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等待

杨　雨

春天,一个百花吐香的季节,热爱摄影的我和几个好朋友相邀去野外郊游。田埂边,只见一位年近七旬的老翁正架着三脚架照相机在拍野菊花镜头。作为摄影同行,我忍不住停下脚步静观老翁拍摄,本来以为老翁很快就会按下快门,可等了老半天,老翁还伏在三脚架的相机上一动不动,右手食指搭在快门按钮上,神情专注。

我耐不住急了,说道:“老人家,您还等什么呢?难道这风景还不值得您拍几张呀?”他轻声细语地说:“小声点,别把我的蝴蝶吓跑了!”我举目四望,蝴蝶满眼飞舞,可哪一只蝴蝶愿意栖息在他的镜头前呢?

其实,老翁并不是摄影家,因为老伴儿刚刚去世,他既悲伤又寂寞。为了慰藉老人的心,儿女们就给他买了这相机让他没事到外面拍拍风景,照照相,打发打发光景。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翩飞过来了,可刚入镜却又飞跑了。老翁叹息一声,跟着又专心致志地伏在相机上等待。我说:老人家,照您这样等下去,恐怕是很难等到的!老翁说:“我哪是等待蝴蝶啊!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伴儿突然离开了,我心里失落,想找件难办的事打发时光,这蝴蝶越是等不来,我越是要等下去……”

话音刚落,又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了过来,已经在花瓣上扑腾了,老翁仍没来得及摁下快门,眼睁睁看着它又盘旋飞走了。老翁说,它要是再待半秒钟,我就能拍下它了。我说,它就是再呆半个小时,您也未必能拍下。老翁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您无法忘记老伴儿……老翁沉默不语了。忽然他又说,不行不行,我还得等下去,我不能总是悲伤,我得永远忙碌……对不起,请别打搅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地等吧!

老翁的话和等待之举给了我很大的震撼:原来挑一件极困难的事去做是为了忘却,而忘却有时却又比等待更难办到。

〖编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