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队再掀反腐浪潮

王维哲

中央军委近日发文,要求解放军高中级干部着力解决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问题,着力解决奢侈浪费和贪图享乐的问题。

(一)

中央军委近日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军队高中级干部作风建设的意见》,要求解放军高中级干部一定要深刻认识新形势下加强作风建设的极端重要性,着力解决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问题,着力解决奢侈浪费和贪图享乐的问题。

据新华社报道,这份文件经中共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批准下发。

继中国军队于去年10月展开为期5年的反腐运动后,这份近日下发的文件中列出高级干部的7项罪名,包括贪图享乐、个人主义、学习肤浅、好人主义、不负责任、有令不行及履职尽责不到位。

新加坡《南洋视界》报道,曾在解放军总参谋部任职的退役将军徐光裕说,胡锦涛很少对军队高层提出具体指责,这次表态非常罕见。

他说,如今是和平时期,社会以市场为导向,贪污腐败、奢侈和享乐主义成为必然会出现的问题,而一些军队官员也确实违反了军事法规。“胡锦涛是要通过警告,提醒军官们——尤其是高级领导人,军委决心推进反腐败运动。”

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尚不清楚胡锦涛和其他高层领导人为何在这个时候开展这类行动。中共对军队的掌控并没有遭遇公开的重大挑战,最近也没有影响很大的腐败丑闻。在中国社会因经济增长而面临社会和经济动荡之际,胡锦涛领导的中国政府一直致力于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基础上建立“和谐社会”,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中国政府才会采取此次行动,在军队中贯彻自己的执政理念。

(二)

今年年初,一个题为“一个战士写给中央军委的一封信:基层部队腐败已经严重影响我军的战斗力”的帖子在网上广为流传,作者为“一个忧国忧民的小兵”。帖子列举了解放军基层的十大腐败现象。

这十大腐败分别是:兵源的腐败;分配部队时候的腐败;士兵也有三六九等;炊事班的腐败;套改士官、考学的潜规则;干部升官的秘诀;各种肥缺的发财方法;上级检察机关下部队的猫腻;安全大检查不见效果的原因;以及干部转业的无奈和辛酸。

这个帖子称,即使在征兵过程、食品采购和基层干部的擢升,都不能幸免。信中说:“一名士官要提干,必须至少支付10万元。想当个政委,恐怕10万20万下不来吧。”

《南洋视界》引述上海某退休上校的话说,这个帖子中所说的都是事实。

由于解放军的人、财、物管理自成体系,外界难以知悉其中腐败详情。相对于被判囚的地方省部级贪官层出不穷,近年来军中将领因贪、因色落马的并不多。

据香港《文汇报》报道,2006年12月,解放军军事法庭对海军副司令王守业中将贪污挪用公款案作出终审判决,决定判其无期徒刑。据悉,中央军委纪委及军委法制局对王守业的联合侦查重点,是在王任副司令员之前。1995年至2001年,王守业在担任总后勤部基建营房部部长、全军房改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期间,滥权贪污、受贿、索贿、挪用公款等共计1.6亿元。

王守业是迄今为止军方公布的涉及赃款数额最大、职务最高的军官。

有消息指,王守业的贪污行为是因为他的一名情妇揭发,才引起有关方面注意。据了解,多来年,王守业一直包养多名情妇,并养有私生子。其中一名在南京军区文工团担任演员的情妇,在为王生了一个儿子后,因不满与他长期保持不明不白的关,要求王守业给予300万元补偿。但两人经多次谈判,王只答应给予100万元。谈判破裂后,该情妇开始向有关部门告发王守业,但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多次奔告不果,最后她改变告发途径,每天风雨无阻地站在海军人员来往的北京海军大院门口附近散发传单。事件终于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

此前,2005年7月,据路透社报道,空军指挥学院原院长刘广智少将被以收贿罪名定罪,判刑13年。台湾和香港的媒体则报道称,刘广智因替台湾当间谍,2004年3月被捕,并判处死刑。有消息指,刘广智涉嫌将列为“绝密”的解放军“对台作战计划”,以及空军主力战机苏27、苏30的部署和训练详情,交给台方。据悉,刘广智的儿子早已投靠台湾的间谍机构,刘广智则在儿子游说下,也为台湾提供情报。

再之前,1999年解放军总后勤部军械部部长刘连昆少将亦因充当台湾间谍被捕,后被执行药物注射死刑。据悉,令刘连昆不满愤而投敌的是,他希望以中将身份退休,但未被军方理会。

(三)

北京有关分析人士指出,早在1975年,邓小平就用“肿、散、骄、奢、惰”五个字概括解放军存在的问题。如今,除了“肿”字得到明显改进外,其他四个字并无明显改善。以邓小平生前的个人威望,尚难解决这些问题,如今的军方是不是愿意、有没有能力去“着力解决”是个不小的问号。

新加坡《联合早报》指出,在毛泽东、邓小平的强人时代,军队虽然存在“肿、散、骄、奢、惰”等毛病,但很少出现效忠问题。邓小平去世后,没有行伍经历的中共总书记担任军队最高统帅,威望自然远远不如毛、邓,往往需要几年的耐心磨合才能在军中树立权威。这种情况不仅加大了最高领导人在军中贯彻个人意志的难度,也使领导人不敢轻易在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或纪律整肃。

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研究所教授、研究主任郑永年说,针对新的情况,中国领导层在通过制度建设加强对军队的领导方面作出了很大的努力。从江泽民时代开始,实行党的总书记也同时是国家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的“三合一”制度。同时,军人在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层中间开始淡出。在政治局常委层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军人面孔。随着军人职业化建设的推进,军人的政治色彩实际上已经大大减低。在法律层面,上世纪90年代后期通过了《国防法》。这个法律的政治意义就是把党对军队的领导权法律化,从而为“依法治军”提供了法律根据。

“从现实经验来看,较之其他发展中国家,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具有很大的政治优势,那就是这个体制保证了文人政府对军队的控制权。”郑永年指出。

2004年9月,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当选为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正式从江泽民手里接过了军权。自此,在成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之后,胡锦涛也正式成为中国“三军”的最高统帅。

2007年7月,胡锦涛加强了军队的反腐败工作,成立了“全军官员经济责任审计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由总后勤部部长廖锡龙担任。小组计划在当年审计全军官员983名,包括军职26名、师职135名、团职822名。

廖锡龙暗示,军队高中级官员的经济权力愈来愈大。他说,如何加强监督制约,促使官员正确行使手中的权力,依法、合理、有效地分配和管理使用军事资源,从机制和源头上预防和治理腐败,已成为中共和解放军建设的一个重大课题。

据解放军审计署负责人称,未来5年的审计工作重点包括:年度预算、工程建设、装备物资器材采购、大项投资、房地产开发、有偿服务等的决策是否符合程序等。国家审计署目前仍无法审计和监督解放军的财务。

2007年11月,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军委纪委发出《关于严肃认真做好廉洁征兵工作的通知》。据《解放军报》报道,通知中提出八条要求,规定各大军区负责征兵接兵人员,要就廉洁征兵签订责任书,征集任务数量在规定范围内要公开透明,要张榜公布,接受监督,受理民众举报,问题查处情况要逐级上报等。通知并公布了总政治部纪检部的举报信箱、地址及举报电话。分析人士认为,中国官方就某个问题发文通知,说明了该问题的严重性。

2008年9月,中央军委颁发了《建立健全军队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2008-2012年工作规划》。

2009年2月,胡锦涛批准《军队干部选拔任用工作程序规定》。《人民日报》引述解放军总政治部有关负责人说,这一规定是按照胡锦涛提出的科學发展观要求,构建军队干部选拔任用科学机制的重要举措,也是解放军在干部选拔任用制度调整改革方面迈出的重要步伐。

北京有关人士指出,尽管胡锦涛2004年接任中央军委主席后着力推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但长期的和平环境早已使解放军养成论资排辈的用人传统。从现在到2012年中共十八大前,由胡锦涛主导的中共高层将考察选拔一批高级将领,逐步取代已经高龄化的现任中央军委委员。

2009年4月,中央军委机关报《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题为《安禄山的嗜欲》的文章,指唐朝叛将安禄山贪吃、贪色、贪财,“嗜欲极重,不知身心修养为何物”,接着又盛赞诸葛亮“半生执掌军国大权,不好色,不贪财,衣食节俭,自奉菲薄”,从而得出结论:“如何对待食、色、财,安禄山是令人齿冷的反面教员,而诸葛亮则是国人永久景仰的楷模。”

由于安禄山、诸葛亮在历史上的定位首先是叛将与忠臣,《解放军报》这篇文章却去探讨他们如何对待食色财问题,又呼吁军中将领要以诸葛亮为楷模、莫学安禄山,难免给人意犹未尽、话中有话的感觉。

值得关注的是,《解放军报》及中央军委领导人近期频频发表文章,呼吁军中将士抵制“军队国家化”、听从中共中央的指挥。香港《苹果日报》分析说,如果说,这篇探讨历史的文章,批安禄山只是让人联想到军中的腐败,那么,赞诸葛亮在政治上会使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