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孤单的啼鸣

刘　园

看完电影《梅兰芳》,内心有一股说不清的惆怅。

十三燕是和梅家有三代情谊的老艺人,既是梅兰芳的师傅也是他的亲人。十三燕擅长演老生,清朝太后赏赐给他的翠珠玉和黄马卦足见前生的辉煌,但他终究敌不过历史的涤荡——梅兰芳的时代到了。十三燕留恋过往,但他始终保持伶人的尊严:可以为了保持舞台的干净向鄙视他们的权贵深深鞠躬,却不愿为了怕输在权贵面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台下的座儿空无一人,满场狼籍,而《定军山》的演出继续。

福芝芳是梅兰芳的结发妻子,相伴相依几十年,他是畹华生命中最爱的女人,但他们却谁也不属于谁。孟小冬识破了畹华的忧郁,她们俩也是孤单的。为了畹华,福芝芳可以牺牲一切。表面好强的她却在情敌孟小冬面前留下脆弱的眼泪,“他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他是属于座儿的。”和畹华一起生活,她是那么地心甘情愿,即使浓厚的深情得不到契合和回应。孟小冬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和畹华唱梅龙镇,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地幸福。但为了成全梅兰芳,她只能离开。两个人没有结局的爱情,像用上面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戏表折成的纸飞机不知飞向何处,留下的只是花开的记忆。

邱如白回国做演讲,十三燕他们都嘲讽他是不懂戏之人,畹华却认为他的观点很新颖。演讲结束后,畹华谦卑地向他请教,临走之前还留下两张戏票。畹华演《牡丹亭·惊梦》,邱如白也情不自禁地为畹华的表演所倾倒。两人在伯夷叔齐图面前结拜,几十年的情谊由此开始。梅兰芳的艺术,不是他一个所能撑起的,邱如白功不可没。放下亲情和家庭的牵绊,全心全意帮助梅兰芳;不惜真相揭露破坏兄弟情谊,雇用刺客迫使孟小冬彻底离开梅兰芳的身边。当全场的美国观众为梅兰芳出神入化的京剧表演所征服,他比梅兰芳还要疯狂……

梅兰芳的大伯是一界名伶,但因为太后寿宴那天家人出殡没有穿红就被戴上纸枷锁,最后被乱棍打死。在那个年代,伶人在舞台上享尽光鲜,脱掉戏衣,却如娼妓一般,地位低下,身份卑贱。“提拔一下我们伶人的地位!”大伯的遗言奠定了梅兰芳一生的信念,但这也是梅兰芳孤单的开始。梅兰芳没有撕破那薄薄的低枷锁,他一生都背负着它。

还不止这些,电影《梅兰芳》还告诉我们:人生的聚和散,生离和死别像花开花谢那般平常,梅兰芳是一代京剧艺术大师,但他始终是个凡人。

责任编辑:蒋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