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台湾特侦组

轰动全球的陈水扁弊案，如同曲折离奇的电视剧，尤其是陈水扁与特侦组的斗法，更让旁观者深为叹服。收押与起诉陈水扁后，舆论称特侦组在开创台湾司法的历史，把涉嫌贪污的陈水扁扣上手铐，是谱写“中国人政权历史的新一页”。在这场风暴中，负责调查这些案件的台湾特侦组屡次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

前台北地检署主任检察官、著名律师罗明通告诉《凤凰周刊》扁案案情复杂，被告人数至少14个一审至少要花上一年半载，要到三审定谳，五六年都是保守估计。我预计得10年时间。

司法程序要走完如此长的时间，扁家被告还将在法庭上与特侦组上演攻防战。由于每个被告可请3位辩护律师，陈水扁、吴淑珍、陈致中拟组9人律师团，对抗特侦组的8位检察官。9名律师与8位检察官大斗法，这出戏还将在岛内继续上演。

从“打苍蝇”到“打老虎”

在台北市中正区襄阳路与馆前路的交界处，有一栋灰色的大楼。由于年代久远，墙面已斑驳不堪，与旁边巴洛克风格的台湾博物馆相比，显得有些寒碜。一楼大门一侧的玻璃门上贴着“最高法院检察署特别侦查组”的烫金字，声名显赫的特侦组就在这里办公。

特侦组的前身是“查缉黑金行动中心”。2000年，陈水扁一上台，发布《扫除黑金行动方案》，由此法务部成立了“查缉黑金行动中心”，其目的是查缉国民党官吏的黑金犯罪。该中心曾侦办包括景文案、罗福助案、颜清标案等重大案件。

由于该中心当时只是一个任务编组，并未经过立法取得法源依据，运作几年后发现弊端丛生。尤其是该中心属于二审检察署，没有向法院提起公诉及在一审法庭辩论的权限，造成很多必须实施的强制处分，必须交由一审检察官去执行，很容易在办案时留有上级技术干扰的空间。

查黑中心在起诉吴淑珍涉嫌国务机要费案件时，就曾引发极大争论。办大案时困难重重，办案独立性经常受到干扰，运作也不顺畅。因此，要求解散查黑中心的呼声不断。

不过，成立“特侦组”的建议，早在2004年台湾大选期间的“3·19”枪击案中，就被广泛提及。“3·19”枪击案后，以蓝营立委为多数的立法院，通过了《三一九真相调查特别委员会条例》，并依此设立了真相调查委员会，调查“3·19”枪击案始末。

其后台湾司法院大法官将真调会定性为立法院行使国会调查权之机关，肯定其机关并未违宪，但《三一九真相调查特别委员会条例》所赋予真调会有关司法及指挥检察官侦查案件等权九则被大法官宣告违宪。

司法界与政界对真调会的性质进行激辩，也间接点出民众对现有检察制度的不信任。因而民众希望真调会的性质能够如同美国“华伦委员会”，甚至希望能够进一步透过立法建立“独立检察官的制度，以避免现行检察制度因检察一体原则，而有只敢打苍蝇不敢打老虎之虞。

2004年4月12号，士林、桃园等地检署共60余名检察官，联署发表题为《启动独立检察制度，让真相危机与制度转机双赢》的文章，检察官们以其身为执法第一线之身份，建议建立独立检察制度，以侦办枪击案等重大争议案件。

2007年，立法院修改了《法院组织法》，特侦组宣告成立。根据相关条例，特侦组主要职司三种案件：一类是涉及“总统”、“副总统”、五院院长、部会首长或上将阶级军职人员的贪渎案件，还有一类是选务机关、政党或候选人于“总统”、“副总统”或立委选举时，涉嫌全台性舞弊事件或妨害选举案件；第三类是特殊重大贪渎、经济犯罪、危害社会秩序及经检察总长指定的案件。

罗明通介绍说，特侦组有两方面优势。首先，可以强化现行检察制度之独立性，让检察官在侦办案件时能够不受任何不当外力的干预。特侦组直接对检察总长负责，不需要再经过地方法院或高等法院的检察长，是个独立性较高的检察小组。

其次，检察机关会把检察系统里面最干练的、骁勇善战的检察官调来特侦组里面。如果把这些高官的案子丢给一般地检署的检察官他们资历浅，经验不够，职等也不够高，办起案来显然会缩手缩脚，有所顾忌。

由于过去台湾的检察系统易受行政干扰，即便是“查缉黑金行动中心”，也只是敢办理一些层级比较低的官员，被戏称为“打苍蝇不敢打老虎”。而特侦组成立后，不仅打苍蝇，老虎也照样打，可以说是台湾司法的一大进步。

办蓝绿天王案小试牛刀

民众痛恶高官贪腐和黑金政治，高度期待特侦组“打老虎”，这也是特侦组成立的社会背景之一。特侦组挂牌成立时10名检察官意气风发地一字排开，接受媒体拍照。检查总长陈聪明希望特侦组能在一年中办10件指标性的大案，以赢取民众信任。

在过去一年多，特别费案可以说得上是特侦组的代表作，尤其是马英九特別费案。2006年7月，民进党立委检举马英九使用特别费涉嫌违法2006年11月，高检署侦办马英九特别费案。2007年2月，马英九特别费案侦结，马被依利用职务诈取财物罪起诉、同年4月2日，特侦组成立，接手该案，次日该案首次开庭。

当时，马英九是国民党2008年大选的候选人，此案备受关注。由于特侦组在法院一审、二审宣判马英九无罪后，均继续提出抗告，也被选民质疑是在帮民进党。终审宣判马英九无罪，无疑给刚成立的特侦组以沉重打击。对于检方而言，败诉意味着起诉不严谨、证据不充分，是最大的失败在压力下，有检察官提出辞职申请，承办马英九特别费案的检察官侯宽仁，周志荣为此离开了特侦组，

除了起诉马英九特別费案之外，特侦组在2007年9月侦结绿营四大天王特别费案，吕秀莲、游锡堃遭起诉，谢长廷和苏贞昌则获不起诉。虽然特侦组检察官否认以立场办案，坚称办案及起诉都靠证据，但外界还是认为特侦组成员的立场有蓝有绿，批评声浪不绝，民众对其表现并不抱有信心。蓝绿政治人物虽然立场不同，也一致痛批特侦组选择性办案，侦办标准不一。马英九甚至控告特侦组侯宽仁等3名检察官涉嫌滥权渎职。

此外，在扁案之前，特侦组给外界的印象是没有办过什么大案。有媒体抱怨说，特侦组变成了“特别费侦查组”。更有民众嘲讽，办的案子不够多，特別集中在特别费案上面，所以特侦组成立的时间不该是4月2日，应该选4月1日。

侦办陈水扁弊案

在2008年大选前夕特侦组开始将重点放在第一家族的贪腐弊案上，尤其是国务机要费案。由于陈水扁当时暂受司法豁免权保护所以案情进展甚微。2008年5月陈水扁卸任后，特侦组随即正式分案展开调查。让特侦组成为岛内媒体每日一报的焦点，则因为海外洗钱案的爆发。

“为了办理陈水扁的机要费，检察官都得非常卖九周末不休假。后来海外洗钱案被曝光，包括‘一次金改等各大弊案接踵而来，特侦组不得不把它全部集合起来，更加卖力地在办。对象是陈水扁，而且办理的是台湾历史上的第一大案，特侦组就可以摘掉被人家消遣为‘别费小组的帽子变成真正是在办大官的一个特别侦查小组。”台湾时事评论员张启楷说。

虽然特侦组在各界压力下，非常卖九但民众的要求依然很严格，对特侦组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陈水扁的海外洗钱案牵涉范围越来越大，特侦组也开始广泛约谈相关涉案人员，但因进展缓慢，引起舆论抨击。

台湾时事评论员叶耀鹏说：“那么大的两宗案子开始一个多月竟然没有任何人被收押，给了所有当事人公然串供的机会，因此大家对特侦组办案的立场和能九甚至对陈水扁弊案可不可能办得下去也开始产生怀疑。”

迫于压九特侦组全体检察官9月15日罕见地一字排开举行记者会，表示侦办中的机要费案及海外洗钱案，年底前可望侦查终结，给外界交代。他们表示：“案子如果办不出来，愿下台一鞠躬，退出特侦组。”

此后，特侦组侦办脚步逐渐加快。岛内民众每天都会关注特侦组办案过程，各大名嘴、立委也纷纷在媒体上爆料，一场前所未有的司法大戏正在台湾上演。检察官查到或者掌控确实的犯罪证据吗？阿扁会不会脱罪？陈水扁那边动作不断多次南下为自己造势，两相对比，似乎给外界颇多质疑空间。

2008年9月25日，特侦组展开大规模搜索约谈行动。特侦组动员150人，兵分27路，同步搜索陈水扁住处宝菜花园、扁办、吴淑珍友人蔡铭哲家族成员的住处及办公室，其中最重要的目标之一就是吴淑珍的秘密金库。办案人员带回将近4。箱的证物，并在当天将前“总统府”出纳兼扁家私人账房陈镇慧当庭逮捕，并向法院声请羁押禁见。

2008年10月，蔡铭哲、吴淑珍之兄吴景茂、前“总统办公室”主任林德训、内政部长余政宪，前国安会秘书长邱义仁，前“总统府办公室”主任马永成先后被收押。

2008年11月11日，特侦组第五度传唤陈水扁到案，历经近6小时讯问后，检察官以陈水扁涉犯重罪，向法院声请羁押陈水扁，次日，台北地方法院裁定陈水扁羁押禁见，在陈水扁被羁押期间，特侦组顺利攻破相关证人，扁案有了重大进展。

2008年12月12日，特侦组侦结扁家四大案，正式起诉扁家弊案被告共14人。对陈水扁因涉案情节重大，请求最严厉之制裁，对吴淑珍、陈致中、黄睿靓皆请求从重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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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侦组在极短时间内，侦结四大弊案对台湾大多数民众而言，自是大快人心主事但是自办理扁案以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抱怨似乎从来沒有停止过。蓝营认为他们在查扁案帥过程中有偏袒之嫌，而陈水扁和他的支持者却公开批评他们办案像土匪。

蓝营批评特侦组对扁家过于礼遇，他们拿邝丽贞与陈致中对比。台东县长邝丽贞因为台风期间去欧洲考察，一回到台湾，就在机场被堵住讯问，而陈致中回台湾后可以休息10个小时蓝营民众称这是人权上的差异对待这也是特侦组为人所诟病的地方，换句话说，蓝营民众认为，陈水扁虽然下台但余威犹存因此特侦组对他特别优遇。而陈水扁在看守所内获优待也被邱毅等蓝委批评。

在陈水扁收押期间，一位名叫张玮津的女子，对外出示一张陈水扁与特侦组检察官朱朝亮、吴文忠对坐聊天的照片，引发蓝营批判吴文忠出面澄清，表示他们之前并不知道当天陈水扁会出现，也并未回避，出于礼貌地对陈水扁点头并合影，没想到这张照片被拿出来做文章

陈水扁律师郑文龙则说，陈水扁认为特侦组“颠倒办案”，把“政绩当弊案”并警告说，他预见特侦组将被废掉，绿营也多次质疑特侦组故意泄密，对陈水扁进行“媒体审判”。

有台湾民众担心，陈水扁可能会重出江湖，酝酿连串动作包括出书下乡等扁如果静不下来预料将对台湾政坛和司法界造成冲击扁案才刚刚进入审判阶段，待到三审定谳时台湾的政治形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蓝绿谁会上台都还是未知数。对于特侦组来说，要完成这个历史功业除了要积极调查外，还要远离蓝绿的干扰真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 编辑 贾葭 美编 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