但是我犯了个错误。”我问怎么了,她说:“我说我某某年买书给你看。”我一听有点不乐意:“我让你别说,但你怎么撒谎骗人家呀,那年我识字吗?”我姐在一旁就说我:“都怪你,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再说咱妈也是太想把你说成个神童了呗。”弄得我哭笑不得。

大哥成龙

在正式的场合,我们会称呼他为成龙先生,前面还有“国际巨星”、“联合国亲善大使”、“最有影响力的华人”等一系列的头衔,但平时见到,我们都会亲切地喊一声“大哥”。

这些年在工作中常有机会遇见大哥,华人盛典颁奖礼,四川爱心探访,“龙子心—大爱中原行”等等。

他在电影里是伸张正义的超级英雄,在生活里似乎也有使不完的劲儿,永远的旺盛精力,一身的豪爽侠气。

大哥的童年,辛酸不易,5岁半进戏班,赤手空拳一路打下江山。

今天,他用大部分的时间,奔走于世界各个国家参与推动慈善事业,让大家看到铁骨铮铮的硬汉有一颗大爱的心。

2008年凤凰华人盛典,成龙获颁最有影响力的华人奖项,我和大哥许久没见,直至走上红地毯,我们还在寒暄。

我热情洋溢地引导说:“大哥往这边走”,“现在我们看左边”,“还有右边的镜头”……本应优雅得体挽住大哥的我,现在却把走红毯当成在自己的节目里般轻松随意,忘记现场还要照顾到许多别家电视和平面媒体。

直至密斯高跑过来小声提示:“沈小星,不要光顾说话快好好走。”此时我还没意识到什么,继续比划,“成龙大哥,麻烦看这里,是我们凤凰的记者。”

大哥这时则风度翩翩地握住我在空中翻飞的手说:“不如我们一起摆个POSE照相啦。”

我这才闭嘴停下,乖乖和大哥一起牵手施施然走完红毯,接受媒体群访。

在舞台上,我声情并茂地致颁奖词。颁奖嘉宾、全国政协副主席孙家正的一番话我至今记得,他说:“我希望大家在记住他头上有很多桂冠的同时,也记住他满身的伤痛。他是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是平民英雄的代表,我也希望大家记住他满怀慈悲,因为,有很多儿童不是在电影中认识他的,而是在接受帮助时认识他的。我比成龙年长10岁,我也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在这里,称他一声,成龙大哥!”

全场掌声雷动,大哥一身白色唐装,小步跑上舞台。

大家鸦雀无声,准备听大哥讲话。

只见成龙大哥停顿片刻,忽然腼腆笑笑,冲我们说:“我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坦然接受不完美,也是一种诗意

要说1960年代流行歌曲的第一把交椅,应该请刘家昌老师来坐。

他创作的歌曲,抒情柔美,比如《月满西楼》、《庭院深深》、《一帘幽梦》,是琼瑶阿姨的指定电影歌曲,还有《梅兰梅兰我爱你》、《在雨中》……我觉得,只是从这些歌名中也可以感受到,被誉为音乐鬼才大师的刘家昌老师心里的百转柔情。

现在,走在大街小巷,这些旋律偶尔还会从音像店里一阵阵飘来,勾起心里怀旧的丝丝情愫。

当年和他合作的歌手,个个都是歌王歌后,邓丽君、凤飞飞、刘文正、甄妮、费玉清、胡慧中、陈淑桦……

直至今日,乐坛新丁也希望得到刘家昌老师的指点,但刘老师已退隐江湖多年,长期在美国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2009年初刘家昌老师发行CD一张,公益主题,得知刘老师回来香港,我们赶紧联络。

刘老师在下午5点45分准时来到《娱乐大风暴》的直播间,进来第一句“我已经几十年没接受过电视访问。”

“是我们的荣幸。”我赶快接一句。

“怕给你们添乱。”刘老师谦虚地微笑。

我介绍节目流程,和直播录制过程中需注意的事项:“哪部机器顶部的红灯亮起,我们就望向哪边”,“刘老师待会儿我们开始的时候看一号机”,“二号机是专门给您特写镜头的”,“三号机是负责全景,灯亮时您不用理会。”

“这样复杂喔,”刘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既然是沈小姐访问我,那么我便只需望着美丽的你就好了。”

“是喔,这样最省事。”我被夸奖得不好意思,但也觉得是好主意。

直播开始,一路顺利,宾主尽欢。

广告时间,刘老师开始跟我探讨关于“宫保鸡丁”和“口水鸡”的做法,我们还约好去他家的大宅子煮它一大餐,叫上圈中好友,比试厨艺。

下一节快开始,导播在耳筒里提醒“五,四,三,二……”我们正襟危坐,做好准备。

刘老师与太太甄珍的情缘十分罗曼蒂克,从相识到执手,中间整整15年。

他初遇甄珍时,佳人芳龄十五貌美如花。他惊为天人,一见倾心,遂即展开追求,当年甄珍主演琼瑶电影,风头一时无两。后来她嫁给别人,他仍痴情守候,直至最终赢取芳心,抱得美人归。

有香港媒体问他,当年从谢贤手里抢回甄珍,如今再与四哥相遇时,会否有歉意。

刘家昌答:“如果要分先后,我认识在前,是他抢我才真。”

用十几年光阴证明,爱情这件事,是你的就是你的。

后来,影坛浪子谢贤再与当年香港选美冠军狄波拉结婚,生下霆锋和婷婷,后离异。狄波拉与航空机师江耀城结婚。现在,拉姑和胡须江是香江有名的模范家庭。四哥谢贤身边也不乏美女相伴。大家再见亦是朋友。

刘家昌甄珍已经携手走过了30个春秋,一段罗曼史传为城中佳话。

我问刘老师:“爱情是否关键在执着?”

“当然。”刘老师肯定。

“只要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下去,真的就会等到最爱的那一个么?”我被刘老师的爱情故事折服,问这样傻乎乎的问题。

“能等到的,只要内心坚定,剩下来的只是时间啦。”刘家昌老师的眼镜后面是智慧狡黠的笑意,“不过,还要有心理准备喔,等来等去,等到的,说不定,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回事。”

啊?这样高深的话,我都有点听不明白了。

刘老师仿佛看出我心事,他说:“总之,就是一切都要真实。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还要学会接受。因为真实的世界没有完美,坦然接受不完美也是一种诗意。”

在娱乐江湖行走接近半世纪,刘老师悟出人生道理。

一切都要真实,是他的箴言,我记住了。

演艺圈,竟然有不戒备的眼神

对于我们节目里说到周迅和她的爱情,最有感触的部分,不是她提到他时娇憨和幸福的表情,而是一句香港媒体对她的评价,“敢爱也敢认”。人家问她什么是幸运,她说:“每天醒来,最爱的人在枕边,就是幸运。”

爱和承诺,像指环和花朵。看见她我才相信,原来,生活里也有像歌词一样美的爱情。

今天采访了祖儿,有一点点惊讶,在演艺圈这许多年,她还是有不戒备的眼神和松弛的态度,不紧张,很乐观。大大咧咧的像个小姑娘,领着我们在英皇娱乐的办公室里一通乱逛,和每一个同事亲密无间,嘻嘻哈哈地打闹。她说她喜欢帮别人化妆,有些奇怪的爱好。因为外人看来那是服务性的工作,而少时出道的她,应该做惯大牌,前呼后拥。问她为什么,她说可以减压,涂涂抹抹,把别人变漂亮,自己看了更高兴。还说以后失业便去进军化妆界,从新人当起。

她对帮她做模特的那个小女生说,进了娱乐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你想做的,愿意做的,但是还是要做,因为你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不是就在前方等你,你要走一些弯路才能到达。要有耐心。说话时的样子就像邻家大姐样的贴心。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什么绯闻啦之类刁钻的问题都省下了。亲眼看到了一个快乐、没心计的人,干吗还要为难她。

收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