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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双年展综合症

2009-08-07

收藏·拍卖 2009年7期
关键词:策划人双年展威尼斯

非 维

威尼斯双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是一个拥有上百年历史、横跨三个世纪的艺术节,是欧洲最重要的艺术活动之一。与德国卡塞尔文献展(Kassel Documenta)、巴西圣保罗双年展(The Bienal Internacional de Sao Paulo)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并且其资历在三大展览中排行第一,被喻为艺术界的嘉年华盛会。

威尼斯双年展一般分为国家馆与主题馆两部分,以当代艺术作品为主。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在1980年和1982年分别以“民间剪纸”和“刺绣”为主题,受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但这两届参展主题与双年展宗旨的格格不入,让中国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与威尼斯双年展无缘。直到1993年,威尼斯双年展才开始与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当代艺术有了亲密接触。策展人栗宪庭于1993年带领方力钧、岳敏君等14位中国艺术家参加了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为世界带去中国当代艺术的新鲜气息。而在1994年的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中国当代艺术再次掀起一波不小的高潮。2005年,中国馆首次落户水域,而今年是中国馆第三次来到威尼斯。

中国与威尼斯双年展短短近30年的接触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及与世界的交流梳理了一道清晰的脉络。威尼斯双年展从一开始的策划人选择,主题确定,到国际主题展艺术家名单以及各个国家馆信息的发布,一直都是具有指标性和争议性的话题。2009年6月7日,威尼斯双年展正式对公众开放,至今年11月22日闭幕,参与的国家及地区达77个,参展艺术家达90多位,数量是历届之冠,今年的大会将终身成就金狮奖颁发给了著名艺术家小野洋子(Yoko Ono)及约翰·巴尔代萨里(John Baldessari)。

一如既往,以“制造世界”(Making Worlds)为主题的第53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再次将世界当代艺术的巨大能量收罗于这个艺术地标式的水城。此次双年展的总策划人是欧洲当代重要的评论家和艺术理论作者Daniel Birnbaum,对于此次双年展国际主展的主题“制造世界”,Daniel认为艺术始终是观察和展示世界的重要的视角,艺术家不同的创作过程,以及各种形式的作品呈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制造世界的过程。从分布于Gardini花园和Arsenale(军械库)的国际主题展来看,策划人试图摆脱艺术机构和艺术市场的期待,从不同世代的艺术家的作品中建构出“制造世界”的线性逻辑和观念上的线索与联系,而不只是停留在对于“现在”的呈现。

毫无疑问。作为Biennale(双年展),这一近年来伴随着疯狂的全球化植入到世界各地艺术情境中的发源地,威尼斯双年展从一开始的策划人选择,主题确定,到国际主题展艺术家名单以及各个国家馆信息的发布,一直都是指标性和争议性的话题,并长期滋扰着艺术家和策划人等个体和组织的神经。国际主展有90多位艺术家,近50多个的国家馆展览,还有从6月3日开始密集发生的周边事件与展览,这使得逐全面地呈现威尼斯双年展的面貌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面对这个庞然的景观,我们的观察将尽可能避免猎奇的游览姿态和总结式的评定,毕竟,从整体上,让艺术世界满意的威尼斯双年展几乎不可能出现,更多地呈现出的是夹杂着期待与失落的胶着,或者说,威尼斯双年展不能仅仅是两年一次的总结式的艺术展示,它的重要意义更在于和新的艺术情境的变化产生碰撞,其中产生出的新的“症状”或许正是创造新世界的节点。

历史:光芒与重负

历史无疑是威尼斯双年展的重要气质,十字军东征时期的Arsenale(军械库)和从1895年即成为双年展永久会场的Giardini花园是威尼斯双年展的地标,两处的展监安排力求平衡,Giardini是坚定的传统格局,除了此次变成醒目蓝色的主场馆,其他老牌国家馆,如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等主要欧洲国家均在此拥有永久馆址;Arsenale的独特悠长的隧道式空间主要呈现主题展,另外也集中了意大利及中国等国家馆,其他新兴国家及地区的国家馆散布于同样历史悠久的威尼斯城各处。

从国际主题展艺术家及作品的选择上,可以感受到策划人对于World Making中代表性艺术家个体时间线索的重视。不少年逾60的艺术家在主展中带来新的作品,如Cildo Meireles及Richard Went Worth的装置作品,美国艺术家Joan Jonas和意大利艺术家Michaelangelo Pistoletto更是以74岁的高龄带来精彩的创作。威尼斯双年展的历史也给历届策划人、参展艺术家以及国家馆带来沉重的压力,如何从艺术观念以及Giardini和Arsenale的固定空间形态上实现突破,呈现出新的理解,是对每一个人的挑战。同时,对于突破本身和适应公众猎奇的期待的欲望也意味着某种危险。法国艺术家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创作的录像“De Novo”无疑是对于这一挑战的最佳回应之一,她在20年间五次获邀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此次,也是她的第五次参展,艺术家选择用纪录片语言和电影叙事结合的方式,将自身每次参展所面对的欲望、压力、枯竭的状态进行冷静的还原、陈述,提供了近似冷幽默的威尼斯双年展幕后被人遗忘的背景。英国馆展映的Steve McQueen的双屏纪录影像“Giardini”,直接呈现了双年展举行前Giardini花园的常态,野狗、陌生人、冷峻的自然状态将观众暂时从热烈的双年展现场抽离。

与威尼斯的历史感最协调的,或者是此次美国国家馆的Bruce Nauman个展《拓扑花园》(TopologicalGardens)。目前在世的艺术家中,Bruce Nauman-直以自身的实验性和不断尝试为艺术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此次美国教育文化部选择呈现他40年的创作,让预展期间的公众对于美国馆趋之若骛,并最终获得了此次双年展国家馆的金狮奖,但对于Bruce Nauman创作的总结性展示多大程度上回应了今天新的艺术情境,以及美国馆在空间使用中的保守与刻板仍是争论的热点。艺术家个体与国家意识的关系,以及国家馆艺术家个体或群体是否能够或者有必要与国家整体艺术形象建立如此直接的关系仍需要谨慎对待,毕竟,作为重要艺术交流场域的威尼斯双年展不是也不应该成为奥运会或者世界博览会。

空间:突破与遗憾

历届双年展中,策划人对于主题展在Giaraini和Arsenale的空间的创造性理解和使用是一个重要的考验,此次双年展主题展参展的艺术家达到90多位,而主题“制造世界”也是非常宽泛的概念,从展览的整体效果而言,空间的运用,特别是不同艺术家作品之间的关系与安排并不理想,干扰比较明显。在主展中,空间与作品使用让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位于Giadrdini户外草坪的中国艺术家徐坦的艺

术项目,关键词学校和韩裔英国艺术家Koo Jeong A的装置作品:“A Reality Upgrade&End Alone”。前者呈现出的视觉结构,在恰当的融合艺术观念和设计的同时,提供给双年展现场得体的功能性,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与公众的距离;后者将3000颗人造钻石安顿在Giarnidi的草坪中,对于急于看完大量现场作品的游客而言,这个作品基本上是不可视和不存在的,或许也有人会在休息时不经意地发现这些晶体。可以说,这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都在与双年展现场发生关系的同时,对于展监与公众的关系,或者说对“看”双年展本身提出了有趣的问题和可能性。

对于空间整体进行策划和转化,在展览面积相对较小的国家馆中表现突出,不同于艺术家群展的策略,此类国家馆或者选择由单个艺术家及作品主导,实现对于展览空间的转化,比如英国国家馆和新加坡国家馆;或者针对空间本身进行精心的安排改造,更多地体现出该馆策划人的整体意识,例如北欧与丹麦馆。

英国馆选择的是将整个空间改造成具有实际功能的小型艺术影院,每天有固定的场次排期,观者入场也需要提前预定才能免费A场观看Steve Hcoueen的双屏纪录影像“Giardini”,整个空间内部在许多细节上都完全实现了影院的气场。

新加坡馆的空间转化可以说十分地完整和成功,参展艺术家Ming Wang的《一世模仿》(Life of Imitation)项目源起于对新加坡1950和1960年代“黄金时代”的电影创造性的研究和回溯,整个国家馆转化成了一个影像资料馆,艺术家创作的纪录片和多屏录像使得空间超越了普通的怀旧的影像库,尤其是呈现在电影文化影响背后的种族、社会和个人关系方面,有鲜明的立场和丰富的视听空间及效果。该项目也获得了此次威尼斯双年展的特别提名奖项。

北欧及丹麦馆此次将两馆合二为一,通过戏仿和场景再现,将两个相邻的建筑改造成类似收藏家的私人豪宅,整个项目的名称即为《收藏家》(Collector),除了在现场还原呈现了经典的北欧工业家居设计,艺术家的装置及录像作品散落在各个实用的日常生活空间和功能中,而一些具有戏剧性的场景设定和预展期间的现场行为,试图打破现实与艺术行为的边界。

这些国家馆的不同空间使用策略,值得此次及以后中国馆策展人借鉴,中国国家馆此次的展览“见微知著”依旧位于Arsenale的“油库”,临近处女花园及意大利国家馆。参加艺术家分别为方力钧、何晋渭、何森、刘鼎、邱志杰、曾梵志及曾浩。“油库”本身是个非常独特也相当困难的空间,除了场外的处女花园,“油库”本身虽然体量不小,但是受制于“油库”的文物结构,空间的处理相当不易,相比第52届由侯瀚如策划的4位女艺术家的中国馆,此次中国馆空间处理的随意是一次倒退,或者说策划人所选择的艺术家及创作无法有效地实现对于“油库”空间的创造性理解和突破,邱志杰和曾浩的作品在处女花园显得相当孤立,而其他五位艺术家的装置作品,由于没有适合的体量和更具包容性的展示方式,被“油库”的顽固结构所切割破坏。

场域:艺术家与艺术创作的坚守

亚洲地区的艺术家和国家馆在此次双年展上呈现出更多的面貌,除了上述的新加坡馆,中国馆、中国香港馆、中国台湾馆、韩国馆也有自己新的尝试。中国香港馆选择了呈现艺术家白双全的个人项目“制造完美的世界”,这也是香港馆首次以个展形式在威尼斯双年展推介香港的艺术家,韩国馆也选择为Haegue Yang呈现个人项目,Haegue同时也是国际主题展的参展艺术家之一。据了解,韩国馆在下一次的双年展可能会尝试邀请国外的策划人以及国外的艺术家作为韩国馆的呈现内容,其开放的观念可能会为亚洲地区相对保守的国家馆理念带来新的可能性和冲击。

关于威尼斯双年展代表着艺术的西方中心主义的争论仿佛一直在国内的评论中出现,随着已经持续多年的全球化进程,各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更加显著,这其中一定仍然有世界艺术机制中权利结构和主流观念问题;另一方面,伴随着全球化,当代艺术展览和事件在传统意义的西方以外发生的频率和重要性也在提高,各地的双年展、三年展、博览会高密度地发生。此次威尼斯双年展与同样重量级的巴塞尔艺术博监会的日程非常临近,这使得双年展现场出现更多的收藏家、机构、画廊及策划人的同时,也不禁让人对双年展在今天的旨意产生疑问:双年展是否也日益成为一个国际热门的艺术事件,某种程度上的以策划人为中心,为其机构选择艺术家及作品的项目博览会?比如国内为人熟知的尤伦斯艺术中心将自己的游轮“红龙号”停靠在Giraini的码头并为艺术家组织晚宴;香港与深圳城市建筑双年展也在临近的水面举办了类似推广的酒会。

在进一步和各地尤其是亚洲的艺术家及策划人的沟通观察中,不难察觉,威尼斯双年展仍然属于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不同的场域,尤其对于新兴地区的艺术家和策划人而言,威尼斯双年展依旧是目前最具有国际视野的信息交流与展示平台,或者说,收藏家或是策划人还没有完全地操控威尼斯双年展,在这个场域中,艺术家和艺术创作依旧是主要的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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