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恶搞

九　段

很多人认为恶搞是后现代意识的产物，其实历史长河里不乏具有幽默感的“恶搞”之人，帝王、大臣、文人、宦官、嫔妃，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来抒写恶搞历史。历史上的恶稿不仅仅是娱乐行为，这其中有对人生的失望，有文人的洒脱，有身在江湖的无奈。

春申君———稀里糊涂送死

如果有人问我，战国时期那个著名的春申君黄歇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多半回答是被恶搞死的。

其实，春申君以前的运气很不错的。人家有的人陪太子读书玩泥巴团多年，最后连个小秘书都没混上。春申君陪楚太子在秦国做了十年人质，苦尽甘来最后却飞黄腾达当了楚国丞相。

自从当上了高干，成了国家栋梁，春申君就开始充面子摆谱了。他挥舞着宽厚待人、礼贤下士的大旗，在家里养了几千个白吃白喝的家伙。那些人说得好听是食客，说得不好听就是混江湖的骗子，多是鸡鸣狗盗之辈。后来的事实证明，春申君免费提供一日三餐，养那么多闲人纯属吃饱了撑的，是在为自己培养掘墓人。

楚国人民都清楚，他们的领袖考烈王拥有后宫美女无数，却没能为国家鼓捣出一个接班人。春申君为此忧心忡忡，把为领袖寻找美女作为国家头等大事来抓，选送了许多健壮女子给领袖做妃子。他家的食客李园瞅准时机，也想把自己貌美如花的妹妹李嫣奉献给领袖，希望妹子一不小心就为国家生下一个接班人，到时他李园就会跟着鸡犬升天。不过，仔细一想他发现了问题，考烈王耕耘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收获一男半女，说明身体是有些毛病的，他妹妹生子的可能性是很渺茫的。为此，李园继续开动脑筋发挥想像力，最后居然让他想出了一条妙计，就是先把自家妹子送给春申君，以后再找机会谋发展。

春申君见有美人上门，兴冲冲纳妾入户，几番折腾就让美人怀了孕。这个时候，美人开始吹枕边风了：楚王虽然对您春申君比对自己的亲兄弟还好，但是，楚王现在没有儿子，日后他弟弟必然继承王位。您春申君做了二十多年丞相，平时肯定有得罪他弟弟的地方，如果楚王弟弟继承了王位，您春申君可能就有麻烦了。现在本美人有了身孕，外人却不知，您把我献给楚王，如果我能生个儿子，就是您的骨肉，将来可以继承王位，您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就有保障了。

春申君像吃了蒙汗药，心甘情愿就把美人送到楚王怀里。后来，美人果真生下一对双胞胎，长子被立为太子，美人也因此被立为王后。没过多久，考烈王就与世长辞了，太子顺理成章坐了王位，成了楚幽王。春申君甭提有多高兴了，相信自己从此可以更威风八面。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人家李园早就为他选好了墓地，买好了棺材板。有一天，他大摇大摆去上朝，刚进宫门，一帮事先埋伏好的杀手突然一拥而上，眨眼间就砍了他的脑袋，随后还穷追猛打灭了他的全家。战国著名的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就这样稀里糊涂丢掉了性命。李园当仁不让地坐上了丞相的交椅，开始没头没脑地把楚国人民往沟里带。

苏味道———文人拍马的境界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径落梅。金吾夜不禁，玉漏莫相催。”这诗怎么样？应该是佳作。

实事求是地讲，苏味道不是因为写诗进入官场的，而是通过参加正规的公务员考试，写出漂亮的八股文章中了进士才混进干部队伍的。不过他后来能够进入高层领导行列，确实跟他能写出一两首好诗有直接关系。那个硬骨头狄仁杰快接近人生终点的时候，女皇帝跑到病床边探视慰问，顺便问了一下他走后谁能够接替他的位置。狄仁杰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文学蕴藉，则苏味道、李峤固其宜矣。”

真不知道一辈子较真的狄仁杰，为什么如此欣赏苏味道。但狄阁老这么说，女皇帝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考虑的结果很简单，苏味道接了狄仁杰的班，当上了宰相。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苏味道的肚量比这还大，跑火车都没问题，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上火。他始终坚持明哲保身的做人原则，坚持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为官之道。他既不想天天跑到后宫给女皇帝端洗脚水，又不想摆出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凶恶架势，到处罗织罪名大搞整人游戏；更不愿冒充时代大英雄，把治理天下当成己任，装出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的样子。他给自己选择了第四条道路，遇到任何事情都以和稀泥为主，不发表任何明确的意见。为此，他还总结出一句名言：“处事不欲决断明白，若有错误，必贻咎谴，但模棱持两端可矣。”不由得你不佩服。人们为了颂扬他，给他取了个“苏模棱”的绰号。

但是，苏味道却突然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惊喜，挥动了一下恶搞大旗。公元701年3月，首都长安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苏味道充分发挥诗人的想像力，认为这是祥瑞之兆，马上率领百官进宫向武则天朝贺。三月正是阳春时节，万物复苏，突然而至的一场大雪把这一切都毁了，农民兄弟守着被毁掉的庄稼把眼泪都哭干了，而我们的苏诗人却在那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许是朝贺上了瘾，一次有人向朝廷献上一头三条腿的牛，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头畸形牛，原因是发生了基因突变，但苏味道却将其视为神物，又领着一帮高干进宫向女皇帝朝贺。虽然他不像赵高那样故意颠倒黑白，但他愚蠢到黑白不分，实在让人怀疑他那首诗是不是花钱请枪手代写的。如果狄仁杰还能活过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当年的话羞愤得重新死一回。不过，我们可以原谅苏诗人的另类表现，他这种荒唐愚昧的恶搞举动，毕竟没有惹出天大的祸端，只是偶尔让人感觉像个小品演员罢了。

（选自《恶搞的历史》/九段 著/新星出版社/2007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