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

张笑天

在当今迅猛兴起的网络文学新军里，我无疑是个新兵，或者说是个插队的。

我和许多传统作家(这叫法准确否，姑存疑)一样，曾对网络文学不适应。面对其稚嫩的面孔，有些不以为然，对它能否成气候，尚需观望。很多人轻视甚至畏之如虎，兼而有之，很多作家慎言是怕人“拍砖”。

这次参加起点中文网30省作家协会主席长篇小说作品巡展，实在是好友郑彦英的“拉夫”，他勇敢、开放，我受了感染，一开始并不知有竞赛评比一说。

绝不是一时冲动，我此时对网上文学传播已经有了些好感，虽然是被动的。三年前，作家出版社和上海文艺出版社先后把我的长篇小说《朱元璋》、《永乐大帝》挂到新浪网上，为此我还在上海接受过新浪网的专访，

初时没当回事，及至《朱元璋》的点击率超过上亿人次时，的确令我吃惊，我的纸质作品，即使当年轰动一时的《雁鸣湖畔》、《爱的葬礼》(均发行200万册以上)，还有当年引发争议的《公开的内参》、《离离原上草》，也无论如何达不到这个阅读数量。这是现代传媒的魔力，你闭着眼睛装看不见那是不行的。

一个作家写出作品，当然渴望拥有更多的读者，渴望与读者交流，渴望得到受众的认同，既然如此，这新发现的文学“新大陆”，难道不能激励作家们御风远航吗?

基于这种感受，我毫不犹豫地把我的新作《沉沦与觉醒》交给了网络，交给了文学网民去检验。

一些朋友曾为我担心，像我这种年龄的“主流作家”(姑且这么称呼，其实很不确，你是主流，别人就是支流吗?)犯不上到网上去赶时髦，弄不好会铩羽而归，以挨一顿臭骂、灰溜溜败下阵来为结局，面子上不好看。也有人劝我，网络文学是年轻人的“玩艺儿”，你这种年龄、阅历的人，最好别“越界”，以免蒙羞。在朋友们看来，网络文学是以传统作家为“假想敌”的，不是有人讥讽我们是“官办”，是“御用”吗?何必自取其辱?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豁出去了。

几个月下来，我觉得网上很温馨、很平等、很透明，也很刺激。过去作家的作品一经问世，一般来说，好评如潮，逆耳的评论不会很多。对听惯了颂歌的作家来说，一旦作品上传到网上，确实得有“兼听”的心胸，甚至得有挨骂和被奚落的心理准备。

在网上，有平等的文学批评，批评者与被批评者是平等的，这里隐去了尊卑长幼，名气、威望很可能变得一文不值，你必须有被肢解、大卸八块，甚至被曲解、被侮辱的准备，谁都可以直抒胸臆，因为是匿名，也不怕你报复，也没有不好意思一说，因此常能听到有切肤之感的真话。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习惯于戴假面具应酬世事，在网上似乎不用。

于是，对于我的作品，不论褒贬，我看到的肯定是没有包装、没有谄媚、不含矫饰成份的，尽管有些评论失之偏颇、叫你不舒服，可它毕竟也是真话、是一家之言，蒹听各种声音，与网民互动，也是一种乐趣。这种快乐是从前没有体验过的。

我的体会是，最终还是以作品说话，以作品优劣论短长的。这是“大民主”，不会有现实文学圈子里评奖的种种弊端。

原来有很多传统作家有误解，以为网络文学是排他的，是以颠覆传统文学为主旨的，集合于网络旗下的多为反叛者。这次起点网的文学巡展，已经实验性地打破了这种歧见。我大致浏览了几部作品，从手法、表现形式上看，并不新潮、并不另类，可只要它有文学价值，塑造了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一样受到关注、得到好评，点击率和评论数字是最好的证明。

网络文学是异军突起，它像一切新生事物一样，还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有待完善、提高，但是，你不承认它的蓬勃生命力、看不到它璀璨的未来，那是短视的。

有机会我还会更深地融入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