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男人

陈　维

成都山水灵秀，盛产美女。一提起成都，美女二字铺天盖地。而成都男人呢？简直是无人知道的小草。许多外地来的北方男人，对成都女孩欣赏之余，不免又对成都男人独占女之花魁嫉妒有余。是呵，在他们看来：成都的男人整体高度不够，整体雄心不足，整体面目暧昧，有什么资格挽着高他一头的美女的手，当街招摇而过。最可气的是那些成都美女好像也安之若素，并不觉得自己浪费了资源。

古来蜀道难，山高皇帝远。不管时代如何改变，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成都男人只要往茶馆里一坐，个个都觉得自己就是活神仙。成都男人大都不喜欢气吞山河的战场或商场的征战，却喜欢唇枪舌剑的嘴上功夫。所以成都才会有那么多的茶馆，即便现在一切都国际化，连城市带人都变“洋气”了，也不过是茶馆变成了茶楼，“龙门阵”（侃大山）变成了“谈生意”。而更多的男人悠闲自在，不图大富。虽说脑子灵光，但争权夺利，费尽心机的致富发财之路，却也懒得去做。所以古人说：在川如虫，出川如龙。那些成大事业者，都是出蜀后拾得一片大好河山。留守的成都男人，都是自在散淡，悠闲随意，小康即福的传人。

成都男人如此潇洒，还有一个原因是成都的女人太能干了。她们原本就花气袭人，怎当得又都是心思活络，精明能耐，伶牙俐齿，用心开窍，让成都男人又爱又怕。好处是本地男人和一不小心少年入川的外地男人，可以放心地靠在女人的心坎上睡大觉，省事省心，保管商务事务家务财务，样样被女人安排得妥妥帖帖。坏处是由此盛产了本地制造的男人名牌“耳朵”（耳根子软）“气管炎”（妻管严）和“跷脚老板”。小志向而大福气的成都男人其诀窍就是：甘愿躲在野蛮能干女友的身后作一片绿叶，倒也越发地衬得整个成都一片红肥绿瘦。

其实，成都美女也是成都男人养出来或者说宠出来的。那“Made in Chengdu”的耳朵又称“的”，是成都男人的一大发明。他们因为照顾体贴自己的妻子或女友，在自行车旁加装了一个车轮和座位，这样他们就可以载着自己的女人回娘家。成都男人因此自称为“耳朵”，说明成都男人具有幽默感和自嘲能力。成都私家车据称全国第三，殊不知这个数字也与“的”有关。成都男人图实惠，并非只买高价车，只要有个三五万，能买个“拓拓”（奥拓车）一样的可载着妻儿出门周游。不像北京上海那些挣面子的大男人，非奔驰宝马不要，弄得妻儿老小望眼欲穿。再者，成都男人过日子讲究得很，他们不嫌麻烦，亲历亲为。他们哪怕是开着奔驰宝马，在公司吆五喝六，但回家也要自己下厨操刀，弄出些美味佳肴，与美女老婆一起品尝。遇上周末更是不辞辛苦，开车两三个小时带女友去雅安吃一顿雅鱼，在江边喝茶，发一通雅兴，然后再开两三个小时的车回家。所以成都的美女们一个个跟着被美食养得唇红齿白，风姿绰约。试想一个美女被请回家中，不但不被滋润，反被当作家庭劳动力天天使用，三下两下就干枯了，哪里还会有颜色在脸上。所以说，北方美女只能美一季，成都美女却可以四季常青。

成都男人的“耳朵”情结，虽然不免会被来自北方的郎（狼）所耻笑，但在成都女人眼里，却是巴适可爱。正因为他们懂得姐姐妹妹们的心思，所以才能处处留情，人人在意。这又岂是某些蠢笨愚昧的所谓“大男人”能够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吧，现在是一个性别可疑的时代。阳刚已不再是男人的专利，正如温柔也不仅仅是女人的特性。当电视版电影版的“野蛮女友”甚嚣尘上之时，成都男人也不怕说一声“我的老婆是大佬”，然后举案齐眉。据称征服世界的力量正在精致化，横行霸道正让位给温言款语。要知道中性的意思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都男人最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所以，当成都男人用体贴温馨征服了成都美女，那些还在等着洗脚水的北方男人们才会知道：性吸引力原来绝不仅仅是胸毛。

顺便说一句，前天白夜酒吧来了两个北方男人，外表就像我小时候常听我妈念叨的：“高高大大门前站，不会做饭也好看。”进得门来当真如玉树临风，引得白夜的美女们眼波流转。不期酒过三巡，聊至酣热，二人说他们生平没下过厨房，更不沾手任何家务事，这一下简直让美女们倒抽冷气，唏嘘一片。当他们走后，美女们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嫁人还是要嫁成都男人。成都男人怜香惜玉，虽然不养眼，但是养人。

（选自《成都生活：Happy，在时尚与传统间流动》/陈维 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