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王的车轮驶过

〔美〕奥里夫·怀特 冯国川 编译

结婚时，约翰和珍妮满怀激情地接管了一个老农场。岁月流逝，他们最初的梦想随之化为泡影。约翰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而珍妮把大部分时间用在干粗活上。没过多久，他们的生活变成了漫无目的的挣扎。

一个炎热的下午，珍妮正准备把几筐西红柿装到货车上，一位打扮入时的妇女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她虽不年轻，但看起来很漂亮，一种干净、优雅的气息围绕着她。

可怜的珍妮形容枯槁，面带倦色，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一件白棉布衣服皱巴巴地裹在她身上，上面污渍斑斑。

陌生女人微笑着说：“你好，我和丈夫把车停在你家门口，我来是想买几个苹果。”

珍妮勉强地说：“请进来坐吧，我去园里摘一些。”

陌生女人说：“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喜欢摘苹果。”

“好吧，如果你不怕脏的话。”

沿着坑洼泥泞的小路，珍妮带领着陌生女人向果园走去。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注意到周围混乱嘈杂的环境。进了果园，她从栅栏边拽过来一架梯子，靠在苹果树上放好。

陌生女人喊了起来：“你别搬！太重了！我自己在地上拣几个好了。”

珍妮说：“重？你指梯子吗？我刚才搬了几筐西红柿，现在感觉梯子轻多了。”

陌生女人说：“可这是男人的活啊！”

珍妮气得变了脸色：“说得对！不过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工作！”

陌生女人忙说：“对不起，我的话惹恼了你。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如果你能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或许我可以帮你。不如我们坐下聊一会儿吧！”

珍妮阴沉着脸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钱总不够花。亨利警告说，如果我们再不付钱，他就会关掉我们的店门。抵押贷款就要到期了，我确信他不会续借给我们。不是我做得不够，我一直卖力地工作着。看看我这脸，你难道不觉得我有50岁了吗？”

陌生女人说：“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在帮助你丈夫吗？男人是挑剔的动物，尤其是丈夫。他们既希望我们节约，又希望我们穿得漂亮；既希望我们努力工作，又希望我们保持年轻美貌。有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此我们必须学会选择。我们婚后不久，丈夫决定开一家小店，我帮丈夫在店里打理一切。每当疲惫的一天过去，家里一片狼藉，吃饭也变得匆匆忙忙。我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我决定待在家里，让他独自处理店里的事务。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使它看起来温馨而舒适。每天他还是面色呆滞地回家，但吃过饭后，我就会在整洁、温馨的卧室里向他讲述一天的趣闻。我能感受到他的变化：每天傍晚，他会重拾勇气；每天早上，他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最终他成功了。”

珍妮没有说话，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位客人。

“从前有一位女王，她的统治陷入了危机。每当国家濒于战争，人们痛苦地四处逃散时，女王就会穿上自己华丽的服装带领臣子去打猎。当人们看到她轻松地驾车经过时，大家就会重拾对国家的信心。女王用这样的方法化解了一次又一次危机。

“我就像这位女王。每当丈夫的事业遭遇重创或者他失去了斗争的勇气时，我就会穿上自己最美丽的衣服，做一桌最可口的饭菜。这样做很有效果，你要知道，女人的天职，就是去扮演那位女王。”

陌生女人走后，珍妮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对陌生女人刚才的话感到莫名的愤怒。

“说得倒容易！女王根本不用干活。选择？我没有选择！我要一直卖力地干下去……”

突然，珍妮停住脚步。陌生女人忘了带走她的手帕。手帕清新的香气让珍妮联想起美好的事物：夏日黄昏的花园，洒满月光的卧室……或许她应该试一下陌生女人的方法，或许她应该把时间用在家里，放弃外面的工作。

不知哪来的勇气，珍妮对自己说：“也许我疯了，但我要尝试一下！”

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换了双新鞋子，穿上精致的衣服，然后带着熊熊燃烧的激情，开始对付厨房里的凌乱。下午4点左右，屋子里恢复了整洁。接下来是晚餐，她准备了油炸火腿汉堡和苹果酱小甜饼。冲动使她把一块不舍得用的白桌布铺好。

当亨利到来时，第一盘香喷喷的面包已经出炉了。恐惧一下子充满了珍妮的内心：他的到来只为一件事。珍妮微微发抖，不知该怎么办。陌生女人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从前有一位女王……”

珍妮诚恳地说：“你好啊，亨利先生，快请进来！”

亨利不好意思地说：“哦……我来只是想和约翰商量点事。”

珍妮说：“进来吧！约翰很快就会回家，你们可以边吃边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亨利说：“哦，不。我只是想同他聊会儿天，然后去其他地方。”

珍妮说：“你还没尝过我用黄油和蜂蜜烤的小甜饼呢！不要客气。”

亨利只好进来，坐在整洁明亮的厨房里。他仔细地打量着厨房的每一个细节。

“亨利先生，最近怎么样？”

“哦，很一般。你们呢？”

“很好。前些日子有些艰难，不过我相信困难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将尽快支付来年的按揭贷款。”

亨利说：“噢，很好。我很想看到约翰在自己的这片土地上获得成功。但是男人应该小心他的投资……哦，现在，我很高兴你们的事业有了起色。”

珍妮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这时，约翰出现在厨房门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珍妮挪动着洁净的餐桌，同亨利愉快地交谈，而亨利那张冷峻的面孔似乎被什么东西融化了。约翰天生的沉默性格使他很好地保持了镇定。他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地同亨利握了手，然后一同坐下品尝风味极佳的晚餐。享用着美食，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吃饱后，亨利尴尬地把话题引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上。

珍妮忙说：“约翰，我告诉他困难已经过去，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们马上就会付清贷款。约翰，你说对吗？”

约翰有点头晕。他刚和从前的“冤家”共进晚餐，而珍妮的眼神中充满令人惊异的自信。约翰说：“是的，亨利先生，我们很快就会甩掉包袱，如果你能续借抵押贷款的话。”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亨利收回了合同，夫妇俩给了他一个热忱的送别。珍妮清理着餐桌，约翰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他拿出笔说：“今晚我要好好计划一下。我突然觉得，如果过去多用些脑子，进步会更快！”

珍妮洗了两个苹果放在约翰的工作台上。约翰笑了笑说：“我很高兴……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珍妮羞得两颊绯红，说：“开始你的工作吧！”

或许陌生女人说得对，约翰最需要的不是她的辛勤劳作。

珍妮走到户外，放眼温柔的黑夜，一丝甜蜜的气息从她身上的手帕中散发出来。她想告诉那个陌生女人，她已经成功地扮演了女王的角色。

（流星雨摘自《海外文摘》2009年4月上，冯 煌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