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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地里穿行

2009-08-01刘庆邦

小说林 2009年4期
关键词:埃斯雨水奶奶

在雨地里穿行

那是什么?又白又亮,像落着满地的蝴蝶一样。不是蝴蝶吧?蝴蝶会飞呀,那些趴在浅浅草地上的东西怎么一动都不动呢!我走进草地,俯身细看,哦,真的不是蝴蝶,原来是一朵朵白色的花。那是一种奇特的花,它没有绿叶扶持,从地里一长出来就是花朵盈盈的样子。花瓣是蝶白色,花蕊处才有一丝丝嫩绿,真像是粉蝶展开的翅膀呢!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花朵闪闪烁烁,又宛如夜空中满天的星子。

我们去的地方是肯尼亚马赛马拉野生动物保护区,保护区的面积大约是四百平方公里。在保护区的边缘地带,我注意到了那种大面积的野花,并引起了我的好奇。在阳光普照的时候,那种野花的亮丽自不待言。让人称奇和难以忘怀的是,在天低云暗、雨水淅沥之时,数不尽的白色花朵似乎才更加显示出其夺目的光彩。花朵的表面仿佛生有一层荧光,而荧光只有见水才能显示,雨水越泼洒,花朵的明亮度就越高。我禁不住赞叹:哎呀,真美!

北京已进入初冬,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光了。地处热带的肯尼亚却刚刚迎来初夏的雨季。我们出行时,都遵嘱在旅行箱里带了雨伞。热带草原的雨水是够多的。我们驱车向草原深处进发时,一会儿就下一阵雨。有时雨下得还挺大,大雨点子打得汽车前面的风挡玻璃砰砰作响,雨刷子刷得手忙脚乱都刷不及。这么说吧,好像每一块云彩都是带雨的,只要有云彩移过来,雨跟着就下来了。

透过车窗望过去,我发现当地的黑人都不打雨伞。烟雨朦胧之中,一个身着红袍子的人从远处走过来了,乍看像一株移动的海棠花树。待“花树”离得稍近些,我才看清了,那是一位双腿细长的赤脚男人。他没打雨伞,也没穿雨衣,就那么光着乌木雕塑一样的头颅,自由自在地在雨地里穿行,任天赐的雨水洒满他的全身。草地里有一个牧羊人,手里只拿着一根赶羊的棍子,也没带任何遮雨的东西。羊群往前走走,他也往前跟跟。羊群停下来吃草,他便在雨中静静站立着。当然,那些羊也没有打伞。天下着雨,对羊吃草好像没造成任何影响,它们吃得专注而安详。那个牧羊人穿的也是红袍子。

我说他们穿的是袍子,其实并没有袍袖,也没有袍带,只不过是一块长方形的单子。他们把单子往身上一披,两角往脖子里一系,下面往腰间一裹,就算穿了衣服,简单得很,也易行得很。他们选择的单子,多是以红色基调为主,再配以金黄或宝蓝色的方格,都是鲜艳明亮的色彩。临行前,有人告诫我们,不要穿红色的衣服,以免引起野生动物的不安,受到野生动物的攻击。我们穿的都是暗淡的衣服。到了马赛马拉草原,我看到的情景恰恰相反,当地的土著穿的多是色彩艳丽的衣服,不知这是为什么。在我看来,在草原和灌木的深色背景衬托下,穿一件红衣服的确出色,每个人都有着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意思。

我们乘坐的装有铁栅栏的观光车在某个站点停下,马上会有一些人跑过来,向我们推销他们的木雕工艺品。那些人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上岁数的老人。他们都在车窗外的雨地里站着,连一个打伞的都没有。洁净的雨滴从高空洒下来,淋湿了他们绒绒的头发,淋湿了他们黑缎子一样的皮肤,也淋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从从容容,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我想,他们大概还保留着先民的习惯,作为自然的子民,仍和雨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而不愿与雨水相隔离。

在辽阔的野生动物保护区,那些野生动物对雨水的感情更不用说了。成群的羚羊、大象、野牛、狮子、斑马、角马、长颈鹿;还有秃鹫、珍珠鸡、黄冠鹤等等,雨水使它们如获甘霖,如饮琼浆,无不如痴如醉,思绪绵长。你看那成百上千只美丽的黑斑瞪羚站在一起,黄白相间的尾巴摇得像花儿一样,谁说它们不是在对雨水举行感恩的仪式呢!有雨水,才会有湿地,有青草,有泉水。雨水是生命的源泉,也是一切生物生生不息的保障啊!

我们是打伞的。我们把精制的折叠雨伞从地球的中部带到了地球的南端。从车里一走下来,我们就把伞打开了,雨点儿很难落到我们身上。有一天,我们住进马赛马拉原始森林内的一座座尖顶的房子里。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彩虹出来了,雨还在下着。我们去餐厅用早餐时,石板铺成的小径虽然离餐厅不远,但我们人人手里都举着一把伞。餐厅周围活动着不少猴子,它们在树上轻捷地攀缘,尾随着我们。我们在地上走,它们等于在树上走。据说猴子的大脑与人类最为接近,但不打伞的猴子对我们的打伞行为似有些不解,它们仿佛在问:你们拿的是什么玩意儿?你们把脸遮起来干什么?

回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农村,我也从来不打伞。那时伞是奢侈品,我们家不趁一把伞。夏天的午后,我们在水塘里扑腾。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雨下得像瓢泼一样,在塘面上激起根根水柱。光着肚子的我们一点儿都不惊慌,该潜水,还潜水;该打水仗,还继续打水仗,似乎比不下雨时玩得还快乐。在大雨如注的日子,我和小伙伴们偶尔也会采一支大片的桐叶或莲叶顶在头上。那不是为了蔽雨,是觉得好玩,是一种雨中的游戏。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打起了雨伞。一下雨,我便用伞顶的一块塑料布或尼龙布把自己和雨隔开。我们家多种花色的伞有好多把。然而,下雨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少了,雨伞好长时间都派不上用场。如果再下雨,我不准备打雨伞了,只管到雨地里走一走。不就是把头发和衣服淋湿嘛,怕什么呢!

2009年3月12日于美国华盛顿州奥斯特维拉村

参天的古树

那是一栋独立的别墅,我住在二楼的一间卧室。卧室的窗户很宽大,窗玻璃明得有如同无。然而这样的窗户却不挂窗帘。我只须躺在床上,便把窗外的景物看到了。窗外挺立着一些参天的古树,那些古树多是杉树,也有松树、柏树和白桦等。不管哪一种树,呈现的都是未加修饰的原始状态,枝杈自由伸展,树干直插云天。一阵风吹过,树冠啸声一片。一种宝蓝色的凤头鸟和一种有着玉红肚皮的长尾鸟,在林中飞来飞去,不时发出好听的叫声。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举着大尾巴的松鼠,它们在树枝间蹿上跳下,行走如飞,像鸟儿一样。松鼠是没长翅膀的鸟儿。它们啾啾叫着,欢快而活泼。它们的鸣叫也像小鸟儿。树林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和草地相连的,是蔚蓝色的海湾。海湾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

把目光拉回,我看到两只野鹿在窗外的灌木丛中吃嫩叶。它们一只大些,一只小些,显然是一对夫妻。我从床上下来看它们,它们也回过头来看着我。它们的眼睛清澈而美丽,毫无惊慌之意。墙根处绿茵茵的草地上突然冒出一堆蓬松的新土,那必是能干的土拨鼠所为。雪花落下来了,像是很快便为褐色的新土堆戴上了一顶白色的草帽。

是的,那里的天气景象变化多端,异常丰富。一忽儿是云,一忽儿是雨;一阵儿是雹,一阵儿是雪;刚才还艳阳当空,转瞬间云遮雾罩。雪下来了。那里的雪花儿真大,一朵雪花儿落到地上,能摔成好多瓣。冰雹下来了。碎珍珠一样的雹子像是有着极好的弹性,它打在凉台的木地板上能弹起来,打在草地上也能弹起来,弹得飞珠溅玉一般。不一会儿,满地晶莹的雹子就积了厚厚一层。雨当然是那里的常客,或者说是万千气象的主宰。一周时间内,差不多有五天在下雨。沙沙啦啦的春雨有时一下就是一天。由于雨水充沛,空气湿润,植被的覆盖普遍而深厚。树枝上,秋千架上,绳子上,甚至连做门牌用的塑料制品上,都长有翠绿的丝状青苔,让人称奇。

那个地方是美国华盛顿州西南海岸边的一个小村,小村的名字叫奥斯特维拉。我和肖亦农先生应埃斯比基金会的邀请,就是住在那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写作。过去我一直认为,美国是一个发达国家,也是一个年轻国家,不过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没有什么古老的东西。这次在那里写作,我改变了一些看法,发现古老的东西在美国还是有的。美国虽然年轻,但它的树木并不年轻,美国不古老,那里生长的树木却很古老。肯定是先有了大陆、土地、野草、树木等,然后才有了美国。看到一棵棵巨大的苍松古柏,你不得不承认,美国虽然没有悠久的人文历史,却有着悠久的自然生态历史。而且,良好的自然生态就那么生生不息,一直延续了下来。这一点,看那漫山遍野的古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出生于本地的埃斯比先生,为之骄傲的正是家乡诗一样的自然环境。他自己写了不少赞美家乡的诗歌,还希望全世界的作家、诗人、剧作家、画家等,都能分享他们家乡的自然风光。在一个春花烂漫的上午,和煦的阳光照在草地上,埃斯比突发灵感,对他的朋友波丽说:咱们能不能成立一个基金会,邀请全世界的作家和艺术家到我们这里写作呢?埃斯比的想法得到了波丽的赞赏,于是,他们四处募集资金,一个以埃斯比命名的写作基金会就成立了。基金会是国家级的社团组织,其宗旨是为全世界各个流派的作家和艺术家提供不受打扰、专心工作的环境。基金会鼓励作家和艺术家解放自己的心灵,以勇于冒险的精神重新审视自己的写作项目,创作出高端的文学艺术作品。

基金会成立以来,在过去的九年间,已有苏格兰、澳大利亚、尼泊尔、加拿大、匈牙利等六七个国家和地区的九十五位作家、艺术家到奥斯特维拉创作。他们都对那里的居住和创作环境给予很高评价,认为那里宁静的气氛、独处的空间、优美的自然风光,的确能够激发创作活力。

我由衷敬佩埃斯比创办基金会的创意。他的目光,是放眼世界的目光。他的胸怀,是装着全人类的胸怀。他的精神,是真正的国际主义精神。有了那样的精神,他才那么给自己定位,才有了那样的创意,才舍得为文化艺术投资。他的投资不求回报,是在为全世界的文化艺术发展作贡献,在为人类的精神文明作贡献。埃斯比的举动堪称是一个壮举。

一九九九年,埃斯比先生逝世后,波丽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发展基金会的事业,不断扩大基金会的规模。基金会扩建基础设施的近期目标,是每年至少可以接待32位作家、艺术家到那里生活和创作。波丽一头银发,大约七十多岁了。她穿着红上衣,额角别着一枚蝴蝶形的花卡子,看去十分俏丽,充满活力。她对我们微笑着,很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在互联网上看到对我们的介绍和我们的作品,向我们深深鞠躬,让我们十分感动。

由中国作家协会推荐,经埃斯比写作基金会批准,我和肖亦农有幸成为首批赴奥斯特维拉写作的中国作家。一在树林中的别墅住下来,我就体会到了那里的宁静。我们看不到电视、报纸,也没有互联网,几乎隔断了与外界的信息联系。那里树多鸟多,人口稀少。我早上和傍晚出去跑步,只见鸟,不见人;只阅花儿,不闻声。天黑了,外面漆黑一团,只有无数只昆虫在草丛中合唱。在月圆的夜晚,我们踏着月光出去散步,像是听得到如水的月光泼洒在地上的声音。写作的间隙,我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挂在凉棚屋檐下由道道雨丝织成的雨帘,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宁静而幽远的幸福感从心底涌起。不能辜负埃斯比写作基金会的期望,亦不能辜负那里优美的自然环境,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写了一篇短篇小说,两篇散文,记了两万多字的日记,还看完了三本书。

我们刚到那里时,杏树刚冒花骨朵儿。当我们离开时,红红的杏花已开满了枝头。

2009年3月26日于美国华盛顿州奥斯特维拉村

黄梅少年

去年秋天到湖北看黄梅,转眼一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黄梅之行,有一件小事萦绕于心,不记下来像欠了一笔账似的。不是欠别人的账,是欠自己的。

那天上午参观四祖寺。四祖认为,修行并不神秘,日常生活就是修行,种田就是修行。一边种田,一边修行,自食其力,方可修行得好。我受到启示,想到写作也是一种修行。修行需要静心,安心,专心,一个人一辈子只干好一件事就行了。这与写作的道理是相通的。

接着参观毗庐塔。据说此塔建于唐代,是四祖寺前唯一一座唐代建筑遗存,不可不看。我们拾级而上,一座方型的白塔赫然矗立在我们面前。同行的朋友们,有的驻足对塔仰视,有的绕着塔转,有的选角度在塔前照相。我却一眼在塔侧的松树下看到一位少年。松树根部建有水泥方池,那少年在池沿边靠坐着。我走过去一看,见少年用短扁担挑了两只蛇皮塑料袋子,一只袋子里装满香品,另一只袋子里装的是矿泉水之类的饮料。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准备卖给香客和游客的。我们走过来时,已经看见有人在路边摆开了摊子,在卖同样的东西。可是,少年为何躲在一边,不把东西拿出来卖呢?我猜,少年可能在等一个人,等的人十有八九是他的奶奶,等奶奶来到之后,由奶奶把东西拿出来卖。我猜的没错,一问,少年果然是在等他奶奶。他们的家离这里比较远,又都是山间小路,他挑着担子走得快,奶奶走得慢,他就提前来到了。秋季开学后,少年刚上小学四年级。这天是星期六,少年不上课,就帮奶奶挑东西上山。少年的眉眼挺清秀的,只是有些瘦弱,脸色也有些发黄。

初小玲也过来了,俯着身子,关切地看着少年,轻声和少年交谈。少年很羞怯的样子,初小玲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问,他就不说话,还低着头,低着眉,不敢看人。我听出来了,少年的父母都在杭州打工,家里剩他一个人,只好跟着奶奶过活儿。在我国农村,目前有数以千万计的留守少年儿童,这位少年无疑是其中的一个。我的老家也在农村,对农村留守儿童的情况知道一些。在我二姐那村,有一个孙子留给爷爷看管。一天午后,孙子掉进水井里淹死了。爷爷把孙子放到床上,搂着孙子,自己喝下农药也死了。还有一个当奶奶的,腿上有残疾。当听说孙子掉进了河里,她一边往河边爬,一边喊人救她的孙子。孙子被人送到医院抢救,奶奶在家里准备好了农药,一旦孩子救不活,她也不活了。幸好,孙子被救过来了,奶奶才没有死。没有死的奶奶接着看孙子。想想那些留守儿童,看看眼前这位从小就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少年,我心一里一酸,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我控制着,没让眼泪流出来。一个人老大不小了,动不动就流眼泪,显得感情太脆弱,也容易让朋友们笑话。

少年的奶奶还没来,我有些等不及了,想帮少年的生意开一下张。我问他矿泉水卖不卖?他说卖。我指着一瓶娃哈哈矿泉水,问多少钱一瓶。他说两块。我给了他两块钱,他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我自己买一瓶少了点,还想帮少年推销。我问孙郁喝不喝水,孙郁把手中的矿泉水瓶举了一下,说他已经有了。孙郁瓶中的矿泉水所剩不多,他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之后三口两口把水喝完,把空瓶给了少年。少年面露欣喜,很快把瓶子接过去了。看得出来,少年知道空瓶子也能卖钱,他对空瓶子是在意的。我见陈戎没拿矿泉水,把她喊过来,执意给她买一瓶。娃哈哈矿泉水没有了,只有纯净水。我问少年:“纯净水也是两块钱一瓶吧?”我这样问,若是生意油子会顺水推舟,会说是的。可少年说:“不是,纯净水一块五一瓶。”我没有零钱,照样掏出两块钱给少年。少年也没有零钱找给我,他的样子有些为难。我说:“算了,不用找了,就算也是两块钱一瓶吧。”

绕过毗庐塔往上走,山上还有更高的建筑。我们登到高处,举目远眺,见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山是那么青,水是那么绿。山下有大块的棉田,棉田里开遍了温暖的花朵。田埂上有水牛在吃草。乌鸦翩然飞来,落在水牛背上。乌鸦一落在牛背上,似乎就凝固下来,凝成了一幅画。在河边和水渠边,妇女们在那里洗衣,漂衣。他们洗好的衣物,就手展开,搭在岸边丛生的茅草上晾晒。在秋阳的照耀下,那些衣物五彩斑斓,十分亮丽。这里那里种了许多橘子树,橘子已经熟了,绿中带黄的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几乎坠到地上。黄梅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难怪禅宗的前三位祖师四处云游,没有固定居所,直到四祖、五祖才在黄梅选址建寺,有了弘扬佛法的固定场所。

我们下山原路返回。走到塔前的一个摊位边,一位老奶奶拦住了我。我正不知怎么回事,老奶奶说:“你买水多给了五毛钱,我孙子告诉我了。不找给你钱了,给你几个橘子吧!”说着,两手各抓着两个大橘子往我手里塞。我一看,可不是嘛,那少年正站在摊位后边不声不响地看着我。我不能接受老奶奶给我的橘子。再说,五毛钱也值不了这么多橘子呀。我连说不要不要,我们已经买了橘子。紧走几步,把老奶奶躲开了。

走了一段回头看,那少年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不难想象,少年的奶奶一赶到,少年就把我多付了五毛钱的事对奶奶讲了,而后,少年哪里都不去,一直在那里等我。一看到我,他就对奶奶把我指出来了。

这个黄梅少年啊,让人怎能忘记你呢!

2008年10月8日于北京

作者简介:刘庆邦,1951年12月生于河南沈丘农村。当过农民、矿工和记者。著有长篇小说《断层》《远方诗意》《平原上的歌谣》《红煤》等六部,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走窑汉》《梅妞放羊》《遍地白花》《响器》等二十余种,并出版有四卷本刘庆邦系列小说。

短篇小说《鞋》获1997年至2000年度第二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神木》获第二届老舍文学奖。中篇小说《到城里去》和长篇小说《红煤》分别获第四届、第五届北京市政府奖、获《北京文学》奖六度,《小说选刊》奖三度,《小说月报》百花奖二度,《十月》文学奖二度,《人民文学》奖二度,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四度等。根据其小说《神木》改编的电影《盲井》获第53届柏林电影艺术节银熊奖。曾获北京市首界德艺双馨奖。

多篇作品被译成英、法、日、俄、德、意大利等外国文字。

刘庆邦现为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主席,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作家,北京市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

特邀推荐 冯 晏

责任编辑 晨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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