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养多少兵才够

潘　杰

历史上的养兵之困

一个国家保持多少数量的军队,主要取决于面对的内外威胁、财政保障能力和人口资源这三个主要因素。千年来困扰中国历代政府的一个难题,就是究竟养多少兵才算够用?

近代中国虽是人口大国,在战争中却不能成为养兵大国,直接原因就是国家太穷。清朝中叶有4亿人口,年财政收入不过8千万两白银,养兵90万便消耗了国家一半财力。国民党统治时经济严重倒退,抗战前政府年财政收入不过十几亿元法币,7成用于养兵和打仗,下级士兵还经常欠饷,抗战开始后只好靠“抓壮丁”来补充兵员。蒋介石直接统治区人口最多时达3亿,军人最多时仅430万人,还要靠美国援助解决相当一部分军费。

跟财力雄厚的发达国家相比,马上就知道差距!二次大战时德国以7900万人口可供养1000万军队;美国以1.5亿人口能最高保持1200万军队;苏联则以1.9亿人口最多时维持了1136万军队(如包括损失后的补充总共动员了2700万军人)。

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建设和财政收入都有了飞跃增长,却由于底子薄弱,养兵仍长期成为国家一大负担。毛泽东在20世纪50年代一再要求裁减军队,就是为了省出钱搞经济建设。80年代邓小平一再要求裁军,也是让军队缩小规模为国家经济建设让路。

近20多年来,中国数次裁减兵员,据2008年美国国防部《中国军力报告》公布的数字,目前解放军有125万地面部队,包括18个集团军,共辖19个步兵师、4个机械化步兵师、9个装甲师、3个空降师、两个海军陆战师、两个炮兵师和30个作战旅。若从地面作战单位的人数计算,大约只相当过去的l/3强。

2008年中国没有经历战争,却出现一个用兵高峰期,国内抗雪灾就使用军人20万,汶川地震后几天内又调兵14万。连续进行了抗雪灾、平息藏区骚乱、汶川抗震救灾和奥运保安……过去抱怨解放军裁军力度不够的一些人,也感到兵到用时方恨少,养多少兵才够用是一个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战略难题。

中美两国养兵的差距

改革开放30年的最大好处是国家有钱养兵了。2007年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达2l万亿元人民币,2008年中国官方公布的军费数字为4177亿人民币,按美元汇率计算已居世界第三。可以说,中国能否养得起兵的千年难题,在改革开放得到巨大成就的新世纪之初已得到根本解决。

兵力减少不代表军费开支会减少,中国当前走的“科技强军”的发展思路,这意味着在兵力调整上要有战略目的——提高养兵质量。

国防军费开支大幅增加的主要原因,在于高技术武器科技含量的提升使采购费成倍、成十倍提升,训练费也相应增加。抗美援朝战争中采购一架主力战机米格-15不过15万元人民币,如今购买一架苏-30战斗机则要4000万美元以上;过去训练一个士兵主要是教其步枪射击和投手榴弹,如今,士兵必须学会操纵现代化机械和电子装备,训练费自然是水涨船高。因此,今后国家养兵主要考虑的已不是薪水、衣食等生活费,而是提高官兵整体文化素质的费用。

中国军费使用效用同发达国家相比有一个优势,就是养兵费用要低很多。解放军一个义务兵年津贴只有几千元人民币(按不同地区和入伍年限有所区别),上校级军官年薪也不过6万元人民币。美国、日本均采取募兵制,新兵年薪达3万美元左右,加上其他生活和福利等开销,平均养一个兵每年需8万美元(还不包括军事行动和训练的费用),养一个军官费用还要高几倍。美国保持120万军队,去年军费开支将近5000亿美元,此外还加上在伊拉克的2000亿美元作战费。美军去年军费中供养官兵就用了1700亿美元,相当于官兵人均年生活开支14万美元。

中国的国防白皮书中说明,军费开支中生活费、工作训练费和武器装备费各占1/3。按此比例,2008年解放军的全部生活费不过1400亿人民币,平均养一个军人年花费6万元人民币(按汇率不足9000美元),只相当美军的1/15。

这样的好处很明显,中国军方在兵力调整上没有大起大落,不折腾也不会走回头路。当然,解放军还搞一些农副业生产(经商已禁止),自己解决不少蔬菜和肉食,人民币与美元的实际购买力相比也没有汇率比那样大,中国官兵实际生活水平与美军相差并非那样悬殊。

中国兵力调整不能折腾

“走精兵之路”的口号在中国喊了很久,但是客观地说,进展并不大。这跟当前的中国国情有很大关系:由于国家面积大和外部热点多,军队科技水平还不太高,保持相应的国防兵力数量以弥补质量不足是长久之策,现有军队的规模已不宜再增减。

在各国军队中,能够机动的兵力都是总员额中的一小部分,装备越是现代化其后勤保障人员就会越多。以中国230万现役军队而论,除去机关、院校、后勤和固定的边海防守备点人员外,能机动使用者不超过10万人。在2008年救灾时一些领导人就感叹,有些部队兵员数字不少,可用之兵却不够。

解放军调整现有兵力结构有现实针对性,重点是应付外部战争威胁,尤其是近年重点加强的海军、空军和二炮部队的建设结构更是为抗击外来入侵而设计。由于中国常备军的人数仍居世界第一位,在2008年台海形势缓和的新形势下,国内外不少人又质疑保留此规模的合理性。然而去年军队频繁执行任务的事实证明,中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非传统安全”问题,要采取不少“非战争军事行动”,现有兵力似乎还有些不够用。

笔者认为,在当前的中国地缘政治、国家建设、软实力、经济外贸安全保障等多个战略因素的影响下,中国保持和发展必要的国防兵力是非常必要的。虽然近20年里,中国已没有外部战事,但是周边威胁至今仍然存在。台海局势大体上是稳定的,但“台独”势力依然还很猖獗,两岸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没有消除。朝鲜半岛形势变化令人莫测,南海和中印边界也有不少热点。这些地区如发生冲突,又容易引发强国介入,因此中国有必要在兵力调整上留一手。

中国兵力不能折腾关键在于养多少兵和怎么养好兵,说白了就是要在兵力数量上最大限度地榨干水分——军队必须削减冗员和臃肿的机构,改变传统的“人头费开支”而转变为高效的留精汰冗的用人财政。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实行体制上和思想观念上的彻底变革。面对世界军事舞台上的信息化战争的挑战,以及国内日益增加的多样化任务,那种建筑于传统农业社会基础上的养兵思维方式应该加以校正。

(摘自《承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