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转校生
2009-06-24许隐
许 隐
今天,我终于在这个学校安定下来,两年来的四次转校让我疲惫,更让我心慌。
这是一座古城,不甚入流的学校,有体育很好的男生奔波在篮球场,也有舞蹈很好的女生在体育馆摆动曼妙的舞姿。但一旦开始上课,却没有任何声音,老师在讲台上自言自语等着下课铃声响起。我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我的任务就是看有没有学监过来巡视。
班上36个人有35个我已经知道了底细,惟独有一个人,既不知道他家世,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听课,从不跟人讲话,眼神从来都是冷冷的,傲视一切,但他的成绩是最好的,只是因为太冷淡,连老师也不愿提起。他叫李小欢,坐在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
他不吃早餐,不吃午餐,甚至一整天不上一趟卫生间。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纵使他根本不温习功课,没有任何事,也都要坐在他的位置上。偶尔有离开的时候,只要有人出现在他座位旁边,他总能及时地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仅凭眼神便能将人吓退。他在班上是一个谜。
而且似乎只要有他在场,气氛总是很压抑,听说他念了很多年高三6班,因为他不想考大学,人生没有任何乐趣,除了读书。听说他为了悼念什么而一直呆在这个班上,那个位置有邪气,沾染上便不可自拔。
我怀疑在我写日记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在身后,因为总是觉得身后有他冷冷的眼睛正盯着我,寒彻骨髓,可回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为了缓解毕业生的压力,学校组织我们去小城的骆驼岭露营,实行两人一组合作制,我与李小欢是一组,他没带食物,只带了一条毛巾。夜晚我们围着一堆篝火搭建帐篷,玩累了就在帐篷中休息,我注意到李小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他不睡觉也不站起来,就一直坐在帐篷的一端看着我,冷冷的,夜深了,周围的同学终于没有任何动静了。一阵风从帐篷门口吹进来,卷起一张纸吹在我脸上,我一把抓起,竟是冥钱。
灯光晃了晃,微微暗了一些,但还是能看清李小欢嘴角那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外面风声也变了,世界变得阴冷起来。再看李小欢,他已经不笑了,冷眼看着我,似乎马上要变狰狞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细密的汗珠在背后渗出,今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风大了一点,从旁边黑暗的树林吹过来,带着尖锐的呼叫声,如同催赶的马鞭一般在空中发出“吧嗒”的声音。
最后一眼看到的李小欢又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往前探,我惊愕地想喊人,却叫不出声音。一切都在我意料之外,幸好外面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我想跟着出去,李小欢已经出去了,带着他的毛巾。
外面依旧是风声大作,但一个小时后他回来时,风停了。
早上醒来,清点人数,发现有一个叫做许聪的男生不见了。和他同睡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有我知道,他昨天晚上起来了,也许去小解,只是可能再难回来。
果然,今天下午学校公布了许聪失踪的消息。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看到许聪端着一盆矢车菊在教室里来回走,据说矢车菊会分辨人和鬼。只是那盆矢车菊的花总是指着他自己,无论他变换哪个方向,花准确无误地指向自己。梦里许聪哭了,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一块一块腐烂,掉在地上,可他依旧哭着。
没有梦的结果,因为我惊醒了,然后在黑暗中似乎有一只眼睛盯着自己,深邃冷酷,我知道那是李小欢的眼睛,他一直在看着我。这里近5月的天气依然有点阴冷,窗外又起风了,呼啸地拍打着我的窗户玻璃,像极有人来探望,有规律地敲着,只是不出声。
邻居家的狗一直叫个不停,凄惨恐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小区,有人醒了骂了几句,然后听到巨大的重物摔下楼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停了,没有了风,没有了人的叫骂,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我听到自己的心渐渐平静,渐渐忘记一些事,渐渐犯困并且因此而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听到楼下人声嘈杂,开窗却看到邻家的狗摔在地上,一滩血扩散在狗四周,听到他们议论说狗是有灵性的,半夜听到那样叫应该是它看到了什么异常情况。
或许,狗的死只是一个前兆。
背后依然有种冰冷的感觉,感觉前胸后背的骨头像要裂开一样,扶在窗台上的手臂没有力气了,甚至似乎根本就是软软的搭在那。背后那种冰冷凝聚在一起,像是眼睛又像是谁在跟我说话,“林博,你再也逃不开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跳吧,跳下楼就真正解脱了。”
门口有人敲门,送早报的人来了,奇怪的感觉没了,一阵疲惫感袭来,我又开始想睡觉,仿佛沉沉睡去才是正事。强打精神开门,迎面而来是一份早报,还有一盆矢车菊,金黄的矢车菊开得正灿烂,这是送报纸的大叔前段时间答应过我的等他家的矢车菊开花了就送一盆给我。
矢车菊摆在书桌上,正指着窗口,大叔挪动了一下,花的指向仍然不变,他没注意到这些。等他转身离开时,花更是死死盯住窗外死狗的方向,我往下探望,死狗圆睁着眼睛,狰狞地看着我。
所有人都在备战考试,这个世界上似乎少了谁都不会太让人在意,所以李小欢没有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我是例外,因为我本身就不爱学习。李小欢三天不来学校的确很值得让人怀疑,照惯例,他应该是到得最早走得最晚。
但今天走进教室的李小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他整个人仿佛沉睡一般,闭着眼睛走进来,晃晃悠悠走到自己位置上。
又是一盆矢车菊,我看到李小欢从桌子底下端起一盆矢车菊,他关上窗子,矢车菊的花转来转去,所有人都盯着李小欢以及他的花,静极了,白天出现这种情况让人吃惊更让人觉得恐怖。但李小欢却还是睡着,他的行动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而掌控在某种意志下。
他的手开始变了,以极难转变的角度抓住矢车菊,想要转到我这边来,但花总是指着他自己,他最终停了下来,伸手掏出一个木钻,摇摇晃晃向我走过来,我叫他名字也浑然不知,我打开门,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面容开始越来越恐怖,惨白而且狰狞,“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已经等了你三年。”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的木钻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他的眼睛睁开了,死盯着我,没有了开始那种寒冷,只是仇恨,解不开的永恒亘久的恨。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林博。
我离开了那个学校,我没有参加考试,那个学校死了太多人,或许班上很多人都会在他们人生道路上留下阴影,但更多的可能还是会随着时间慢慢遗忘。
从李小欢死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否还是要像以前一样生活,每三年杀死6个人让自己得到一次新的生命。我已经杀死了6个,已经足够了。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忘了自己的年龄,忘了自己究竟叫什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一个地方绝对待不上半年,我不知道天堂在哪,也不知道地狱为何物。
李小欢的话以致萦绕在我耳边,我相信从他身边散去的是他冤死的同学的灵魂,他们都一直在等待我,没有人在意过他们的离开,只有他们的朋友李小欢,放弃一切冷漠冷静地等待机会寻找那个凶手。尽管最终还是失败。
我嘴角依然还有他们鲜血的味道,可是却慢慢变涩。
我将日记本随处遗落,看到日记的人如果被日记吸引,我将循着日记寻找那个脑海中还有我记忆的灵魂,然后将他吸食干净,如同许聪,如同李小欢的同学。
可是这种生活开始真得有点厌烦,李小欢的死有价值,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李小欢。我只需要这一次生命了,这一次,我要叫李小欢。
谁来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六个人。
你看过这些日记了么?