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打擂与文学发展

野　莽

前些天有朋友问我，三十个作协主席在网上打擂，轰轰烈烈，你听说了没有，我说我听说了，里面也有我的朋友。又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感觉挺好的，凑一百个更好，中国人民喜欢一百。因为人上一百，才能种种色色，何况作家，何况作家协会的主席，只有三十个人还不够齐全，如果不限名额。那就更要赶上雀巢的味道了。不过中国要是没有那么多的作协主席，还得上外国去借调，问题是自从前苏联垮台以后，全世界除了朝鲜越南几个同盟兄弟之外，其他国家连个作协都没有，哪还有什么作协主席。西方作家都是自谋生路的散兵游勇，不拿工资津贴，真正靠写作挣钱吃饭，如文革时代中国城市人口粮食本上的语录，忙时(有人要)吃干，闲时(没人要)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长期闲着没钱买米，肚子一饿，就只好转业去干别的活儿了。

因此我向网上建议，以后再搞什么擂台赛的玩意儿，还可以更加开放一些。不单是主席副主席，非主席非副主席，甚至于非作协会员，只要服从打擂的规矩，不带暗器，譬如抄件一类，都可以跳上台去施展一路拳脚。虽然与政府机关一些混混儿官员相比，作协的主席副主席再差也是写过一些好书和好文章的，但是曾经写过不见得现在还能写，曾经好的也不见得现在还好。再说各省各市之间的差别也是个问题，好比夜郎国的头领与天子脚下的帮主，与中原大地的诸侯们打擂，就不会是很激烈，三两个回合被打下台去，看头不大。一方霸主到了另一方未必还是霸主，这跟体制内的官员调动是两个概念，而卧虎藏龙的民间往往会有身怀绝技的高手，一个鹞子翻身跳上台去，说不定就把主席们打趴下了。

过去我跟许多传统作家同犯一个错误，并不把网络作者放在心上，几年前有位名叫蔡莉莉的年轻女编辑给我打电话，要我抽空看看《疯娘》，我问是谁写的，她说了一个名字我没印象，我问发在哪本杂志，她说是网络上，我求知的欲望就不再强烈了。过几天蔡小姐又打电话问我看了没有，我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她，估计她对我的话表示怀疑，第二天竟专门下载打印一份给我送到家里。我很感动，当然更令我感动的则是那位网络作者笔下的疯娘，不久我去西单图书大厦购书，无意中看见中国作协创研部编的一个年选，里面选了这篇小说。

此后因为工作关系，我又读了一位书商送我的已出版的网络长篇，《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感觉作者的才气非许多拿工资津贴的专业作家可比。家乡又有一位网名自由芬芳的女作者，坚决地劝我看看安妮宝贝，并且声言要把她手里读过几遍的《莲花》给我寄来。被逼无奈，次日我自己破费买了一册，还是作家社的精装本，一看果然了得。我给她发短信说，亭亭新妆，独望北窗，百读莲花泪干行。安妮宝贝出身网络，现居北京，目前又红到日本去了，我鼓励芬芳成为第二个安妮。最后祝她纸贵郧阳。郧阳是我老家明朝的府称，共和国的地区一级，她很生气，认为郧阳小了，于是我又改一个字，祝她纸贵洛阳。

网络有那么多才华横溢，思想也横溢的青年作家，一直被挡在所谓的文坛之外，想要显示才华和思想，就去寻找没有编辑的网络，自己写了往自己的博客里贴，相当于在自家门口办一块黑板报，好与不好你管不着。

我不知道三十个作协主席的擂台赛是一个什么样的赛制，擂主是谁，打擂者又是谁，首赛结束谁是拳王，谁又被打得屁滚尿流蒙羞而去。此中行情，据说牛年六月才会揭盅，那么我们就等着看吧。前些天问过我的朋友又问我了，问我这种比赛有没有意义，我认真地想了想说，有，而且不止一个。比方其一，将传统作家的代表或领袖诱进网络，使得他们忆苦思甜，过去一篇文章从写稿到发表，须经毕异和蔡伦以及詹天佑们的多种发明和创造，方能运送到读者面前，而今鼠标一点，地球人都知道了；其二，让传统作家领略到网络作家的新鲜拳脚，也让网络作家认识到传统作家的深厚功力：其三，两路人马切磋交流于网络这个神奇的世界，文学的发展便不仅是形式与技术的，而且是思想与观念的；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