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有一块地
2009-08-19
策划本刊编辑部统筹陈雅琴执行陈雅琴石静
一块土地可能的命运,不仅事关农民
本刊编辑部
开春立夏时节了,开心网上的城市白领正忙着在虚拟菜园里种萝卜茄子。中国人对于土地的念想和快乐享受,似乎来自骨子里的深情和记忆。城市人在与土地渐行渐远的同时,桃花源式的乡村生活梦想也在内心日益肿胀。拥有一块土地,对于一般的城市居民来说,几乎遥不可及。那租用一块土地呢,在一块真实的土地上实现自己某种生活、事业的构想,是否又可能实现?虚拟菜园,总有厌倦打理的一天。
2008年10月,十七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文件中指出,按照依法自愿有偿原则,允许农民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发展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经营。
这似乎让一些城市人看到了与土地亲近的新希望。
农地流转的实质,就是农地使用权流转,是指在农户与集体间的承包关系不发生变化的前提下,承包者把有限的使用权从承包经营权中分离出来,转让给其他农户或经营者的行为。这其中的关键之一,是土地从原来的一种农户生产资料,可能转变为一种资本或商品,具有市场交换价值,客观上会要求按市场制度来规范土地在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户、土地受让者之间的流转和利益分配。
这一政策首要的,是对农户生产资料的部分解放,让农民有更多可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而相关的基层制度、管理等配套措施的有效实施,无疑同等重要。
其次,这也为城市资本、人才流转提供了新的可能。对于农业的产业化和工业化有积极的推动作用。无论是以个人身份,还是企业身份,城市人有了进入农业产业开发、运作的途径。
再次,我们似乎也有理由可以期待,新资本、新人才的流入,可能带来更合理、科学的农业经营理念,对于改善当前农业生态环境,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起到积极作用。
毕竟,经过三十年的大规模经济建设,农业和农村的发展现状,最终也将要求中国的农业发展走一条环境友好型、资源节约型、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著名的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认为:“既然提出科学发展观的前提不再是以产业为本或以资本为本,而是明确强调‘以人为本,方式是要通过循环经济、有效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那么在农村,就应该是以农民为本,以合作社为载体,以生态农业、环保农村为循环经济的主要方式,以城乡良性互动的合作销售为农民的有效经济的实现方式,最终实现‘三农的可持续发展。”
同时,在谈到发展生态农业的激励方面,他表示,“在社会资源动员方面,需要市民的参与和支持。在生态环境的负反馈集中、极端爆发之前,越早转向生态文明,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越处于主动。构建城乡之间的新型‘公平贸易框架,可以弱化环境友好型农产品对原有产业资本主导的营销渠道的依赖,将过去产业资本占有的初加工、流通环节的利润,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重新分配,鼓励消费者的‘环境友好型购买决策,从而形成生产者一消费者一环境之间的多重正反馈环。”
毫无疑问,农村一块土地的命运,不只是农民的问题,也是城市居民需要参与和支持的问题。
本期专题试图关注和讨论的,正是从观察我们身边城市个体与土地的关系入手,通过一个个鲜活的生活故事,力图还原土地带给我们实践和实现梦想的快乐。“假如你有一块地”,你会用来干什么?
以上看似宏大的命题开篇,只是回到我们思考的出发点。
1建一个CSA农场,让城市支持农业
石静
也许只有20亩地的“小毛驴市民农园”在你看来只是一片普通的菜园,只不过这些菜是城里人来种植或是要配送给城里人的。但这背后所倡导的是一种模式——CSA,社区支持农业,这是一场农耕保卫战,是一种可持续的生活方式,是一根城市到乡村的循环链条,是一剂还原农业快乐的药方。
CSA(社区支持农业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这个词其实是美国人喊出来的,尽管20世纪六十年代德国、瑞士和日本人已经有这种模式。CSA最初的出现是因为对于食品安全和对于城市化过程中对土地的关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建立一种共担风险、共享收益的关系,消费者会预付生产费用与生产者共同承担在来年农业种植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并支持使用生态可持续的种植方式,与以往的收益方式不同,生产者在季节之初就获得了这一年种植的收益,并且这部分收益对生产者付出的劳动来说是公平的,而与此同时,消费者也获得了生态有机种植的健康农产品。这也是石嫣在自己的博客上为“小毛驴”征集定户时给出的名词解释,她补充了一句通俗的,“您知道您吃的东西从何而来,支持了本地区的经济,还可以在蔬菜上看到农夫的脸。”
“现在城里的孩子连自己吃的东西怎么生长的都不知道了,他们又怎么能够关心种植这些东西的人呢?”石嫣领我们去地里时,试图将“小毛驴市民农园”的CSA社区支持农业模式解释得更加通俗化。
这块占地20亩的小菜园在北京海淀苏家坨镇后沙涧村,是北京市海淀区政府、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和北京博瑞鸿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共建的产学研基地的一部分。从美国明尼苏达州的Earthrise农场“插队”回来的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石嫣,带回来自己在美国学习到的CSA农场经验,拿这块地办起了试验田。
这是一场关于城市支持农村的实验
2002年,石嫣考入河北农业大学农林经济专业,之后保硕直博到中国人民大学以后的方向也是农村发展。“我一向就愿意脚踏实地的做点实事,不然我也不会在大学期间选择攻读农业专业。对于吃苦耐劳方面,我觉得自己不存在任何问题。”她说。2008年年初,石嫣作为国内第一位公费去美国务农的学生去了美国的农场学习和实践,“我将抛弃过去有些矫情甚至有些小资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泥土。”这是她当时的开场白。
农业的研究绝不应该只在理论阶段,这是石嫣为什么选择去以及回来后为什么组建“小毛驴”的原因。“我相信Practice makes perfect这句话对于我们研究农村问题的人来说更是要遵循的原则,我真实的面对现实,而不是矫情的钻在书本中。一个人的一生中或许很难有几个这样的半年吧。”
美国大大小小的CSA农场有2000个左右,面积从几亩到几百亩不等,客户也从3个到几千个不等。不论大小,人们有这种意识去做这件事情。在美国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这种模式也许是农业的一个新突破口,农民将不再找不到农产品的出路,农产品也将不再面临不环保的谴责。
而“小毛驴”发出征集几个月后的爆满形势也让石嫣看到了希望。“小毛驴”有两个育苗大棚,一片原有的林地,和6、7亩菜地,石嫣将“小毛驴”分成普通份额和劳动份额,一共30户,所谓普
通份额是城市居民预付2500元费用之后,从6月初到10月底共计20周的新鲜时令蔬菜,每周将配送一次,20周蔬菜总重量不少于400斤,每周蔬菜不少于3种,随季节中不同收获的种类变化。劳动份额是必须自己参加劳动,每周不定期到农场管理菜园、承担种植及收获全部任务,年租金1000元。目前两种定户都已经满园,5月就已经有定户吃上了新鲜的蔬菜。
菜地不远处是猪圈,养了60头猪,采用的是目前比较先进的生态养法:“用微生物自然分解猪粪便,没有异味,非常干净,猪圈里垫的就是这些分解后的粪便以及锯末、营养液等,冬暖夏凉。猪可以直接食用这些,也可以食用专门配备的玉米粉等食物。”猪的食用水是采用自助式水龙头,猪直接咬一咬龙头就可以出水喝,放开,水就停,非常便利。“这种方法也是找人专门去延边学习的,现在这些猪大部分也已经被城市居民预定了。因为是自然生长,所以这些猪的成熟周期有6~10个月,价格也会是市场价格的2倍。”
家住万科西山庭院小区的钟先生一家是“小毛驴”的一位定户,石嫣给我们讲起来他们的故事。在签订协议时,钟先生给石嫣带来了礼物——一桶家庭厨余堆肥,实际上就是剩饭剩菜和坏掉的食物等。“不知道这一桶堆肥是不是我们的消费者尝试将城市中的可回收的养分还田的第一次尝试,不过我拎着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钟先生在会所陪了我们一下午,还帮我们在家里打印了一些文件,临走还送给我们这么好的礼物。我想到了在美国时听到一个故事,一个朋友结婚,他的朋友带给他的礼物是一袋自己在家做的堆肥,他很高兴。钟先生的这一桶堆肥或许就是小毛驴未来的希望。我看到了农场土壤逐渐肥沃起来的希望。我们终于开始了从城市到农村的循环链条。”这是当天晚上石嫣在博客中记录的。
人们需要一种可持续的健康生活
“CSA其实也叫做食品的本地化运动,这种社区支持农业的模式只能是在本地范围进行的。无论是从参与还是配送的便利性来看,都是如此。所以我们的定户也都是在北京,其他地区如果要发展这种模式,他们的定户也只能是周围区域。”石嫣所说的食品本地化运动,“Buy local,buy fresh”这是目前在美国兴起的。在美国,人们宁可食用罐头也不去吃来路不明的反季节菜、尽量使用DIY的挎包、尽量吃DIY的比萨。
一直以来,我们以为科学的就是现代的,现代的就是健康的,然而石嫣却发出了“科技能够拯救农业吗”的疑问。“很多人提出科技是改变农业现状的方式,比如说,他们不认为解决现在食品安全问题的关键是缩短从生产到消费的距离,小规模健康的养殖动物,而认为促进工业化生产中的放射性照射作为解决细菌污染的方法。”面对频频爆发的食品安全危机,石嫣想做的是:呼吁更多的城市的市民,能够更多去关注农村,关注农民他们的生活,真正地去支持农民,通过CSA的实践建立城乡的良性的互动。“其实,这最终都是为我们自己好,有什么比吃上健康安全的食品更重要呢?”
虽然目前存在着大量的生态园、采摘园、配送,但石嫣觉得“小毛驴”和它们不一样,不仅仅是服务于CSA成员,更不是买卖之间对立的关系,更希望可以影响他们,可以建立人与人、人与土地和谐的关系。“CSA虽然没有一个单一的操作方法,却有一个独立的目标,那就是鼓励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保存农耕的战斗中去。”而且,石嫣也希望这种先解决销售渠道的种植方式,让农民所能得到的收入能够维持他们的家庭,而不是让环节中的利润都被资本所获取。
“当越来越多的人了解我,了解社区支持农业的时候,我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到的不是石嫣这样一个人民大学的女博士去美国当了半年农民的故事,也不是CSA这种农业销售模式能否投资潜力,而是了解以此了解这样一场运动,让我们能更清楚的看到食品系统背后的真实。”
事实上,CSA的背后的意义远非“小毛驴”现在所能达到,比如它所呼吁的反对庞大的食品帝国对全球食品系统的控制;渴望从社会中“脱嵌”的市场、再回到人类原有的轨道;让农业恢复她本来应有的生产、教育、娱乐、康复功能,将有机种植、商店、学校、餐厅、医院相结合。CSA力求恢复土地地力,减少运输距离,缩短从土地到餐桌的距离,减少能源消耗,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消费者享受到有机、健康的食品,农民获得了可以维生的收入,利用农业的康复功能,凡是心理不健康的,都让他们回归土地,让土地为他们疗伤;开办有机餐厅,餐厅中的所有材料都尽量是本地化的、有机的,我们的肉、蔬菜都由我们自身的CSA农场提供,或者由其他有机种植养殖的农民提供;开办消费者合作社,为大家提供一个本地化可供信赖的有机消费的场所。
这些只能是当CSA在中国成熟起来之后才能去做的事情。现在,“小毛驴”会存在到什么时候,会扩大到什么程度,石嫣自己也不知道。“目前上海和成都都出现了CSA的模式,但是规模也都不大。所以我也不敢说我们会扩展到多大,但是我希望通过这一次的经验写出一本书,用来给全国各地现有的和将要建立的CSA农场做培训。CSA的重点不在于可以推广到多大规模,而是可以让人们意识到这种模式的存在和它的好处。怎么样来参与一种可持续的生活,每个人都会明白自己吃的菜从哪里来。”
城市里的虚拟菜园
2009年5月21日早晨,北京一家网站的编辑王雪晴在宁波的宾馆里打开电脑,收了出差前在开心网上种的胡萝卜、番茄和橙子。她把5个番茄榨汁后送给好友,获得了系统赠送的斗只小白兔。她的牧场里有4头奶牛、两只猪、一只小白兔。刚收成的胡萝卜正好开始喂养小白兔,她很高兴自己成为好友中最先拥有小白兔的。王雪晴所在的公司已经屏蔽了开心网,她只得每天上班前先巡视一遍菜园和牧场,几次险些迟到。
像她这样沉迷,于网络止的虚拟菜园的人不少,几乎每天的地铁上都能听到关于偷菜的对话。人们津津乐道于种菜、养鸡、偷灵芝。有些人是为了捡回乡间生活的记忆,有些人是为了满足关于乡间生活的幻想。尽管仓库里堆了几百颗白菜,并不能换成钱装进钱包,但至少,在这个虚拟的菜园里。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拥有一块地,拥有了众多邻居,就好像拥有了另一种生活。
2一个意大利农场的环保之路
陈雅琴
当路红卫决定建立一个自己的农场时,她意识到这是最适于自己本性的选择,她喜欢自己劳动、自己收获的感觉。当第一个农场被迫拆掉时,她决定再找块地,建一个新的农场,主题是环保。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田园梦,而是一种新生活方式的兴起。
本来以为从意大利回来的农场主人路红卫是那种时尚女人,进了农场才发现她很普通,像个地道的庄稼人一样,她在给杏树剔果,融在整个农场之中,很和谐。她说自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所以才会不停地换工作,从中国到意大利,然后又回到中国,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开农场。1999年,路红卫以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盖起来的农场,现在已经是
拥有种植、餐饮、客房、娱乐一体的产业。那一步她并没有走错。
中国为什么不能有意式的农场?
也许是河北沧州农村的童年生活给路红卫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喜欢极了在田野里奔跑长大的日子,直到现在她还能想起自己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的喜悦,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地里,收麦子、收庄稼、打草。“小时候,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活,是不可忘怀的,会留在你的骨子里。一想到这些东西就特别快乐和充实。”路红卫反复强调,自己最后落在这个行业里,和小时候的经历是非常有关系的。
喜爱自然的孩子往往也是向往自由,多少理想化一些,成年后的路红卫就是这样,换了很多份工作,国营单位、进出口公司、导游、意大利外贸公司……最后那一份工作让她结识了前夫意大利人克劳迪奥,并随他去了意大利。
去了意大利之后,路红卫喜欢流连在各个农场里,托斯卡那风格的建筑、宽阔的草地、绿油油的农场,农场主人过得是那么的殷实快乐。她意识到,种地应该种得很高兴,让它为我们自己服务。而不是像国内的农民有些怨天尤人,抱怨苦,抱怨收成不好,没有明天。意大利的农场有很多细节的东西,比如工具房,工具都特别整齐地放在墙上,拿起来就可以用。他们会修各种机器,比如卡车、拖拉机。而国内有些农民很难这样爱护自己的工具,为什么?自己都不喜欢,能干出漂亮活来吗?
1999年,回国后的路红卫开了自己的农场。她的想法很简单,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无知者无畏,“在意大利的时候看到很多的蔬菜摊水果摊,产品都琳琅满目的,而1998年国内水果市场很单调,品种少也不好吃。我就想自己去种水果,种好吃的东西,朋友帮忙在机场附近找了块地,就在现在的T3航站楼往北一点,我从意大利引进了很多种水果,我希望做成一个进口水果的推广基地。”
这个农场,耗费路红卫1000万资产。正办得红火之时,她收到了机场扩建的通知,她并不想就此放弃。2005年10月,路红卫把农场搬到了顺义马坡。“刚来时,这里一部分地种着好几十年的山楂树,没人管,早就不结果了。大部分都是种小麦和玉米,一年两茬,土地都比较贫瘠。我们弄来地以后先做计划,这里种什么树那里种什么树,找了不少专家来帮我们设计。2006年的春天开始种,现在已经丰收了几年了。”
除了果树和蔬菜,农场还有一个迷你动物园,有鸡、鹅、猪、鹿、羊、兔子、松鼠……来这里度假的多是家庭,这里自然成为孩子们的乐园。“动物园有一个饲养员,负责饲养和打扫卫生。动物的来源一些是买的,一些是自己繁殖的,经常一不留神一些小东西就窜出来了。”
这些只是意大利农场四大块中的一块,还有餐饮、进出口食品、客房。每到周末,壁炉餐厅和意式比萨都十分抢手,还有农场自酿的葡萄酒和自制的烤肠,正在施工的是地下酒窖。20多间客房更是一改传统的单问住房,做成温馨的复式套间,很乡村,没有任何闪亮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和自然相关的东西,实木地板和家具、碎花棉布窗帘,一副意大利乡村的派头。进出口食品是路红卫坚持要做的,尽管现在只是代理销售,但她希望可以做成一个意大利食品在中国的集散地。
环保,不仅从食物,更从心灵
很难想象路红卫在新农场上投入的数字,竟然是5000万。路红卫几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还有朋友的入股和少量贷款。如果单是进口果树和食品,以及整个农场的维持,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资金,她的钱有很大一部分用在了环保上。在这个占地210亩的农场里,路红卫打的是“环保牌”。“老农场,开始做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生意的概念,就是我完全喜欢的状态,现在我会想到怎么让一个农场发展,所以我会设计,前提是我要把这个农场做成一个环保的、有机的、健康的农场。”
全盘“意大利化”的她重新定义了“农民”这个带着很多负面释义的名词。
农场所有的建筑都引进地源热泵,这是一种利用浅层地能进行供热制冷的新型能源利用技术,它能转移地下土壤中热量或者冷量到所需要的地方,地源热泵还利用了地下土壤巨大的蓄热蓄冷能力,冬季地源把热量从地下土壤中转移到建筑物内,夏季再把地下的冷量转移到建筑物内,一个年度形成一个冷热循环,用来为整个农场制冷和采暖。
农场的工人们一直在施工,路红卫说,那是在做污水处理系统,5个月之后就可以完成,加上雨水处理和垃圾处理等,路红卫希望,最终这个地方是一个非常环保的地方。
说到环保不得不说时下大热的有机食物,意大利农场显然是有机种植的先行者。她从意大利引进果树8000余株,60多个品种,有樱桃、苹果、西洋梨、李子、杏、桃、葡萄几大品种,同时引进的还有意大利先进的有机种植技术,有机生态种植示范园已成规模,农庄的葡萄酒、果酒、奶酪、果酱等全部达到了有机农产的标准。早在建立之初,他们已经使用农家肥,那时候还买不起两三千块一袋的有机肥。现在农场的整个种植是完全有机的,路红卫早上醒来常常直接去草莓地里摘了草莓就往嘴里扔。
“我从来不认为有机生活只需要关注自己的嘴”,路红卫有更多的想法,她想起自己在意大利农场看到的心理咨询服务:意大利的很多农场,有一些健身设施,会有按摩和美容项目一个项目通常都是6天的,预约了以后会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了解客人的需求,根据你的需求安排这6天的生活。可能有人需要多聊天,有人需要培养健康饮食的习惯,有人需要一些美容按摩的项目,有人需要心理治疗。费用很贵,一天1000欧元,但是生意都特别好,因为现代社会的人需要这些项目。“我们不需要每天都把时间填满,哪怕只是坐下来,把心静下来,如果一直是在焦虑的状态下,有什么意义呢?”
接下来,路红卫希望在自己的农场也引入这种心理辅导和休闲放松的东西,现在她偶尔会组织一些读书、沙龙,引入一些心理辅导机构的课程。“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渗透,需要时间。”
很快,农场的瑜伽课就要开始了,“教练是意大利人,还有一个女孩,40多岁,看起来像26、27岁。他们功力很好,人也很可爱。可能第一期报名的意大利人多一些,中国人也有。我们的瑜伽是在室外的,可能选择清晨或是黄昏在草地上进行。他们有能力让你的身体慢慢放松,并让你通过学习掌握这种能力。”路红卫希望让瑜伽回到人与自然心灵沟通的原始功能上去,而不是一项什么减肥运动。
农场的客人并不少,但是真正懂得并欣赏意大利文化,体会她的良苦用心的人并不多,只是那20%左右的回头客们。路红卫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人问她为什么比萨不能2分钟就上来而要等那么久,只有当他们能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最纯正最细腻的意大利味道,他们也才能开始享受新式生活。
路红卫一边给杏树剔果子,一边回忆起刚办起农场的日子:一个人坐在壁炉前,觉得很踏实,我记得小的时候我胆子很小,可能一个人从来不会走夜路,会害怕有什么,但是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我却觉得很舒服也很踏实,就是家的感觉。提起在2003年离开自己的丈夫,路红卫轻描淡写,他累
了,就走了。不时有催租的电话打进来,他们又该交地租了。但这个42岁的女人,认为自己正掌握着幸福,“我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如果做的好还可以帮到其他的人,让这个行业成熟起来。”
有一块地,就开一间森林书吧
我们每个人都想要拥有一片土地,或大或小,或苍茫,或碧绿。刘星,80后的射手座女,虽然只是附着在画纸的斑驳中,但对一个自14岁就因意外脊髓损伤导致高位截瘫的女孩儿来说,却真的足够了。“你知道桑兰么?就是她那种状况。”刘星对我说,“所以那时候我一直拼命画,一个人在家很寂寞很无聊就一直画画,连睡觉都想画画。”
如果有一块地,会用来做什么?刘星说,开一间森林书吧。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在刘星的画中,她在斑驳的树影下呼吸着森林的气息,旁边一定要有清脆的小鸟叫声,这是背景音乐。藤编的桌椅融入周围的景色中。在这样的环境下捧上一本心爱的书,喝一口香浓的奶茶,任何烦恼都会忘记了。当然,她还期待在放下所有伪装安静地读书时,能够有一个美好的邂逅。如果场地足够大的话,可以在较大面积种植常青植物的同时,其他地方再分成几小块,种上银杏区、枫叶区,等到秋天的时候,把这些叶子统统放进自己的书中,记录年华。
3100亩地,两个法国人,一个盲童村
陈雅琴
2003年,吉勇和李香梅在廊坊租了一间别墅,收养了几个盲童。后来,孩子们多起来,规模不得不扩大为4间。2007年,他们希望能够带领孩子们自力更生,把“家”搬到了房山窦店一块100亩的土地上,有了7间小屋,和一片农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建立起来的,是一群看不见的孩子们的理想世界。这个家叫济慈之家。这两个人是法国人。他们做了很多中国人还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4月10日,在盲人歌手周云蓬以慈善为主题的“红色推土机”小型演唱会上,济慈之家的几个小朋友被挑选过去同台演唱。今年11岁的小华是济慈之家里数一数二的“歌手”,不过当她回忆起那天的演出,只是觉得周云蓬哥哥唱得还不错,别的不怎么样。她更好奇的是周云蓬为什么总带着墨镜,济慈之家的“妈妈”告诉她那是“耍酷”嘛。她未必知道,那场演出是民谣歌手周云蓬发起的一个帮助贫困盲童的计划,为那些家境贫困的失明孩子,购买他们需要的乐器、mp3播放器、读书机……他邀请众多民谣歌手无偿录制了一个童谣专辑《红色推土机》。周云蓬的资助盲童计划让我们有机会认识了这样的一个团体,法国妈妈、法国爸爸和32个失明、弱视孩子。
很难想象,但是是真的,他们和老外志愿者、义工们交谈甚欢,有人用英语,有人用法语,发音标准极了。他们看不见你,但是仿佛知道你在想什么,对谈顺畅。
济慈之家在房山区窦店镇六股道村深处,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是下午3点,这是孩子们的散步休闲时间。大一点的孩子有十多个,有几个正在陪来访的老外朋友聊天和参观园子,还有一些在和一群申请来此露营3天的法国学校的孩子们做午饭,那是临时搭起的厨房桌,在开始做咖喱汤之前,大家一起合唱了曲子,很欢快,法文的,济慈之家的孩子们都会唱。办公楼前有一片小的儿童乐园,更小一些的孩子都在这里,有“妈妈”照顾,有几个胆子大的在跳蹦床。其实办公楼背面的一堵墙是用来攀岩的,这里的孩子几乎个个都能神勇地上去。“也许眼睛看不见反而没什么恐惧感。”工作人员胡说。
所谓的办公室是两层的楼房,整个团体几乎都在里面,办公室、储物间、学习室、孩子和义工的房间、娱乐室、图书室……门口贴着一张纸条:4月30日请妈妈们到办公室领取工资。这些“妈妈”主要来自窦店周围的村民,全天工作,两个班次轮流。他们的陪护是绝对“妈妈式”的,包括散步聊天、抚摸关爱、洗衣服、上厕所、吃饭,每一个人都那么有礼貌,这让这里与众不同,不是门外那个挤公交车也会发生众多口角的世界。
图书室里放着别人捐赠过来的图书,绝大部分是英文盲文。电脑室有几台电脑和打印机,有好几个孩子已经会独立操作文件打印了,也许将来找工作的时候,除了盲人按摩时,他们还可以尝试文秘。这也是吉勇和李香梅坚持给他们英文、法文教育的出发点。现在,孩子们的外语讲得很流利,常常受到夸赞,还可以给参观者当翻译,这也是令他们欣慰的地方。
“有专家来调研后说养马能够帮助孩子进行心灵沟通,很适合盲童,我们打算把办公楼后面的空地做成马场,不过目前的资金只能种上玉米了。”
31岁的“法国爸爸”(这是济慈之家孩子们对他的昵称)吉勇叫Guillaume,因为发音相近,火车上偶遇的中国朋友送了他这个中文名字,妻子李香梅叫Delphine,朋友说她漂亮,像朵花儿,就取了个冬天的梅花品种名儿。他们已经在中国生活14年,吉勇告诉我,6月他们要出去旅游了,结婚十周年纪念,他们打算去泰国。济慈之家的管理很完善,他们并不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什么影响。
来到中国原本只是出于兴趣,在中国旅行的朋友回去之后给他们讲了自己的行程,吉勇和李香梅马上学了汉语,然后来了。吉勇本是钢琴教师,李香梅会唱歌。但他们不是来做乐队的,“方便面乐队”只是吉勇和一帮朋友的志趣相投,尽管现在这支小乐队已经在努力做一些小型演出,并把挣来的钱都给济慈之家,他们要完成的是拯救那些被忽视的生命。
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吉勇和李香梅,都很有爱心,李香梅更是告诉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希望自己可以帮助那些困难的人们。远在法国的父母最初并不赞成儿女们做这样一个公益项目,并且还要在中国做,但是现在,他们每年都要来济慈之家看望儿女,听着孩子们叫爷爷奶奶,很满足。
初来中国时,吉勇和李香梅收养了3个盲童,那是在一对美国夫妇介绍的一间孤儿院。后来,通过身边朋友的口口相传,他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盲童,收养规模就扩大了,直到在廊坊的5间别墅收养屋。济慈之家搬到房山窦店是因为吉勇想自力更生,如果只靠别人帮助,而自己不劳动,不挣钱,这没有道理。
这片100亩的地里挖出了菜地、猪圈、大棚、草莓园、兔子屋、鱼塘、荷塘……其中一片洼地打算盖马场,周围种上经济价值较高的核桃树。这是吉勇找美国专家来调研之后想出的点子,专家说,养马有助于孩子们的心理治疗,他们会和马很亲密。不过现在还没有资金,只能先种上玉米。在孩子的教育上,他们一点也不马虎,卫生室有职业护士,盲文老师是专业的,心理辅导从不间断。
“我希望有一天带他们去麦当劳吃汉堡的时候,大家就像对待常人一样,不必行注目礼。他们不用区别对待,他们甚至也会帮助别人。”
吉勇想把济慈之家的容量扩大到70个孩子,朋友帮他设计了7个小屋,天然石头的外立面,十分漂亮。目前有5个小屋已经得到了企业资助,还有两间在等待。全部建好之后,孩子们会从拥挤的办公楼里搬出来。为了让孩子们在夏天过得很舒适,小屋前还建了游泳池。
隔三差五,吉勇会带孩子们去城里逛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