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沈锦华

老街已经很老了，老到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老。老街在小镇的最北边，占据了长长的一角，叫安定街。我原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后来不知是哪个局的领导路过这里，一时兴起，在街口立起一块大牌坊，用朱笔写下三个颜体大字：安定街。安定，安定，我揣测也许是平安淡定的意思。

老街的格局都是一致的。二楼住人，底层开小店铺，卖些丝绸字画之类的东西。但这里的人并不以此为生，所以不会在“五一…十一”，挂起白底红字的减价横幅，也不会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向你介绍店内的最优品。他们并不懂得如何招揽顾客，只是对你笑，随意地像相识多年的旧友。

如今老街上也装上了空调，盛夏的中午一致响起空调外机的“呲啦呲啦”声。外面实在热，柳叶和槐叶都打起了卷，河面上有冒起的烟，偶尔有蝉的聒噪。局促于一室之内，欲出不得，于是约上几人打牌喝茶，还有会做绿豆汤的老太太在每人面前放上一碗冰镇的绿豆汤。

当白天的热气消散，夜幕就在不觉间降临。有人在淘米洗菜，有炒菜时候热油爆起的声音。这条贯穿于小镇南北的河永远是寂静而无声的，只有不懂事的小男孩跳下河去游泳时，才传来阵阵“扑通”声。老街至今未安上自来水，人们不能够习惯浓重的消毒水味，他们只是习惯于在这条河中灌溉作物，淘米洗菜。老街，小河，人，他们彼此间的需要是一种默契。

那次到达时，还是清晨。老街雾气弥漫，石子路是湿的，星光淡薄，有扛着锄头的人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天气已经很凉了，正在悄然地酝酿着冬天。我在老街开得最早的一家早点铺里喝豆浆，上面洒了桂花和白糖，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是安定街的特产。

我坐在露天的小石桌上喝豆浆，看到穿白色运动衫的男生从我身边跑过。雾气迷蒙中只是一个轮廓，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当我将一碗豆浆暖暖地灌下，有些店铺的门已经打开了，他们把自家门前的枯叶“哗啦哗啦”地扫进河里，没有几分钟，那黄黄的像果实一样的叶子就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如此不动声色。

冬天的老街是最美的。下雪的时候，半夜里醒来，会看见窗外突然失去了色彩。那种白，是深入骨髓，没有一丁点瑕疵的。次日早晨，就有成群的小孩堆砌雪人，用桂圆核做她的眼，替她围上红色的绒线围巾，雪人就端然地立在那里，明眸皓齿，是那样地讨人喜欢。我想起格林童话里那个掉进井里的美丽姑娘，用双手替仙人蓬松雪床，想来她内心也是欢娱的。

冬天的老街是幅水墨画。

老街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宝塔。因为鲜有人来，而显得门庭冷落，只是在初一、十五、元宵，会有僧人准时来撞钟。那时，整个小镇都是悠远的钟声。我不知道这宝塔的名字，也从来没有进去过，抬头仰望她时，才知道她高得没有尽头，我顿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她的庄重和威严，是凡人不能够侵犯的。

四月的老街浸在甜甜的槐花蜜里，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涌动……

编者：描写细腻、情感内蕴是本文的成功之处，不足之处在于构思方面的散漫，多角度写老街，却不像是一个完整的老街，而是割裂的片段。建议小作者加强炼意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