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笔记杂著中的性科学史料考释

原所贤　暴连英　王荣欣

【摘 要】 周密是宋末元初的著名学者,他的笔记杂著中,记载了诸多的性科学史料,涉及到性生理、性心理、性医学、性养生、性行为、性民俗等方面的内容。笔者试将其中的相关记载择要考释,为宋代性文化的探究提供索引。

【关键词】 周密; 笔记杂著; 性科学史料; 考释

周密(1232-1298),是宋末元初著名的学者、文学家,字公谨,号草窗、苹洲、四水潜夫、弁阳老人等,曾为临安府幕属,监和剂药局,后任义乌令等职。他善诗词,能书画,雅好医药,他的笔记杂著《齐东野语》、《志雅堂杂钞》、《癸辛杂识》、《武林旧事》中,多载当朝史事轶闻、典章制度、园林景观、民俗风情等,是研究宋代科学文化史的珍贵索引。纵观书中所载录的性科学的史料,涉及到性生理、性心理、性医学、性养生、性行为、性民俗等方面的内容,是解读宋代性文化的信史。

《齐东野语•黄门》中,有关男科学的论述说:“世有男子,虽娶妇而终身无嗣育者,谓之‘天阉,世俗命之曰‘黄门。”并举例说,晋海西公尝有此疾,北齐李庶生而天阉。文中引用《黄帝内经》中的话注释说:“有具伤于阴,阴气绝而不起,阴不能用。”同时,还引用大乘佛教空宗的经典《大般若经》中所载的五种黄门作注角[1]。中医男科学中,亦有“五不男”之说,其中的“天”,指的就与“黄门”类似。唐代医家王冰的《玄珠密语•卷十》云:“五不男,天、犍、漏、怯、变也。”明代医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人部》中说:“天者,阳痿不用,古云天宦是也。”从现代男科学来审视,似指男子先天性的发育不良或无精子症。《癸辛杂识前集•人妖》中说,赵忠惠的幕僚赵参议有婢女慧黠,尽得同辈之欢。赵与之亲昵,婢女坚拒不从,“疑有异,强即之,则男子也。”[2]周密笔下的“人妖”,指的是真两性畸形、男性假两性畸形或女性假两性畸形,与现代意义上通过手术变性的人妖不同。周密认为“天性未破,彼亦不自知。”他考证《遗像经》中有五种不男,曰生、剧、妒、变、半,其中变和半者,具男女二形,即真两性畸形,晋《五行志》中谓之“人痾”。《癸辛杂识别集•宦者服药》中说,凡男子初阉,名曰服药,其生日则以宫腐日为准。《癸辛杂识后集•须属肾》云:“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故女人宦人无势,亦无须,则知不属肾也。”中医理论认为,人体毛发的生长与脱落,润泽与枯槁,全赖肾中精气和肝藏阴血的濡养,故有“发为血之余”之说。而男性的胡须,与肾气的盛衰尤为密切。周密自己老来每每掀髯,则有胡须脱落,便益信沈括所说肾气衰乏须易落医理的精确。

在中国医学史上,南宋医家陈自明的《妇人大全良方》,是我国第一部有方有论的综合性妇科专著。书中首列调经、众疾、求嗣三门专论妇科疾病。在《武林旧事•卷八》中,周密记载了宋代宫廷产科制度的严密:嫔妃生产前,太医局要差产科大小方脉医官宿直,同时要画出产图方位,列出饮食禁忌、合用药材、催生物件等,并选派老娘、伴人、乳妇、抱女、洗泽人等,各司其职,保障生产的安全,这足以说明当时宫廷产科水平的高超[3]。《齐东野语•近世名医》中,还记载了医家邢氏,未孕而知产亡的“精艺绝异”的医案,都可窥见当时中医妇科学昌达的一斑。

房室养生是中医养生学的重要内容之一。在《癸辛杂识前集•寡欲》中云:“孟子曰‘养心莫善寡欲。老子曰‘不可见欲,使心不乱。圣贤拳拳然以欲为害道,可不慎乎?”人有七情六欲,性欲为其一。周密举汉代苏武啮雪啖毡,不免娶胡妇生子;白居易晚年患风疾放妓,犹赋《不能忘情吟》,论证苏东坡“服气养生,难在去欲”的精辟,提出性养生不易行却应慎和的观点[4]。《癸辛杂识后集•祕固》一节中,周密举例说,精力、精神、精气、精血、精明、精爽、精到、精详、精妙,皆以精为主。“卫生者当谨之”,强调房事养生要摄养人体精气。周密引用《素问》中的话说:“法于阴阳,和于术数”;“凡阴阳之道,阳密乃固”,来说明房室养生,秘固精气的重要性。否则,“苦海爱河,狂澜弗返,其涸了可立而待。”[5]周密晚年依照苏东坡之法养气练习胎息功,他在《癸辛杂识前集•胎息》中叙述导气后的功效说:“精神便自不同,觉脐下实热,腰脚轻快,面目有光。”他认为有三种人不宜习演胎息导气术;“一忿燥,二阴险,三贪欲”。[6]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非常有意义的见解。《癸辛杂识续集•偏僻无子》中说,士大夫晚年多事僻之术,非不但致疾,亦不能有子,爱身者当慎之。文中所说的“偏僻之术”,指的是系缚之法的房中术,“爱身者当慎之”。

宋代学者陶谷的《清异录》中载,北宋初年,“京师鬻色户将及万计。至于男子举体自货,进退恬然,遂成蜂窠巷陌,又不只烟月作坊也。”在周密的笔下,也可读到相关内容的记载:吴妓徐兰擅名一时,以色艺称为“三吴之冠”,巨富商贾,豪侠少年,无不趋赴,其墓铭誉之为“娼中之贵者”。《癸辛杂识后集•禁男娼》中说,宋徽宗政和年间,无赖男子“傅脂粉,盛装饰,善针指”以图衣食,败坏风俗。朝廷“始立法告捕,男子为娼者杖一百,赏钱五十贯。”[7]由此可见当时吴地男风之盛行。政府除杖脊处罚外,同时赏钱供其另谋生计。

在周密的笔下,我们还能读到宋代性民俗的史记。《癸辛杂识后集•过癞》说,闽中有过癞的习俗。即女子患麻风病后,引诱年轻男子性交,便可将疾病传给对方。从传染病的角度说,即本病可通过性行为传播。另一方面,似乎还认为麻风病是对登徒子们的不正常的性行为的惩罚。“过癞”又称“卖疯”或“过疯”,至明清时,笔记小说中多有载录,以广东、广西发病率较高。明代王临亨的《粵剑編》载,当時广东患麻风病的患者中,男性约占4/5,与明代医家薛己《疠疡机要》中所收录的麻风病医案的男女比例相同。清代陈坤《岭南杂事诗钞•卖疯》云:“桃花莫误武陵源,卖却疯時了夙冤,也是贪欢留果报,待回头已累儿孙。”说明这一性习俗中的多重文化内涵。《癸辛杂识别集•尼站》载,往来僧官司每至明因尼寺,“必呼尼之少艾者供寝”。寺中无奈,便专设一寮,“贮尼之尝有违滥者,以供不时之需”,名曰“尼站”。[8]这足以说明,即使在程朱理学盛行的宋代,性贿赂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如全氏之妻生下“足类鸡鹅”孪生畸形连体男婴,母亦殂;怀双胎的孕妇被卜者剖腹,“孪子炙腊”以祀神等,都是周密给我们留下的当时社会生活中女性生育史的实录。

参考文献

1 宋•周密.齐东野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8,303.

2、4、5、6、7、8 宋•周密.癸辛杂识[M].北京:中华书局,1988,3.7.31.45.3.109.257.

3 陶御风,等.历代笔记医事别录[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8,5.

[收稿日期:2009-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