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夫勒谈财富革命

任雪忆

随着知识和产消合一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财富体系是一种封闭模式的结论已经过时

免费的午餐

Q：你延展了财富的定义，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个新的定义？

A：我的结论是，在我们的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强大的、非货币经济或者叫“产消合一”的经济，它与货币经济进行着一种一直未被承认的相互作用。我们必须要正视而不是忽视这种互动，事实上，整个财富体系也正是这两大经济互动的结果。

在这场财富革命里，我们注意到很多很多产消合一者的案例。从创建博客到开源软件，再到医院的志愿者，或者各种DIY项目，他们也都为货币经济增添了巨大的价值。而且，正如我所要说的，它们像一种不可思议的“免费午餐”流入货币经济。

Q：但是经济学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A：是的。很多人还认为货币经济体制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但是随着知识和产消合一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财富体系是一种封闭模式的结论已经过时了。

人们在免费做一些事和他们在货币经济里前行，这二者有很多密不可分的联系。我认为货币经济正在创造越来越多的技术，而这些技术将被人们用来为自己做事。这种趋势很快将会扩大。例如，如果你是个中年人或许应该记得，过去当你想冲印照片时，你需要把胶卷拿到相关的商店，胶卷从那里再被送到罗切斯特。在纽约，柯达公司冲印好了送回来，然后你在商店付钱再把照片拿回家。但现在，你做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数码相机技术使之变为可能。因此，冲印胶卷的市场正在消失，其正在从货币经济体系向非货币经济体系转移。

如何计算价值

Q：“产消合一者”的商机在哪里？

A：你如何将金融、制造业和服务业等无数其他活动归结到经济这个术语之下考虑？联系就是，它们都被定为货币化的。术语“产消合一者”就是论述那些未货币化的活动。

虽然它们是非常不同的活动，但是它们对货币经济体系有着强有力的集中影响。事实上，正是这些不同，表明“产消合一者”的理论是多么的普遍，多么的重要。

我们存在着对经济学家和对那些测量方法的进步的争论，但事实上我们不要低估它们。要去识别、认识到它的存在，它能在市场中激发一些灵感。比如，Napster把音乐从货币经济体制搬到了非货币经济体系。然后iTunes使用互联网把音乐下载移回到货币经济体系，这都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商业模式。

Q：如果价值正在被创造，但没有与此相关的货币正在流通，如何来计算价值？

A：可以测量的东西不能说它们会变得更重要，不可测量的东西也不代表着不重要。另一方面，虽然我不是一个数学家或是一个量化专家,但我相信，原则上一切都可以被测量，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通过类比我们身边的一些常见现象来说明该事物。

你选择的类比物非常重要。对于知识，它或许是储存在一个机构的硬盘上的上千兆字节数据的总数，你可以衡量它一个合理的近似值。但少量字节用作衡量知识的类比物是不合适的，因为其不可能反映知识的内容，并且相当多一部分知识有一个保存期限，知识会在某一时刻过时废弃不用，换句话说，变成“过时的知识”——即那些已经因为发生变化或者被替换，已经丧失了真实性的，不再在人们嘴边流行的思想和假设。事实上，面对着不断加速的变化，组织、个人以及政府，他们每日的判断和决策都还建立在“过时的知识”之上。

知识的价值

Q:作为“非竞争”资产，知识并不由于其他人的使用而减少。是否有评估知识资产的切实可行的模型？

A：公司都在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去给某些形式的知识产权定价。但是，知识的核心是货币经济，我们学习知识比我们去做更好。知识大大不同于其他任何的我们常常用到的资源。例如，它本身就是非竞争性的。你和其他100万人可以使用相同的大块的知识而不削弱它；知识也是非线性的，微小的观点就可以有巨大的产出。斯坦福的学生杨致远和大卫·费罗创建雅虎只是从他们喜欢的一个简易的网页分类开始的。而弗雷德·史密斯当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了如果经济加快，人们就可以为速度支付额外的费用的想法，后来他就去创建了联邦快递。知识是可以杂交的。它和其他的知识可以联系在一起，结合的越多，产生有用的想法的组合就越多。而且，它可以被储存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东芝在2004年有一台电脑的硬盘比邮票还小，打破了吉尼斯世界记录。即将推出的纳米存储技术，将以十亿分之一米来衡量。

Q:教育的失败从工业时代移动到了知识经济时代。家庭教育是产消合一者应对危机的反应吗？

A：是的，它是一个重要的、正在成长的产消一体的形式。父母自己教育孩子，因为市场没有提供他们想要的或是需要的东西，或者市场也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同样的，有机会你还会认识一个“意见领袖”，他是比你早一周买个人电脑的人，并且有用户群体——他们都是志愿者，交流着有价值的信息。如果你同意个人电脑已经对货币经济体制产生了作用，那么人们在没有金钱交易的情况下教彼此如何使用这个东西的事实是另一个产消合一者对货币经济体制有巨大影响的例子。把这些加起来——家庭教育、教人如何使用个人电脑、Linux软件等——你应该开始认识到这股巨大的暗藏的经济力量。人们已经就这些进行了写作论述，但没有把它们看作是与货币经济体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一个庞大的非货币经济体系的一部分。

Q：很多公司的供应链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在迅速扩展，以至于变得非常复杂。这会造成什么影响？

A：我认为这是事实。你越想延续过去正常的工作，你会发现失同步化的越厉害。按时交货（JIT）模式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但它也意味着所有的时间误差将变得越来越小。它使系统对于中断更加敏感，它不能容忍太多的中断现象。时间，总的来看在商业领域正在变得即时和不易琢磨起来。

它们应该关门了

Q：你对未来公司体制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A：我们可以看到Linux的成倍增长。当我们能用免费的形式去使用专业软件时，我们为什么还要为它去付钱呢？

我还认为，当我们开始停止思考公司，并把注意力转移到重组政府时，我们会发现我们依靠的这些巨型金字塔的官僚机构已经不再发挥功能，它们需要被彻底改组了。所以我认为，对于各种新式的组织来说，它们对于软件的需求有一个极其庞大的市场。现在，我不能肯定它是否仍会被称为软件或什么，但毫无疑问，我期待看到像应对卡特里娜飓风的美国联盟应急管理局和政府那样的大的机构一个接一个的关门。我们的企业架构也是按照工业时代去设计的，马克斯·韦伯在1910年写了相关著作以后，它才流行起来。不过相对于正在成长过程中的经济、社会、文化和其他新事物来说，它显然已经不是恰当的制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