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池莉作品中的世俗化和平民化倾向

张 洁

[摘要] 池莉是上个世纪90年代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家,其最显著的风格是注重对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原生态描摹并有自己的创作特色。她的创作体现出鲜明的世俗化和平民化倾向。

[关键词] 小说 世俗化 平民化

上个世纪80年代末具有代表性的“新写实”小说,以不同于传统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它注重对普通人及其日常生活进行原生态的再现和描摹,表现他们放逐理想、顺应环境的生存状态。其创作体现出鲜明的世俗化和平民化的倾向。在池莉的作品中,这两种倾向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以对世俗人生的深切关注和“原生态”的展示为读者所熟知。她的小说从情节到人物,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惊险离奇之处。她不唱高调,不去畅想海阔天空,也不作无病呻吟,而是从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中表现惨淡人生的苦辣酸甜,展示底层那些小市民的真实生活。正如她所说:“我希望我具备世俗的感受能力和世俗的眼光,还有世俗的语言,以便我与人们进入毫无障碍的交流,以便我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观察生命的观点。”

日常生活的细节是世俗生活的真实背景,也是作家传达生存体验的情境所在,所以池莉关注日常生活的平凡之事,对笔下的人物的日常生活状态的理解都聚集在“世俗关怀”中,这种关怀主要是对普通人的当下境遇的关怀,对个体生存的物质幸福的关怀,这与人权主义者强调的“终极关怀”有所不同,它更突出“世俗化”特征。作家用平民化的眼光注视着平凡人的日常生活,尽量淡化社会历史背景中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大的社会冲突,淡化标志着不同社会形态的带有本质性的社会关系。作家着重表现了生活中的平庸、琐细、凝滞和灰暗,以这种沉重而又无所不在的沉闷氛围对人的灵性和生命的窒息,权力网及关系网等和无尽的生活烦恼对平凡人的围困和磨练。作家深切感悟到日常生活中诗意的消解,理想和现实的对峙,于是,她把一种世俗化的平和的生活渴望深入世俗性的文化语境中,以关怀,体谅之心来祈祝生活更符合平常人的心意。《烦恼人生》中印家厚必须面对住房条件的窘迫,上班行程的艰难,工作环境的人事纠纷等问题的困扰,这些都是原生态的生活情况。在这烦琐的生活中使主人公不断成熟,这正点明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状态。在《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池莉给我们描绘的是一幅武汉市民自足自乐的生活街景图:猫子把一支体温表当场爆炸的奇事当作新闻,一一向女朋友燕华、燕华的父亲以及邻里们发布。尽管这个新闻使所有听到它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慨“武汉这婊子养的热”,却一点不影响这些男女老少在这酷热的地方生活得有滋有味。酷暑中,他们忙忙碌碌的生活着,闲暇之余插科打诨,天南海北地聊天扯淡:夜幕降临,他们在街道里与天地共享晚餐,喝“黄鹤楼”酒,看电视,摸麻将,然后席地而眠……

这些生活的细节和故事,没有特殊的含义,也没有凸显典型形象,都是日常生活的平实记录,展现了一幅幅生动的市民生活的图景。池莉以一种切近生活的姿态,投进生活的现实中,抓去生活的细节,以一种真实的、原始的生活之象展示给读者,表现时下都市人群的生活状态,进一步呈现出当下人们普遍的精神上的沉重压力和困境。

池莉笔下的人物也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中的典型人物有很大不同。“巴尔扎克认为典型是类的样本,在其身上能体现出时代的本质和发展趋势。”如果用这种标尺衡量以前文学作品还可以,但如果用它来比照池莉笔下的人物则无一能够称得上典型,她的小说看似写人,但人为事所淹没,小说重在突出人的各种遭际。而且,在池莉的小说里庸常的世俗凡人成为了主角。她极为出色的描绘出平民百姓的生存状态。这些世俗凡人,烦恼多多,历尽坎坷,却逢山开路,坚忍不拔,活得有雷有电,有声有色。他们过得顽强而乐观。他们深知生活的不如意,却始终满怀期待,全心全意地去努力,在生活的大课堂上经历和学习人生,认识社会,从稚嫩走向成熟。这些平民英雄中有《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一个普通的职员,面对生活的烦恼,也还乐天知命。还有以来双扬、辣辣等为代表的女人们。《生活秀》中的来双扬是一个吉庆街卖鸭脖子的女人,她成为故事的主角,她熟悉社会的生存法则,用自己的双肩挑起了家里的大梁,并通过自己的生存智慧顽强的生存。

对中国人生命状态的关注与表达是池莉创作不变的脊梁。通过池莉笔下所塑造的人物,体现了当代的一种不屈不挠的话,这也是一种非常平民化的生存之悟,同样也体现出了一种平民化和世俗化倾向。她笔下的人物面对生活的实际遭遇,经受了现实的冲击,表现出从不平衡逐步趋向平衡的心理历程。同时以特定的方式应对生存烦恼,坚韧的活着。短篇小说《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燕华像每一个以极强的抗高温能力适应着生存环境的武汉小市民一样,有自己八小时之外尽可能活得好的方式,同时也体现出普通市民“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的生存状态,使我们看到了世俗人生其乐融融的鲜活日子。除此外,“人生三部曲”也着实描绘出普通人不屈不挠地活。《太阳出世》中,从生命的孕育到孩子的出生、成长,赵胜天和赵小兰所面临的烦恼和困境更是当代平民百姓的生存之难.他们虽然活得很不容易,却努力活得愉快,有活出点样来的人生追求,这也是当代中国人的一种积极进取精神,是非英雄的不屈不挠,是小人物的不屈不挠,这样的不屈不挠也是人的心理中都有一种不仅求生存,而且求发展的定势所致。池莉的另一种类型的作品也同样体现了“不屈不挠地活”这样的生存之语。《你是一条河》中把一个底层市民家庭的日子,一个苦难母亲的命运,放在了更为广阔的社会背景下展开,使这种生存之悟增添了一层历史感。这种历史感是底层市民在风云变幻的三十多年中不屈不挠活着的生存史。这期间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动荡,经历了粉碎“四人帮”后的新时期变革,经历了八十年代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这是一个底层平民的生存状态,也是池莉笔下人物的生存状态的一种缩影。

在池莉这种世俗化和平民化的叙述中,她讲究逼近生活的原生态,但又并非是简单化的镜子式的表现手法,而是注重对现实生活进行精确的模仿和复制,也就是用“细节仿真”的切入方法。在《中华读书报》上的一篇采访曾这样写道:“经历了几年的思考、读书,池莉选择了一种比较现实的写作态度与世界观。描绘普通工人生活的《烦恼人生》发表后获得强烈反响,更使她意识到:众多读者愿意读的是与自己生活相近的“镜子”式的现实作品。苦相,窘态本无须回避。真正的英雄正是历经数度理想的升腾与幻灭却依旧繁衍不息生存下来的一群喜怒哀乐着的饮食男女。“池莉的这种仿真经过了平民化的艺术处理。因为平民化的实现离不开创造,需要经过艺术加工的过程,就像她自己所说:“我的小说全部都是重建的想象空间,不要在读小说的时候犹如身临真实生活就以为作家是站在大街上随意写的,有种想象叫做仿真想象,它寻求的是逼真的诱导,把鼓点敲在人的心坎上。”从她的作品中,我们可见她对现代人的生活本相和窘态的揭示均借助于大量平民化生活的日常琐细细节,而且突出强调真实性,诱导读者进入仿真想象中,从而与作品达成默契。曾经有人把池莉的平民“人生三部曲”称作“过日子小说”,也就是因为她通过大量的普通老百姓熟悉的日常琐细生活的展示,将平民怎样捱日子写到了位,使芸芸众生从中获得强烈的认同感。《太阳出世》中没有怪诞的事件,离奇的情节,更没有抽象的理念,只有生动、自然化的生活图景,而正是这种真实和原始的呈现姿态往往令读者产生震撼的感觉,它打破了读者平日内心不真实的感觉,让读者醒悟到自身目前的处境。因此,池莉的小说对日常生活流程进行还原描述时,展示了主人公的生存境况和情绪状态,同时也呈现出当代人的普遍存在的精神困境,这也说明“细节仿真”还是一种存在的仿真,是生存本真,生存实相的仿真。

综观池莉的小说,世俗化和平民化是其创作的主要待征。池莉将自己充分融入到世俗生活之中,以一种特殊的热情关注普通人的生活,用一种赞叹的温情眼光看待市民的日常生活,显现出一种对“世俗”生活的极大兴趣和对市民阶层的特殊亲近之情,并坚持将这种情怀融注于小说创作中。她对生存问题的反映以及她的价值判断,使我们对生存状态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这也必将使人们更加深刻地认识生活和热爱生活。

参考文献:

[1]池莉.我.花城,1997,(5).

[2]于淼,牛殿庆.走出神圣的光环.当代文坛,1999,(5).

[3]中年读书报.1997,2.

[4]池莉.想象翅膀有多大.池莉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