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剿中国最后一个巨匪

斌　卿　柯　云

斌卿(口述)柯云(整理)

中国最后一个土匪头子是湘西的罩国卿，他在公安部挂了号。

覃国卿是大庸县青安坪一个恶霸的儿子，据考系明代农民起义领袖覃后的后代。此人身体颀长如杆，小时因出天花，脸上留有麻点，加上一生好抢，故绰号为卿杆子、卿麻子，性情怪戾。

1934年11月，贺龙率领的红军打开了大庸城，建立了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覃国卿的父亲在打土豪分田地时被红军处决。父死母嫁，十多岁的覃国卿怀着对人民的一腔深仇，请求到土著武装义安乡民团当兵，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左右开弓的好枪法。“七七”事变那年，覃国卿杀了时任保安队长的堂叔，霸占堂婶，有了几条枪，便扯起大旗自封队长，成为一支独立的土匪队伍，见邻县桑植女生田玉莲人才出众，强拉为妻，作了压寨夫人。从此，覃国卿横行千里，无恶不作，死在他枪口下的百姓不计其数，强奸和霸占妇女近百人。人们惹他不起，只能暗中祈求神灵保佑，天降能人，除掉这个祸害。

解放前夕，湖南省军区下令清剿，决不让顽匪进入社会主义。不料，这句话被土匪线上的人得知后，告诉覃国卿，覃国卿竟洋洋得意地说：“我一定要进入社会主义，看他们把我怎奈何。”

1950年1月，我随解放军一四一师四二三团奉命进驻大庸剿匪，许多土匪屈于压力，缴械投降，可死心塌地与人民为敌的罩国卿，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变本加厉地带领匪徒继续作恶，断绝交通，杀人放火，威胁群众，气焰十分嚣张。

3月的一天，解放军一个班和部分工作组在田角驻扎，覃国卿纠集土匪300余人突然袭击，打死我一四一师战士12名，烧毁民房40余间。他还放出烟子：“谁若报信，我将诛灭他九族。”

5月，人民政府为救济百姓，从大庸运5船大米逆澧水而上。罩国卿闻讯，当即吩咐匪徒布下长达7华里的埋伏。我接迎部队中其埋伏，粮船被截，护航的解放军战士13人、工作组1人、船工8人全部遇难，粮食物资亦被抢光。大队解放军出动，才把覃国卿一伙赶进深山野林之中，对其陆续进行消灭。最后只剩下覃国卿和田玉莲两人。自此，他俩因目标小，行动快，像钻地鼠似的这山奔往那山，东洞钻往西洞，经常往返于大庸、永顺、桑植之间，过着非人非鬼的生活。人们防不胜防，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称他为活鬼活魔。

1965年1月1日，湖南省军区司令员刘子云下达命令，部队、公安、民兵一齐出动，尽快歼灭罩国卿，恢复湘西剿匪指挥部，特设永顺、大庸、桑植3县分指挥部。一时间，在湘西掀起了自解放以来的第二次剿匪高潮，可以说是“军民齐动员，围打歼灭战”。

3月23日下午3时许，覃国卿为正在怀孕的妻子田玉莲下山寻找食物，不一会儿，他疲惫不堪地回到藏身的岩洞，沮丧地说：“饿一顿吧，山下风声很紧，只有等到晚上了。”

约4时许，桑植县利福公社棉花大队的社员收工回家，49岁的贫农组长余明天和民兵排长余世德发现山岩上刺丛中许多刺树被踩倒，一道明显的人行痕迹又被一篷荆棘遮住，正寻思间，忽然闻到一股死蛇般的臭味扑鼻而来，再往旁边一寻，发现一堆新鲜人粪在岩包下，于是两人沿着树枝痕迹爬上一个大岩，发现不远的岩石下面的草丝中坐着一男一女，一看那一身破烂衣衫和身边的一支步枪，马上意识到，这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覃国卿和田玉莲。他俩刚要悄悄退去，准备向分队长报告时，孰料行走的响声惊动了对方。覃国卿手起枪响，余世德抱着余天明滚下岩坎，子弹擦身而过。

覃国卿持枪追赶，幸好二余已拐过岩头。这时罩国卿见远处有一男人背着一捆干柴，正往家中走，一枪打去，这个男子当场毙命。这个无辜的人叫余构良，家有60岁老母和5个孩子。覃国卿的滔天罪行引起民众公愤，男女老少都要求要为剿匪出力。10里之外的剿匪分队接到报告，当晚便组织3县部队、民兵、群众7000多人形成多层次包围大圈，大小山头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天晚上，覃国卿收拾了一下身边的东西，把所有的子弹挂在身上，背起那条中正式步枪，拉着田玉莲准备突围，当他们潜到永顺公路边时，抬头一看，公路上人头攒动，民兵步步紧逼。但覃国卿仍然怀着侥幸心理，他想只要有一丝缝隙，就要钻出网外。

就在他瞅准机会拉着老婆越过公路时，田玉莲突然发出急促的“哎哟”声。“妈的，怎么了?”覃国卿低声问道。“肚子疼得很紧，许是要生孩子了。”田玉莲捂着小腹说：“我不走了，要死也不想走了，只求死在这儿。”看看田玉莲实在不行，覃国卿只得拖着她返回来。半夜时分，下起雨来，覃国卿背着田玉莲藏进一个像缸钵状的岩洞，决定孤注一掷，让孩子生下。

3月24日凌晨，解放军、民兵和三县群众近万人的大搜山开始了。上午8时，青安坪田家岗大队民兵排已搜到缸钵洞前，因枯草很深，没发现什么动静。

覃国卿眼睁睁看着他们正向自己逼近，心中开始发急，但他抱定主意，为节约子弹，只要不被发现，决不开枪。

“有声音!”搜在前头的民兵排长田奇左惊叫一声。覃国卿一惊，以为自己被暴露，抬手一枪，将田奇左打倒。

军民们闻声迅速向小缸钵洞靠拢，已成惊弓之鸟的覃国卿和田玉莲见大势已去，再也不敢挪动身子了。公安大队三中队副指导员向南书迅速抢前一步，对着小缸钵洞大喊：“覃国卿，快投降吧，你今天插翅难飞了!”“缴枪不杀!”这时很多人也架起扩音喇叭，一时空中全是喊声，不绝于耳。

突然，洞内传出覃国卿尖细的回声：“解放军，哪个要听你们的话。缴枪不杀骗你妈大脑壳去吧!”骂着，“砰砰”又是几枪，公安少尉谢茂双的军帽被打飞了。

围洞的军民立即还击。大庸县人武部李石生副部长发出命令：“用手榴弹!”霎时，轰炸声响遍山谷，硝烟弥漫大地。

“轰，轰”，手榴弹接二连三地爆炸，小缸钵洞口被又高又密的树木荆棘覆盖着，手榴弹扔不进去。

谢茂双仔细观察一下地形，从战士手中拿过两枚手榴弹，借着浓重硝烟的掩护，迂回爬到岩包的侧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手榴弹顺着岩槽投进小缸钵洞。

覃国卿看见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想拿起来扔出去，就在他抬手之际，“轰隆”一声，手榴弹爆炸了，覃国卿哼了一声，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乱岩石中，他的左手不见了，左侧胸和脸面血肉模糊。

隐蔽在附近的军民乘机占领大岩包，十几支枪一起开火，覃国卿和田玉莲每人身上中了十几发子弹，覃国卿当即死亡，田玉莲被活捉，经审后才见了阎王。一个进入社会主义时期的湘西巨匪，终于为自己罪恶的一生划了句号。

(注：斌卿为剿匪官员之一)

(责编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