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长城今何在？

韩小蕙

这个题目让我心里隐隐作痛。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是讲究道德操守的，“明荣辱，知廉耻”，圣贤教化，民众跟随。人格的尊严与自尊，更是被国人视为“立人之大节”，成为不可动摇的为人、治学、做事的根本。可是近年来，在金钱和利益的诱惑面前。有些国人放弃了人格尊严的自我约束，做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丑行，跌破道德底线，令人痛心疾首!

今年6月10日傍晚，伦敦希斯罗机场，海关出口处。由于几架国际航班一起降落，出关处排起了长龙。队伍中，有英国人、中国人、印巴人、黑人等等，大家都自觉排队。但一会儿、又一会儿、再一会儿，我眼睁睁看到先是两对老夫妻，再是两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女，共6个中国人，偷偷摸摸或大模大样地钻过栏杆加塞儿。所有外国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或轻蔑或疑惑，可是这几个同胞却不以为意。那一刻，我深感悲哀。也愤怒有加。真想冲过去痛斥他们：“太丢中国人的脸啦!”

最近，特别吸引大众眼球的有两件事：先被揭露出来的是吉林松原高考舞弊案，其乌烟瘴气程度简直比投机倒把的大卖场还有过之，公安部门收缴上来的作弊器材五花八门，有的将监听器材嵌入学生用的橡皮中，有的放在手表中。还有一种更先进的微型口腔骨传导耳机直接放人口腔中。更令人发指的是，有教师出卖作弊仪器赚钱，有监考拿了红包后直接帮学生抄袭，有舞弊家长围攻公安局屏蔽车……其胆大妄为的严重程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事还没完，又传来在今年江苏省中考期间，赣榆县罗阳中学的100余名初二优秀学生被校方组织。集体替该校初三成绩差或已辍学学生考试的丑闻。令人瞠目结舌的还有，当地教育局相关负责人对此毫不在乎，轻描淡写地承认的确存在替考现象。他还对替考现象进行了辩护性说明：“初中阶段教育属于义务教育，上级对学校升学率和辍学率都有要求。为了保证学校的考核，所以就有了组织替考的动机。”

呜呼，连公安人员都敢围攻，连学校都敢公开组织替考，连教育管理部门都敢为其进行辩护，朗朗青天之下，在他们心目中，还有没有法律的红线?还有没有道德的底线?

再联想到社会上其他的乌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事件，比如高等学府中普遍的学生论文抄袭现象(也包括为人师表的教师、教授)，司法上不当回事地作伪证，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不惜损害人的健康，当官的指鹿为马，有钱的为所欲为……我在这里并不是想要暴晒“丑陋的中国人”，而是想提请同胞们注意这样一个问题：过去人们深以为耻的某些丑态、为什么在今天变得无所谓、甚至群起效尤、甚至成为流行病?

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恢复高考时，被“文革”耽误的10届考生一起高考，年龄不同。学业不同，水平不同，可是大家的道德底线相同，皆以作弊抄袭为耻，那是刻在每个考生心上的信条。可是在今天，这样的事情却变成了神话。

怎么了，我们的民族怎么了?我们的道德观怎么了?

或曰：有关当局管理得不够，处罚的力度太软，如果重罚、再重罚，罚他个“牢狱之灾”或者“倾家荡产”，看谁还敢以身试法?再动用舆论，让他抬不起头来，不信就制不住他!还有一个比较隐性的原因，有些人是相信“人多力量大”，违法乱纪，“法不责众”。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利益”至上。

近年来，只强调宏观世界的法制管束功能，完全忽视个人微观世界的道德修养建设，以为只要用法律条文严管，就能解决和谐社会的一切问题，事实证明这并不可行，也做不到。对高考舞弊年年治理和打击，今年尤其加大了力度，还专门成立了由教育、公安、电信等18个部门组成的高考委员会，主管副市长亲任主任，防范不可谓不严。然而结果却是“更上层楼”。一代又一代高科技作伪器越治越多，被家长殴打的监考老师也越来越多，终于被曝光于全国，引起广大公众的一致谴责。这说明，光管和罚不行，光靠别人监督也不行，要把“道德自律”重新提到大庭广众面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心之腐，败于自贱。自律是道德的高层水平，必须不断强化和提升。若没有了自律，人的精神境界就会越来越下滑，丧失自尊，丧失自爱，胡作非为，“人之不复为人也。”重筑中华民族道德自律的长城，是重要而迫切的任务，让我们赶快行动起来吧!

2009.6.15，于英伦巴斯雅文河畔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