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单位养老金改革

郭小晶

不同社会阶层在此次“养老金改革风波”中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众生表情：沉默无语、拥护叫好、坚决反对和冷眼旁观。

春晚小品中“人活着，钱没了”的“人生悲剧”再次上演，不过这次的伤心者不是赵本山所扮演的农村大叔或者下岗工人，而是以知识分子为主的3000万事业单位人员，因为“事业单位养老金水平将脱离公务员标准，而向企业标准看齐”，而这仅仅是事业单位改革的其中一步。

随着事业单位改革的不断深入，事业单位人员，这个中国社会中“特殊而又优雅的阶层”，将从此发生蜕变和分化，就像工人和农民的分化一样。

高校教师退休好似“割肉出12”

2008年12月中旬，广东许多事业单位收到了《广东省事业单位分类改革实施意见(征求意见稿)》，该文件迅速被口耳相传，引起轩然大波。基本证实的是，在广东此番改革中公益性的学校和医院由公益一类改成公益二类，养老保险与企业基本一致。有教授粗算了一下，如此，养老金可能会少两三千元。

李老师是广东某省属高校的一位普通教师，上世纪60年代末参加工作的他有40多年工龄，完全符合学校“30年工龄，且是副高以下职称”的退休条件，但他一直坚持没退。不过这次亲眼见到“文件”后，他也坐不住了。

“正常退休后能拿接近4000块。真按照企业单位的情况，只有2500多块。我的一个高工亲戚也才拿到2000多块。”去年12月15日，李老师来到学校人事部门进行了咨询，并提交了退休报告，待批。

那一段时间，该校的很多“有退休可能性”的老师都提交了报告。这下，轮到学校坐不住了。广东一所规模较小的专业学校，年前竟然有100多名教师提交了退休报告，“很多还是学科带头人啊，现在50多岁就要提前退休了，谁来上课啊?”

李老师所在的学校紧急召开了数次大会，工作显然取得了成效，“估计有90％的老师撤回了报告。其实退休对收入影响还是挺大的，尤其是正高职称和处级、副处级干部，一个月马上要少几千块钱呢。”

然而随着媒体报道的不断升温，许多老师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李老师坚持没撤退休报告，准备从此就退出工作舞台，开始自己另外一段人生。“这就像股市，我是割肉出仓。虽然有损失，但是留一部分、卖一部分，撤了退休报告的人可能套进去了，当然也很可能没问题，将来能享受好待遇。”

养老金曾是我唯一的安慰

在此番养老金改革中，已经退休的“老人”没有影响，退休之日遥远的“新人”也并无感觉，而心里波动最大的就是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正面临退休的“中人”。

一位出生于1949年的网友则把自己的人生境遇编成了“顺口溜”：“我与新中国‘同生，发育时吃不饱饿得昏头昏脑；初中毕业‘文革到，无奈插队落户向农民讨教；进城后苦读数年得文凭，好不容易进事业单位，市里财政不好，工资拿个半饱；工作30多年，奢望退休还好，这次养老改革又轮到，像我这样的真还不少。”

曾因“疯狂补课”“灰色收入”而备受诟病的教师群体，也成了这次养老金改革中大倒苦水的人。

“很多人说事业单位宽泛，养闲人。哪里是那样轻松，就我在学校而言，工作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当班主任每天早上6点出家门，晚上7点到家，讲课之累还在其次，永远解决不完的学生问题，领导布置的繁琐而毫无意义的事务，其余时间还要接听家长、学生以及领导不期而至的电话，再加上备课、批作业等，假如没有寒暑假我们真的会崩溃的。”

“学校里很多像我这样叫‘副科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去挣外快。在一线大城市，工作了十几年，除了教师节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过节费，其他福利更是谈不上，每个月拿到手的也只有3000块钱!”而所谓“灰色收入”，也只是个别地区的个别现象而已。

“虽然钱少，想着退休后的生活可能不会太过贫寒，也都认了。可现在突然朝令夕改，不能想象养老金改革之后的生活状态!对教师来讲更是绝妙的讽刺，一边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述阳光、美好的幸福人生理念，一边要应付残酷的社会现实。当年我们图的就是一个劳动保障。现在都奔四十的人了，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三口人五份工资

在本次改革中“毫发无损”的公务员，却成了“千夫所指”。

先看一个故事：一个名为BOBO的网友以其亲身经历，写出了“三口人五份工资竟然抵不上一个公务员的退休金”的家族内部的“不和谐故事”：

“我母亲2004年从国有企业退休，经过3次企业养老金上调，年底退休金才刚过1000元。由于退休金太低，她只能通过亲戚介绍到民营企业当仓库验料员，工资700元，打工的地方离家远，母亲每早6点就要从家出发，晚上7点半到家，每周只休一天。

“父亲与母亲同在一家单位，是该企业普通机关干部。由于年龄大了，没有干部岗位安排，2006年按‘居家方式处理，每月只开工资1000元，4年后退休才能涨至1500元。由于心疼年近六旬的母亲在外打工，父亲也想去打工提高家庭收入。经同事联系，他在一洗浴中心做水暖工，月工资800元，每个月只能休一天。

“我2004年大专毕业，现在一家私企负责行政后勤，工资在1300元左右。这几个月受经济危机影响，工资也降至1100元左右，调回去的希望也基本没有了。每月1000多元，对于我这个快要谈婚论嫁的男人来说，简直太少了。

“而我的大姨夫，原是市政府一部门的小头头，现退休金高达4700元，据说明年还要涨。大姨退休前是一名初中老师，退休金也在3000元以上，这老两口整天在家闲情逸致，根本不用为经济发愁。而我的父母，即使在退休前拼命工作，但退休后得到的养老金竟然少得可怜。为了多赚点钱，快60岁的人还在外打工，根本享受不到退休后的幸福生活。

“爸妈加我，里里外外5份工作，工资的总和竟然赶不上一个公务员的退休金?企业退休人员的生活与公务员退休人员的生活竟有如此天壤之别!”

国家的钱到底差在哪里?

事业单位改革早已不是什么新名词了。养老金改革也是对的，并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但除了公务员“按兵不动”之外，争议最大的还有改革的时机。经济危机影响下的困难时期，如此改革会否不利经济形势与人心稳定?

人民网一名网友说：“30年来对改革最拥护、舆论贡献最大的是谁?是这些知识分子，是教师、医生、科研人员和舆论工作者。他们可以被称为改革的主要社会基础。如今搞‘深化改革把他们给‘择出来，有失公允。”

经济危机要刺激消费，又说中国人储蓄率高，有钱也不花。其实这不是实际情况，40％的农民现金消费率高于100％，也就是在借钱消费；80％的农民总体上现金消费率是100％，也就是挣一个花一个。而除了私企、国企老板外，最大的高储蓄群体就是“事业单位职工”，他们大约占富裕群体的1／3。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你们退休后将拿千把元退休金，那么男子接近50岁，妇女接近45岁的事业单位职工将加大储蓄率。如果他们将每月增加1 500元左右的储蓄，1／3的事业单位职工，即1000多万人将忙于储蓄，总计每年会减少2700亿的最终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