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的名义
2009-07-03包苞
包 苞
闪电修通天堂的路
在此之前，我无法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光明的生活，让我对所有的黑暗守口如瓶
任凭乌云翻滚
我只能紧紧地扼守住雨点般滂沱的秘密
期待一声惊雷，让沸腾的血液找到出口
期待一个湿润的夜晚，闪电修通天堂的路
雨滴纷纷，那都是命定的珍珠
在此之前，我无法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风使旗帜更飘扬
没有你，我只是一块褪色的红布
垂挂在旗杆的另一端：低靡。消沉
甚或卑琐
我所有飘扬的记忆，都附着于你的温柔
像一片海，迷恋于沙滩的漫步
爱你，我有着比海洋还要汹涌的内心
哪怕只是静夜里的自言自语
我的颤栗也会荡起整个星空幸福的涟漪
请不要为我的猜忌和多疑伤心
为你，我永远冲在风雨的最前沿
有时，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当你经过，并且走远
轰然倒塌的，是我失火的内心
给 我
给我两面相对的山坡
给我两坡之间一溪干净的流水
我不为过路的明月盈盈地落寞
只为马儿饮水后，还能
折返我的帐房
给我一只羊
给我鲜嫩的青草和露水
我不为果腹的羊肉和温暖的皮张
只为干净的云朵白白胖胖
只为满坡的花儿开得■惶
给我一百只蜂箱
给我与满坡花朵匹配的蜜蜂
我不为蜜
只为花朵骑蜂
翻过命中的那座山冈
田野上的枝形烛台
风吹来，她们就一一点亮
先是迎春，喜欢把自己鹅黄的灯盏
垂下陡峭的崖壁
而后是桃，杏，梨子
如火如荼的喜悦压弯枝条
想想日后那些娇艳而甜蜜的果
我也就理解了她们，为什么要把幸福喊出来
只有苹果，喜欢用淡绿色的衬衣
烘托粉嫩的脸庞
还有更多的，我无法叫出她们的名字
柿子，或者花椒，她们都迎着阳光缓慢旋转
其实，麦苗和油菜
已经生产了足够多的辉煌
可有些火焰总要被高高举起
就像那些弯腰在田野上锄草的人
累了，就直起腰来
风，才能吹动她们眼中蓄满的光芒
树 精
树活千年，就有了心跳
半夜的风推开虚掩的门
素洁的脸就浮上来
给你说知心的话
喁喁的夜多么美好
做你尘世的新娘
拨亮灯盏的手指多么美好
天亮前悄然离去
载着梦的绣花鞋多么美好
趁着天色昏暗，用一截红头绳
缠住你未竟的梦，天亮了就满村子去找
找她的，还有尘世的斧子
从 此
从此，风不再吹动你的忧伤
从此，你将接纳广阔的雨水
从此，青草会把根深深地扎进你的体内
从此，阳光会把你从幽暗的地下带到一碧如
洗的万里高空
从此，蝴蝶会对你耳语花的秘密
从此，你会成为春天紫色的花或者秋天金色
的草
从此，你将用星辰的眼睛看高天里风吹云动
云卷云舒
从此，草枯花谢都将是上天的恩情
一定，是有些心动
一定，是有些心动，这个夜晚才不停地晃
年轻的月亮，貌美如刀
爱她，我就是无边的黑夜
梦幻染蓝的天空
被几颗星星钉在眼睛的深处
钻石的钉子，尖锐的疼痛
成全一个幸福的瞎子
一定，是有些心动，这个夜晚才不停地晃
紫花苜蓿
用半生的记忆，挽留一个夏天
就剩这一坡浅浅的紫了
青草的气息顺坡流下来，流下来
不远处，就是西汉水喧闹的光芒
紫色的孩子迎风奔跑
她在朝着浪花喊“娘”吗
风吹大地，起起伏伏
休耕的白马，被紫花苜蓿举起来
像一只幸福的小船
睡在七月紫色的摇篮
放 弃
放弃远足的客车，还原一堆锈蚀的钢铁
或者矿石，或者一捧黑土
重新流淌山泉的血液，穿起青草的衣裳
让槽头的白马，再次驮起翻越关山的旅程
放弃手表，放弃天气预报
路遇月缺月圆，路遇夏雨秋霜
路遇风中的草舍和温暖的方言
放弃手机和短信
放弃方便面和饮料
在路旁的村庄打尖，喂马。收拾干粮
半夜掌灯，就用蝇头小楷
留住沿途的枯藤、老树、昏鸦
留住小桥、流水、人家
为了关山的月亮，就等半夜的云海
十天，二十天
这是一辈子的事，看见了长安又能怎样
如果遇见员外的女儿
手执团扇，站在矮墙的另一边
翻过了关山，你也要返回来
一生之中，总有些事情不能放弃
比如劈柴。比如放马
以爱的名义
以春天的名义
为你准备最鲜艳的花朵
只要你要，我就绽开
以夏天的名义
为你准备最多汁的浆果
只要你要，我就自己掉下来
以秋天的名义
为你准备最抒情的云朵
只要你要，我就把天空的大幕
徐徐拉开
可现在是冬天
我不能让炉火烧得太旺
也不能让易逝的雪花代替誓言
我只能在想起你时
让茫茫的风雪，彻夜——不——息
学会眺望
学会眺望
学会攀缘身边的所有障碍
学会把目光
送到比远方还远的地方
学会眺望
学会在没有海的地方
望见片片白帆
学会在没有森林的山冈
望见飞翔的翅膀
学会眺望
学会闭上眼睛
看见鲜花盛开的山坡
学会疲倦时
让蝴蝶们
在心上晾晒美丽的衣裳
春天来到河滩上
在流过水的地方
鹅卵石死于碧绿的记忆
在长过树的地方
黄沙泛滥于岁月的沧桑
春天来到河滩上
除了记忆，并不能染绿什么
除了风，并不能吹醒什么
几只苍鹭，从天上落下来
用长长的喙，啄了啄已经死去的鹅卵石
就又飞走了
飞不走的鹅卵石，化成沙
卷地而起
春天，就是闭上双眼
都会泪流不止
原载《诗刊·上半月》2007年12月号“青春诗会”专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