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西文化差异的比较中探析中国科技发展的理想环境
2009-08-12王斌
王 斌
摘要:西方先发展国家的科技跃迁有着深厚的文化背景,这种背景主要体现在文化对科技的推动和科技对文化的改造两方面。被科技改造过的文化与政治、经济融合后,又为科技发展提供了适宜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国近现代科技发展被政治力量主导。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以来,政府推动科技与经济结合,产生了许多负面影响。究其原因是中国科技系统中缺乏文化动力,而科技系统本身也无法很好地实现自身的文化功能,因此应当利用已有的文化传播途径和文化资源推动科技与文化的良性互动。
关键词:西方;中国;科学技术;社会环境;发展
中图分类号:T-0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1502(2009)04-0005-04
西方科技中心的出现都以文化突破为先导,像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英国的宗教改革、法国的启蒙运动、德国的哲学变革、美国开国后的思想解放。这些文化开启的科技张力,为这些国家在今天的世界科技竞争中抢占原始性创新的制高点提供了持久的能量,而科技竞争中的优势又可以转化为经济和政治优势。
一、当代西方科技系统有序发展的和谐动力
(一)科技与文化的互动及其政治、经济功能
文化对科技的推动可以是直接的,还可以是间接的,即文化渗透到政治和经济中间接推动科技发展。被科技理性改造过的文化,需要不断吸附新的科技内容实现自我更新,这是推进科技发展的文化需求,而文化与政治、经济的融合,又使文化可以通过政治和经济来表达这种需求,同时政治和经济对科技的片面性需求也得到纠正,这样就为科技系统提供了一个三位一体的和谐动力机制。这种机制是三种作用于科技的宏观力量在西方经历了数百年量的积累后达到的均衡状态,文化、经济、政治三种宏观力量的相互约束可以实现各种科技发展模式的有机统一,这一功能在英、美表现得尤为突出。
20世纪30年代末英国的化学家和哲学家波拉尼(Michael Polanyi,1899-1976)与化学家和科学学奠基人贝尔纳(J.D.Bernal)就科学的干预与自由问题,展开了一场对欧洲科技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激烈争论。波拉尼认为科学要对长远的社会目标做出贡献,科学共同体需要自治和自我管理,自主性是科学产生作用的必要条件。贝尔纳则认为只有通过政府和社会的共同计划和组织,科学对人类巨大的潜在利益才能实现。
二战以后,波拉尼与贝尔纳之间的争论延续到了美国,围绕着如何保持和利用战时动员的科技资源为国家服务的问题,科学自由派代表人物万·布什参议员与科学干预派代表人物基洛古参议员展开了争论。布什主张把大学作为战后科学研究的中心,政府应保证科学探索的自由,提供足够的资金,支持那些导致新知识的基础研究,因为这些知识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得到实际运用,尽管现在不可能预测它将会有什么具体的应用。基洛古则坚持设立国家研究议程,应密切与政治制度的关系,而不是为了科学共同体的自治的需要。他强调大学应明确自身的政治义务,扩散新知识,适应潜在用户的需要。两人的争论以布什的主张获胜而告终,美国科学基金会(即NSF)于1950年建立,标志着自由探索的研究在国家政策上获得承认,即国家认同了基础研究通过能力建设对国家目标做出的间接贡献。
但科学自由与政治干预的争论并没有结束,自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面对美国经济优势的持续下滑,支持基础研究的机构NSF面临向经济界重新定向的压力,从而引发了美国科学基金会与国会间关于资助政策的争论。作为保障基础研究自由的政府机构NSF,主张加强基础研究;国会坚持把资金投到国家发展目标要求的应用领域。争辩双方最终达成妥协,NSF同意在优先领域的设置和成果评价上向工业界倾斜,国会则于1994年批准NSF在11年里增长17%的预算,同时建议NSF把更多的资金投放到适应国家战略目标的研究领域。
(二)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双向建构
当科技被三种力量均衡推动时,就会全方位地发展,那么整个社会对科技的依赖性也会与日俱增,这一点已被J.D.贝尔纳所洞察,他曾这样阐述过这个过程:“尽管科学本身的初次滋长是经济和诸因素的结果,但是科学一旦被树立为巩固经济和政治力量的一种手段,科学的进步也就成为政治和社会生活的一个因素。没有科学,现代工业国家就一点也不能存在。”进入信息时代以后这种趋势更为明显,原有的政治经济模式面临全面改造,伴随着多元网络文化的兴起,传统文化价值观念受到全面冲击,克隆实验的成功使人类原有的伦理体系面临被颠覆的威胁。可见科技主体的自主创造力在今天得到极大的释放,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全面影响。这一方面显示了西方科技系统的爆发力,这与其外在的环境作用力是分不开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在科技实现突破以后,其外在环境也面临重大调整,如果调整不当,科技系统的内部结构和外在环境都有进入无序状态的危险。
二、对比当代东西方科技系统再看文化作用
(一)后发展国家在科技创新上缺失的文化张力
处于科技体制调整时期的我国,正在努力为科技创新提供一个理想环境,并学习美国建立基金制度,减少政府干预,促进科技与经济的结合。但我们应该认识到,蕴涵科技文化的政治和经济与缺乏这种文化的政治和经济对科技的态度是不同的,我国现在因为文化与科技缺乏良性互动导致文化的科技张力单薄,使科技更多地受制于政治和经济选择,而相对偏狭的科技选择又最终会限制经济发展和政治现代化。亚洲后发展国家和地区或多或少地都存在类似情况,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宣告了泡沫经济的破产,它表面上是由金融体制不健全造成的,其实是亚洲国家和地区引进型经济发展模式的失败,它们的经济普遍缺乏科技原始创新的支持,因而失去了经济持续增长的潜力。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疲软中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提出了“科学技术创造”立国的战略,开始重视基础科研中的突破创新。我国现在也强调科技创新,但有效的创新机制需要一个文化、经济、政治共同构成的和谐环境。
(二)科技创新机制需要蕴涵科学精神的文化背景
后发展国家现有科技环境的薄弱环节是文化,主要是文化中缺乏自由探索、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以至于西方先进的科技文明引入后发展国家以后无法产生良好的社会效果。
以信息产业为例,计算机网络的兴起和普及,推动科技创新主体的社会化,为美国科技主体中的边缘群体挑战强势群体提供了杠杆。每个人的创新都可能因网络平权式的社会认同而迅速无限地放大,而这个放大过程是通过更多人对创新成果的不断改进和采用来实现的,这个社会化的创新过程将很难再区分出“伟大的科学领袖”与“受惠的技术改进者”,无数个创造个体都融入到了这条向前无尽延伸的创新之河。现在的软件产业之所以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就是这种创新模式的推动,随着信息科技广泛深入的渗
透,这种能够最大范围地调动社会智力资源的科研组织形式会日益扩大,一些弱小科技企业的知识创新因受到投资基金的青睐而迅速崛起,当然美国投资者对待新科技的态度也是深受科技文化影响的。
然而同样是软件产业,这种科研形式在后发展国家却因文化落后难以实现。以我们的邻国印度为例,其政府试图以信息革命为契机,把印度的人口负担转化为智力资源,实现经济的腾飞,所以不遗余力地为软件产业的发展营造环境,并的确取得了一定成效,使印度成为“世界第二大软件出口国”。但是应该看到,印度主要承包的是以美国为主的西方信息大国的部分边缘软件技术工作,其从业人员主要是职业教育培训出来的在“软件工厂”从事标准化“生产”的软件工人,他们按照研发国设定的技术路线编写程序模块,然后再由研发国设计核心程序组织这些模块产生最终成果。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科学”与“技术”分家的影子,西方发达国家扮演着“伟大的科学领袖”,后发展国家则成为“受惠的技术改进者”。中国虽然没有出现大批软件工人。但实用主义文化却使中国人在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大批廉价的盗版软件,对知识产权的破坏,既打击了人们的创造热情,又滋长了民族的惰性。计算机网络在中国只是成为大多数青少年消遣的一种新型的娱乐方式,而一些新兴的网络信息科技公司则稍有起色就忙于套现,所以先进科技的植活还需要文化土壤的改善。
三、从文化视角探析中国科技系统的理想环境
(一)中国科技系统缺失的文化动力与文化功能
中国民众对待信息产业的态度,反映出民众科技自主意识的低下,在他们看来,软件技术关系国家信息安全是政府事务,软件创新关系经济是企业利润问题,自身主要是现代科技的受动者。在信息科技带动的知识经济时代,民众科技参与意识的缺失就意味着知识的创造、扩散和利用缺乏必要的人力资源,那么新型的经济形态就难以正常驱动。要增强民众的科技意识和科技素养,需要政府积极推动民众参与到科学技术的传播事业中,使科技发展历程中抽象出来的科学精神内化为民众的气质,这对于国家政治具有重要意义。科学技术的功能是全方位的,既有政治、经济功能,也有文化功能,但这些功能是在科技系统与外部环境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具体来讲,科技功能反映了构成科技系统的要素及其结构与环境的联结秩序和约束关系,可以用—个关系式来表达:
F=f(K,S,E)
F,K,S,E分别指功能(Function)、要素(Key ele-ment)、结构(Structure)、环境(Environment),f表示相互关系。从这个关系式可以看出,环境与系统结构的关系形式对科技功能的实现至关重要,但我们应该考虑到构成社会环境的政治、经济、文化各要素是彼此交融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对科技系统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构成环境的各种社会要素对科技系统介入的强度差异,必然导致功能的差异,这种差异必然引起社会环境中各要素之间的关系的演变,演变的方向可以是有序的,也可能是紊乱的。我国是—个后发展国家,社会发展以社会宏观政治结构的建立为保障前提,政治的最高使命是秩序,但秩序可以是动态有序,也可以是死结构。我国在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初期,效仿苏联建立了高度集中的政治体制,政治意志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相对忽视了其他社会子系统的自组织能力,科技系统也不可避免地被政治化了。政治理想主导科技主体的科研取向,集中全国的利技资源为当时的中国创造了若干利技奇迹,但中国整体科技状况依然是十分落后的,而且这些科技成果大多数没有很好地社会化,比如原子弹研制成功后,中国长期之内都没出现核能发电站。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进行科技体制改革,推动科技与经济结合,涌现出大量科技人员创办的民营企业,但也助长了急功近利的科研风气,造成基础性研究的萧条,核心技术依赖进口,而且许多科研院所被截断财政支持强行推入市场后无所适从,造成大量科技资源的流失,这将严重限制我国的科技竞争力,使我们继续与发达国家保持距离。
(二)理想的科技环境及其社会意义
文化、经济和政治的和谐共进会促进科学技术全面充分的发展,同时科技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功能也可以相互顺利转化,要实现这种理想状态,就要促成三种力量和谐统一的科技环境,这样的和谐环境具有三重意义。就文化而言,它可以维护没有直观效益的基础学科,保证了科技发展的全面性,为国家战略和产业创新提供广阔的科技选择空间;而文化广泛树立的科学精神,又可抵制科研中的急功近利,防止学术腐败造成国家和产业科研投入的浪费;同时蕴涵科技理性的文化可以推进民众政治态度的进步。就经济而言,它可为国家从事战略性研究提供财政支持;可为民众参与科技提供多种渠道,激发民众的创造力。就政治而言,它可以借助国家的组织能力,集合各方资源完成大型战略性科技工程,而这些科技成果又可以转化为经济效益;同时还可以增强民族的科技信念,正如神州五号载人宇宙飞船给国人带来的振奋。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文化、经济、政治对科技的推动互为条件,任何一方的缺陷都能引起连锁反应,限制科技发展,妨碍其功能实现。要实现经济与科技的充分结合,并在此基础上嫁接国家组织完成的战略性科技成果,就必须有效地推进科技与文化的良性互动。
(三)借助教育改革推进文化与科技的良性互动
推进文化建设的理念已体现于国家的领导方针,现在需要的是能提高民众科技意识、塑造民众科学精神的可行性文化策略。教育是科技文化建设的主要途径,我们已提出科教兴国战略,加大对高等教育的投入,但是市场经济对中国高校科研教学冲击很大,许多基础性学科大幅萎缩,1999年高校扩大招生以来,培养出来的大都是市场化的人才,这势必造成科技人才培养的片面化,不利于科技的全面发展。基础性学科虽然不能马上产生效益,但却浓缩了人类科技发展史中的精华,是现代科技思维的源泉,因此我们需要从政策上鼓励选择基础学科的学生。高校的基础性科研面临同样的困境,要改变这种状况就要使科研基金向基础学科倾斜,美国的科研基金正在向政治和经济需要倾斜,而我国的科研基金需要做的恰恰相反,但在基金的管理上我们要向美国学习,决策机构应主要由科技专业人员组成,尤其要在决策机构中增加从事基础学科的科研^员。
就我国而言,高等教育要承担起科技传播的重任还要注意文理学科的融合,虽然我国大规模的高校合并促成了大批综合型大学,但历史的惯性依然存在,文理学科的校内分家十分明显,这显然阻碍了社会科学与理工学科相互渗透的途径。它一方面使理工科学生缺少传播科学理念的人文工具,另一方面使人文科学生缺乏科学理性,这将最终制约社会文化中科技内涵的增长,有悖于国家提倡的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协调发展,因此大学在专业课程的设置上有必要适当淡化专业。基础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