Ｌｏｇｏ女郎：爱情在奢侈品的挤压下落荒而逃

邹卫辉

在当今都市里,有这样一群白领女子:她们经济独立,崇尚自我,疯狂地痴迷着各种具有国际大牌Logo(标志)的奢侈品,尽管收入不菲,却省吃俭用,只为了像换股票一样换手袋;有时候,她们撩拨着长发,让身边的男人心旌神驰,却不知她并非为展示风情,而只为让旁观者看一看自己戴着的CHANEL(香奈儿)耳环……现在,这样一群为数众多的国际大牌拥趸们有了一个同样“大牌”的称号:Logo(标志)女郎。

本文主人公廖姗姗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位,可在对名牌和时尚的狂热追逐里,她迷失了自我,甚至连爱情都在奢侈品的强势挤压下落荒而逃……

玻璃杯上屈辱的口红印

2007年7月,北京酷暑难耐,当很多同龄的大学毕业生还捧着简历顶着烈日找工作的时候,廖姗姗已经坐在一家世界500强企业明亮的办公室里了。公司坐落在寸土寸金的CBD(中央商务区),从23楼的窗台看下去,北京无比繁华。

廖姗姗很珍惜这份难得的工作机会,非常努力,多次得到上司的表扬,薪水一涨再涨。工作一年后,她已经拿到每月8000元,真正晋升白领阶层。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大学时的男友邵学昆住在一起。廖姗姗和邵学昆开了一个联名户头,他们打算再过两年,攒上一笔钱后就可以在北京按揭一套小房子扎根下来。邵学昆在一家生物研究所工作,月收入也有6000元以上,加上项目提成,收入也是可观的。

2008年年初,廖姗姗因为工作出色被提升到总经理秘书室,工资又涨了许多。拿到任命书的那天,廖姗姗和邵学昆去吃泰国菜庆祝,饭后,邵学昆突然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向廖姗姗求婚,廖姗姗在邵学昆深情的眼神里羞涩地点了点头。

2008年2月,廖姗姗陪着总经理去谈业务,她冷静睿智的分析得到了对方总经理王总的好评,合同很快签订下来。这时,一个打扮时尚、风姿绰约的女人走到了廖姗姗身边,她是王总的秘书。廖姗姗赶紧友好地端起酒杯想和她碰杯,但那个女人却轻蔑地看了看她,声音很轻但却无比清楚地说:“你知道一个秘书最基本的素质是什么吗?是穿着和品位!一个挎着A版LV包,还把廉价口红印留在酒杯上的女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还是先回去学学怎么打扮、提升一下品位再来吧!”廖姗姗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窘迫不已,因为她看到玻璃酒杯边沿果然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那天晚上,廖姗姗第一次跟邵学昆发了脾气。她委屈地说,好歹也是白领,可自己穿得也太寒碜和廉价了,一眼就被别人看低了。那支让廖姗姗丢脸的口红被她放进了抽屉的深处,她不扔它是因为她要提醒自己,不能再因为一支廉价的口红而受到羞辱!

“口红事件”后,廖姗姗去商场一口气买了好几千元的雅诗兰黛化妆品,光口红就选了5支。她又去LV专柜买了两瓶香水,她还看中了一款价钱令人咋舌的香奈尔包。这样昂贵的东西对以前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因为一个包上万元的价格就已超过她一个月的工资了。可一想到酒会上那个女人轻蔑的眼神,廖姗姗如同中了邪般,一咬牙就买了。

那天,她在商场一下就刷掉了3万元。男友邵学昆看到她买回这么贵的东西,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她也是偶尔才如此奢侈一回,就没有多责备她。但他不知道,廖姗姗对名牌的追逐才刚拉开序幕。

当廖姗姗提着LV女包昂首挺胸地出现在办公室时,秘书室的其他同事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表现出她期待中的艳羡。廖姗姗有些怅然,悄悄观察了一下,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在这个公司里,穿范思哲高档服装、戴PRADA腕表,拿GUCCI、LV包的大有人在,难怪别人对她的LV包没有反应了。

廖姗姗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宫殿里的灰姑娘,在金碧辉煌的灯光下格格不入,像个小丑,甚至连一双像样的水晶鞋也没有。以前她从来没有为身上几百元的衣服羞愧过,可现在,她觉得这些廉价的衣服让她的身份一下就跌到了尘埃里,止不定别人在背后怎样嘲笑她老土呢。

下班后,廖姗姗惆怅地走在大街上。她发现,在咖啡馆、音乐厅、甚至是拥挤的公交车上,也能轻易地看到一个拿着LV手袋的女人。原来这些国际品牌早就深入人心,而她还像井底之蛙一样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沾沾自喜。

GUCCl限量版手袋替代了婚礼

从此,廖姗姗开始留意起时尚品牌,她经常翻阅时尚杂志,留意时尚资讯,一有时间就去顶级品牌云集的西单、东单逛逛。在那些华丽的店铺里,奢侈品和它们的价位同样让她觉得难以呼吸,它们骄傲地摆在橱窗里,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廖姗姗开始挑选这些名牌中打折的产品,但她发现,心仪的东西等到打折才买是一种折磨,因此遇上喜欢的,只要买得起,她顾不得是正价还是折后价,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很快,屋子里开始堆积廖姗姗的世界名牌,从化妆品到衣服,从皮包到鞋子,一应俱全。连她的衣架也是Herman、Miller的产品,光一个小小的名叫Candy的木架就要5000多元。邵学昆的怒火终于在自己的生日那天爆发了,因为廖姗姗买了一顶杨基的帽子送给他,当他知道这顶小小的帽子也要3000多元时,他们爆发了相爱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他说她现在什么都要买名牌,普通的玩具熊几百元就可以买到,但她非要他买限量版Bearbriek熊,这不是浪费钱吗?名牌的质量并不比普通产品好很多,但价格却贵得离谱,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白领能承受得起的。

廖姗姗却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在世界500强企业上班,谁不是一身的名牌呀,她已经不是那个穿着几百元“艾格”就开心的小女生了,她现在要做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女人!

两人吵来吵去,各不相让。邵学昆拿她没办法,为了制止女友无节制地购买名牌,他决定不再把全部收入交给廖姗姗保管。可是接管了存折和银行卡后,他惊讶地发现,他们辛辛苦苦存的20多万元已经全部被廖姗姗交给了各种大牌奢侈品。他痛心疾首,可是发了一通脾气后毫无办法,谁让他深爱着廖姗姗呢,何况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正是花样年华,是爱打扮的时候,他再逼紧了她,可能就把她推向了别人。

邵学昆不再让廖姗姗掌握经济大权,她就去银行办了十多张信用卡,用银行的钱提前消费,然后利用还款日打时间差。她还发现某些奢侈品还可通过时尚买手代购,比在国内专柜买便宜两到三折。每每进到名品店或者来到名牌专柜前,廖姗姗就迈不开步子,两眼发光,无法克制购买的欲望。

因为总是一身的名牌新品,廖姗姗已经由从前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变成了公司的名人,同事们称她“时尚达人”,从如何挑选香水、包包、鞋子,到哪一款产品什么时候上市,价格多少,在哪个店里能买到,都爱找她咨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心里很受用。

廖姗姗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再加上聪明伶俐,总经理现在更爱带着她出去应酬了。有一天,她竟然又见到了曾经给过她羞辱的那个女人,那女人看着廖姗姗全身上下的装备,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一刻廖姗姗知道自己翻身了,她再也不是那个用着廉价口红、穿着A版衣衫的女孩了。

不过,廖姗姗很快又对高级写字楼里随处可见的LV包兴趣不大了,她开始购买价格更高的限量品或者VIP商品。比如,她买了一个由村上隆彩绘的大号手袋,它要比普通款贵一倍以上,但廖姗姗非常自豪地对同事说:“限量品才能真正体现一个人的个性,因为在圈里只有我有它。”

从名牌里,廖姗姗觉得能找到自己的尊严和价值,却不知道,对名牌无休止的欲望,已经变成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了她。每个月的银行账单如雪花一样落到她的手里,她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但很快怎么补也补不上漏洞了,存款已经用光,她焦虑得整夜都睡不着,只好去央求男友帮忙想办法。邵学昆同意了,但前提是她不能再买名牌了。廖姗姗只得答应,于是邵学昆拿出自己存下的5万元让她去还银行账单。

廖姗姗本想去银行还钱的,可走着走着来到了国贸,想着只是进去看看就出来,可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双ICGX限量版的潮鞋和一条Tiffany项链,再加一件Prada小洋装。

不过货品在怀的喜悦很快被冲淡了,5万元钱就这样用完了,该怎样办呀?她支吾着把原委告诉了邵学昆,邵学昆沉默了半天后,心灰意冷地说,看来我们应该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婚礼要无限期延迟了。廖姗姗黯然神伤。

邵学昆从共同租住的房子里搬了出去,他说自己想独自生活半年。失去了男友的接济,廖姗姗不得不省吃俭用,天天吃泡面,透支的信用卡要还,房租水电生活费……这些压力让她工作越来越不集中,总经理也开始不满了。

一次业务洽谈后,一家公司的老总递了一张名片过来。他一身阿玛尼的西装让廖姗姗倍增好感,当他私下打电话约她出去喝茶时,她没有拒绝。让廖姗姗高兴的是,这位名叫杨辛的老总虽然已过四十,但对时尚却是津津乐道,廖姗姗和他相谈甚欢。当杨辛带着她去逛了金融街购物中心,豪爽地为她买下心仪的PRADA、CHANEL、GUCCI等名品时,她很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廖姗姗清楚要为杨辛送的奢侈品付出什么代价,但她觉得当自己穿着范思哲,提着GUCCI包,其他都不重要了。

被奢侈品围剿的爱情逃逸了

2008年12月的一天清晨,廖姗姗听到了敲门声,接着传来邵学昆焦急的喊声。她慌乱地套上衣服,磨蹭了好一会才开了门,然而,邵学昆还是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努力将自己臃肿的身体塞到床下,而衣衫不整的廖姗姗则神情慌乱。拎着行李箱的邵学昆原本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但随即便退了出来。他面如死灰,竭力用平静的语气对廖姗姗说:“我原以为3个月的冷静期能让我们回到过去,但显然我错了。你不仅彻底变成了一个物质女人,也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穿几百元衣服,用A货也开心的女孩已经死掉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拎着箱子离去,廖姗姗泪流满面。

和邵学昆彻底分手后,廖姗姗消沉了很久,她觉得现在自己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了,唯一能给她安慰的便是那些昂贵的大牌奢侈品。没多久,她从狭窄公寓搬进了杨辛买的豪华大宅,正式做了杨辛的情人,她不在乎他有家室,觉得他能让她买想要的名品就够了。白天,当她穿着十几万的行头走在写字间时,所有的虚荣心都得到了满足。

杨辛对她毫不吝啬,常常带她飞香港,飞法国,大包小包地让她购物。时间久了,廖姗姗开始为满房的东西发愁,她发现几个季度前买的东西已跟不上时尚了,又想了一个办法,在家开个网上二手店。因为是正品,而且价格便宜很多,所以她的网店生意还不错,她就用收到的钱再去买新品。

她在网上开博,介绍自己对名品的一些见解,她拍了名品的照片贴在网上,被很多同样痴迷大牌的女孩尊为“Logo女郎”,这让她越发乐此不疲。

2009年2月,她正热火朝天地为法国之行作准备,还拟订了一个洋洋洒洒的购买清单。但她的美妙计划被打乱了,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给了她重重一个耳光,扔下一沓照片后扬长而去。

原来她是杨辛的妻子。一时间,关于廖姗姗是小三(第三者)的消息就在公司里传开了,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开始意味深长:怪不得她买得起那么多的奢侈品,常常换名牌背包,原来都是用身体去换来的。她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一个LV的限量包,不是靠情人给钱靠什么?

廖姗姗用名牌为自己打造的光环消失了,她号啕大哭。杨辛对她的兴趣本来就在减退,他的妻子大闹过后,他正好顺水推舟,和她分了手。廖姗姗看着满屋子奢侈品,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终于意识到,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不能带给她任何温暖和慰藉。

知道了她的丑事后,同事都拿有色眼镜看她。在压抑的工作环境里,她的头发开始大把地掉,心情极度地糟糕,她只能辞职。她开始怀念和邵学昆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她拿着8000元一个月的工资,和相爱的人一起看着存折上不断上涨的数字,想着在北京买房结婚,可是现在,一切都随风而去,她由一枝清新朴实的小荷变成了枯萎的玫瑰。

廖姗姗开始混迹在人山人海的毕业生里找工作,可用人单位一看她穿着GUCCI,拿着LV皮包,就不敢聘她。等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手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妹妹打来电话,她发现自己手里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家人都觉得她在北京拿着近万元一月的高收入,生活一定很滋润,可是他们不知道她如今天天吃泡面,依靠卖二手名品度日。

她开始以很便宜的价格处理那些花上百万买来的名品,竟然没有一丝心疼。或许,她卖掉它们也是为了挥别过去的浮华。为了这些奢侈品,她失去了爱情,丢掉了工作,还牺牲了人格和尊严。它们有着炫目的Logo,却不能为她带来尊严,反而让她迷失在疯狂里,找不到出路。

2009年4月,廖姗姗卖掉了最后一个GUCCI帆布包,这款包是她在新光天地的GUCCI旗舰店内买来的,当时花了13000元,但现在不得不以2000元的价格出售。廖姗姗突然觉得,被自己肆意挥霍的青春正如这个大牌包一样,季节一过去,就飞快地缩水了,她决定回家了。她穿上很早以前买的便宜的“艾格”大衣,抹了那只曾经带给她耻辱的口红,心中无限苍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永远不曾陷入LV和GUCCI等大牌的浮华梦境里。只是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