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坛的“飞天”诗群
2009-07-03叶延滨
叶延滨
在中国历史文化图卷中,最神妙且最具诗性的是敦煌壁画上的那些飞天仙子们,浪漫、梦幻、青春、明亮而且让人感受到希望与美好。这些壁画,在莫高窟中保留到今天,沧桑巨变,沙丘驼铃,那些飞天仙子带给我们的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精神元素——与青春、爱情、梦想有关的一切,因此,飞天仙子们应该说是一群永远年轻的诗人。
让我想到敦煌飞天仙子,是因为在当代中国诗坛有个甘肃诗人群体,在相对偏僻的西部,却盛开着诗的奇异花朵。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说甘肃是中国诗歌的重镇,一点也不过分。尽管新时期中国文学特别是新诗的重要演变和重要事件大多发生在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上海、广州等地,但是当新闻与事件过去之后,回首文化积淀与文学成果的时候,甘肃却认认真真地给当代中国文坛提供了重量级的成果。记得甘肃的小说界有“八骏”,前两年在上海、北京引起了批评界好一阵子兴奋。现在《飞天》杂志又将十八位甘肃中青年诗人的作品集中展示于世人,也是甘肃文坛一次检阅,上次是八骏,这回是十八飞天!
这十八位中青年诗人集中亮相,有一个理由:参加过“青春诗会”。“青春诗会”是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在改革开放之初的1980年创办的青年诗人笔会,当初叫“青年诗作者学习会”。《诗刊》社将全国各地的十七位青年诗人请到北京,办了一个月的“学习会”,这个诗会的成果在当年的十月号《诗刊》专号推出,专号的名字就叫“青春诗会”。这期专号在全国引起极大的轰动,给中国诗坛注入了青春活力。从此,举办“青春诗会”成为《诗刊》社的重要工作内容,坚持了近三十年,使之成为中国作家协会团结广大青年诗人的一个品牌。我有幸成为第一届“青春诗会”的受邀青年诗人,“青春诗会”成为我步入诗坛的重要阶梯。我在1995年调到《诗刊》工作之后,也一直坚持举办“青春诗会”。到2008年,“青春诗会”已举办了24届,参加过“青春诗会”的青年诗人有三百多位。“青春诗会”成了中国文学史上持续时间最久的“笔会”,也成了中国当代新诗发展的年轮。
甘肃省有十八名优秀的青年诗人参加过“青春诗会”,他们中一些人已步入中年,成为诗坛的中坚。一个省有十八名青年诗人参加“青春诗会”,这使甘肃在“青春诗会”的历史上名列榜首。这些参加过“青春诗会”的诗人是优秀的,还有一些十分优秀的中青年诗人,如阳7、人邻等虽然没有参加“青春诗会”,但同样给甘肃诗坛带来朝气和活力。从这十八位诗人的创作,我们可以看到“青春诗会”所倡导的诗歌理念和写作实践。首先,产生于改革开放之初的“青春诗会”,一开始就支持和鼓励青年诗人的创新,对青年诗人写作上的探索甚至标新立异,支持、理解和包容。正因为如此,“青春诗会”对于打破“文革”及左的僵化的诗歌戒律,起到了突破性的冲击作用,也为各种艺术上的探索提供了支持和肯定。在甘肃青年诗人中,叶舟的诗歌,古马的诗歌,沙戈的诗歌,张子选的诗歌都有较强的现代意识,也比较注重写作文本的创新,他们对于传统深厚的西部诗歌是一个异数,但正是他们的努力大大拓展了西部诗歌的艺术疆界,改善了西部诗歌的质地。作为中国作家协会的重要期刊,《诗刊》特别关注那些有生活积累并且努力介入当下现实生活的诗人。应该承认,新时期的中国诗坛上,文化事件及诗歌观念引起的关注大大重于诗歌文本与诗人成就。这是对外开放时期必然的现象,一些有作为有担当有追求的诗人会在这些喧哗中被忽略被遮蔽。经过岁月风雨的洗礼,当那些过眼烟云散去,牛庆国、崔俊堂、梁积林、苏黎、胡杨、包苞、李满强、郭晓琦等充满当代生活场景的诗篇以及诗歌中浓郁的当代中国人的精神风貌,显示出甘肃诗歌深厚的传统与张扬时代精神的主流。我们还需要指出的是,在当代诗坛的生态群体中,那些具有个性特色和彰显个人追求的诗篇,扩张了诗歌的表现领域和表现方式,个性与独特性是诗人才华的充分呈现。高凯的乡土口语,娜夜的女性意识,第广龙的石油诗歌等都以无法复制的魅力赢得诗坛各种奖掖。总之,探索创新,贴近现实,追求个性,这些“青春诗会”参与者的特质,正是当代中国诗歌空前繁荣的重要表现。
甘肃诗坛新人辈出,“青春诗会”参加者是他们中的优秀代表。甘肃有如此高水平的创作团队,也是甘肃文学界重视培养青年的成果。早在改革开放之初,《飞天》杂志开风气之先,开办了“大学生诗苑”,对全国青年诗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至今还常为诗人们所称道。从“大学生诗苑”到“青春诗会·甘肃诗人专号”,这个并不漫长的过程,值得认真回顾总结,并且应该向那些所有为诗歌繁荣付出心血的人们致以深深的敬礼!
2009年3月初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