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

王贞虎

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

1944年秋，德军即将崩溃前期，步兵少将冯·戴克斯接到一项特殊任命：他被任命为蒙塔夫里尔要塞地区的总司令，元首要他顽抗到底，成为这个地区坚守到最后的人。

妻子阿洛伊斯听到这个消息，一动不动地站在戴克斯身边，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焦虑。“时间不多了，”少将说，“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散步途中，妻子问他：“也就是说，德国已经没有指望了?”戴克斯点点头。

阿洛伊斯深信，在任何情况下，也绝不值得牺牲上万个生命。可是，话刚出口，戴克斯就表情阴郁又绝望地问她：“亲爱的，你知道那条人质法吗?”

原来，德国新颁布的《人质法》规定，如果一个军官开小差或不服从命令，他最亲近的人就将被处死。

“眼下，你就是我惟一的亲人了。”少将说，“如果我投降，你怎么办?”他告诉妻子，最近上面已经派党卫军队长弗顿任了他的参谋长，其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阿洛伊斯再没说什么。临别，她深深地吻了一下丈夫，目送着他向征途的汽车走去。

最后的战争到来了，盟军围住了蒙塔夫里尔。第十七天，外围工事被盟军摧毁。少将亲临指挥，并动用了全部的后备力量，那一天才得以坚持下来，但伤亡惨重，整个蒙塔夫里尔哀声一片。回到教堂地窖里的司令部，党卫军队长弗顿起身迎接他：“祝贺您，少将!”他大模大样地递给戴克斯一枚铁十字骑士勋章。

“这是怎么送到这儿的?”少将问道。

党卫军队长说，飞机早上空投了一件邮包。

“邮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党卫军总部给我的私人命令。”

“有没有我的东西?”

“有您妻子的一封信。”

戴克斯从弗顿手中接过信，却无力拆开。面对弗顿这个战争狂人，他只能祈祷着妻子能够平安。战争已让他心力交瘁，他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妻子获得自由。可是，这样一来，弗顿就将接替他的职位，一万名士兵仍将难逃一死。

他打开了信，立刻头晕目眩：

“亲爱的，这封信给你送来了一切美好的愿望和我最深挚的爱，这是你从结婚以来就享有的。但是，这封信将给你增添不幸……我患了癌症，近几天病情急剧恶化。我不能坚持下去了……今晚，我最后想到的还是你，亲爱的，再见吧!”

信看完，戴克斯惟一的想法就是；世界完了，自己也可以解脱了。一个失去阿洛伊斯的世界，就算孤零零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妻子死了，党卫军再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突然，戴克斯意识到自己还有一项事业等待他去做。他抽出了手枪，出现在地窖中。

“别动，只要动一动，就打死你!”戴克斯对弗顿说。他转身面向话务员，“布塞，立即接通富赛尔少将的电话。”

富赛尔，盟军的首领。

“你打算投降?”弗顿明白过来，尖叫道。

少将沉重地回答：“是的!”

“难道你忘了，你还有妻子，咱们国家还有《人质法》?”

“我妻子死了!”

“可是，我还有妻子，还有小孩呀!”弗顿咆哮道，他正要拔枪，少将朝他开了两枪。

当晚，英国广播公司播出了蒙塔夫里尔投降的消息。上万名士兵逃出了死亡的边缘。也就在同一天晚上，德国党卫军几个人来到戴克斯少将的房子前。一位庄严的夫人应声开了门，她一眼认出他们身上的军装。

“我一直在等待着各位先生。”夫人说着，朝着等候她的汽车走去。从她身上，看不出来一点癌症的迹象。几个月后，阿洛伊斯被宣布绞刑。临死，医生也没能从她身上查出任何癌症的症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