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题材写出新意蕴
2009-07-14廖高会
廖高会
《左岸五月,右岸寒冬》是苏唯治的短篇处女作。从小说的题材来看,写的是牟晓夏、苏萌与梁明之间三角恋爱的悲剧故事。三角恋爱是一个比较古老的母题,但是小说并没有因此而落入俗套。作者把这种三角关系置入现代都市(上海)的大背景中,依靠看似随意实则巧妙的构思,使旧题材获得生机而血肉鲜活、意蕴丰满。
男主人公苏萌在《MON》杂志社工作,女主人公牟晓夏在上海音乐学院上学,他们的感情是在一个叫“五月”的酒吧开始的。酒吧里有优美的音乐,馥郁的咖啡和迷人的现代情调,于是,旧故事便有了新氛围。酒吧正是现代都市男女情感的衍生之地,但酒吧的情感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情感,刺激性和短暂性是酒吧爱情的特征。作者把酒吧作为苏、牟二人情感萌生之地,这就预示了这种一见钟情的爱情的短暂性。因为这种爱情太纯粹,纯粹得只有帕格尼尼的钢琴曲和托马斯·哈代的《远离尘嚣》相伴,这是一种活在艺术中的隔绝红尘的纯粹爱情。苏萌对卫兰说牟晓夏是百分之百的一见钟情的那种女孩,因此他不顾一切喜欢她,牟晓夏为苏萌所吸引而背叛了男友梁明。现实和责任他们不需要考虑,未来和结果仅仅是他们调情的佐料。正是这一见钟情式的纯粹爱情,在现实的尘埃碰触下,便即刻破碎成装扮悲剧的布景或道具,梁明的自杀正是苏、牟恋爱的悲剧性后果。
如果仅仅写苏、牟、梁间的三角悲剧,那就落入了俗套。实际上作者的用意恰好隐藏在这个悲剧故事之下。小说不仅写了苏、牟、梁间的三角悲剧,而且还写了《MON》杂志的成员卫兰和林海,这不仅丰富了小说的内容,更为重要是为小说增添了另外的结构要素和意义要素。卫兰作为苏萌的同事兼老板,与苏萌彼此了解,并逐渐喜欢上了苏,按照我们的日常经验推断,二人应该是一对合适的恋人。然而牟晓夏出现后,苏、卫二人的情感发展暂遇障碍,我们因此可以说卫、苏、牟之间又形成了一种潜在的三角关系。于是,小说便有了两重三角关系,它们构成了小说主要的故事框架即结构要素。而小说的可贵之处也正是作者把这两重三角关系巧妙地通过苏萌这个人物贯穿起来,并在这种复杂的三角关系中寄予较为丰富的思想内涵。
小说中的两重三角关系,一悲一喜,正照应了小说题目“左岸五月,右岸寒冬”。“左岸”与“右岸”正如摆在我们面前的两条道路,选择正确了,送给你的将是风和日丽的五月,选择错了,留给你的将是冷却心肺的寒冬。当然,我们还可以从人的命运的层面来理解这篇小说的象征意蕴。“左岸五月”与“右岸寒冬”分别象征了生命的欢愉与悲伤,也象征着生命之河中喜剧与悲剧的共存。无论是苏萌还是牟晓夏,他们对爱情追求的激情与欢乐很快便被现实中的悲剧所冲淡。梁明的自杀虽说是一种心理的偏执,但谁又能否定这和苏、牟无关呢?当苏、牟正沉浸在甜蜜的爱恋中时,危机已经宿命地潜伏。结果,春暖花开的春天过去了,初夏的繁花似锦消失了,他们心里留下的仅仅是寒冬。牟晓夏给苏萌最后的信中说道:“即使多年后你娶妻生子我背井离乡,我也一样深爱。”她对苏萌的爱或许是刻骨铭心的,但难道梁明的死亡就能很快在心中淡忘吗?或许这死亡在她心中将成为永远的伤痛,不可治愈。因此,在生命的层面上来看,小说有着祸福相依的哲学象征意味。
除了结构的巧妙之外,小说的行文流畅,不事雕琢,在随意中见技巧。小说行文的随意与流畅给读者带来了艺术的真实感,而情节的自然合理让人感觉故事似乎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小说中人物间关系处理也较随意,特别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关系,并没有像传统三角关系那样大肆渲染,而是以冷静的语气进行比较简单的叙述。以至于苏、牟之间的恋爱让人觉得不合情理,就像牟晓夏的前男友梁明质问苏萌那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你到底用什么手段诱惑了她?”要说这应该是小说单薄之处,但笔者却认为正是这单薄之处蕴含了小说的另一层面的思想内涵:即对当前社会人们随意无原则、无责任感的恋爱或者思想现状的反思。因为在消费时代,恋爱也成为了一种消费方式,消费仅仅靠冲动而无需理由。依附于酒吧相爱的苏、牟以刹那的冲动替代了理由,以调情消解了后果。他们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只需要感觉,正如苏萌所说,他对自己与牟之间产生的情感没什么感想,“不过是打破一段不完美,创作一段完美罢了。”他们不考虑现实不计后果的随心所欲的恋爱方式,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即苏萌被梁明刺受伤住院,梁明跳楼自杀,而牟晓夏背负良心的谴责,远走他乡。作者还善于运用细节来推动故事的发展。比如在苏、牟最后一次见面时,牟晓夏为苏萌弹奏的是肖邦的《离别》,这也预示了小说情节的发展。又比如,苏、牟在公寓宿舍中对话的细节描写也是对二人爱情悲剧性结局的一种暗示。因此小说的细节始终与小说的主体结构血肉相融而无支离感。
总之,《左岸五月,右岸寒冬》以旧纳新,以小容大,以简寓丰,显示了特有的艺术魅力。当然,小说仍然有不足之处,比如故事显得比较平,缺少奇绝突兀之感;牟晓夏,这个“画中美人”,好像只是个符号,作者没有太用心挖掘她的内涵。使作品缺少了短篇小说应该具有的心理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